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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段阁的茶楼位居市中心,地段很好。店里多是原木设计,装修风雅,文艺气息浓重,和郁深印象里那些简朴的棋牌茶室截然不同。

      进门,入眼是一副巨大的挂字,上面写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静思笃行。

      郁深不懂书法,但也觉得那字写得极有气势,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随手写的。”段阁反手关上门,谦逊时也是平淡无波的语气,“见笑。”

      郁深诧异地看他:“你写的?”

      “嗯。”段阁点头,带着郁深朝靠窗的品茶区走去,“坐。”

      靠窗的品茶区做成小隔间形式,前后两面皆用浅色屏风隔开,左手边是原浆色槛窗,三面遮蔽物营造出静谧又暧昧的隐蔽感。

      段阁却没有坐下,转身道:“我去备茶。”

      郁深忙说:“不用麻烦!”

      “没事。”段阁的背影颀长挺直,很快消失在了工作区入口。

      郁深望着段阁离开的方向有些愣神,很快后反应过来,这也是段阁留给他的适应时间——

      毕竟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自己先是坦诚了和男人分手的情况,又和段阁孤男寡男来到了已经打烊的店里,总有些微妙的奇异感。
      为防一会儿面面相觑的尴尬,他们都需要一些时间来寻找话题。

      想到这里,郁深又觉得命运有时确实神奇。
      如果今天遇到的老同学是段阁以外的任何一个人,郁深都不会和他们多说一句,他不想自己的事转头就被人在私下里当做饭后茶谈。
      但偏偏今天遇见的就是段阁。

      正想着,段阁端着茶具从工作间出来。

      郁深听见动静,支着下巴,偏头看去。

      室内光线温暖晕黄,浅浅笼在段阁的身上,削弱了对方身上天然的距离感,皙白的皮肤底色下,那双俊逸的眉眼也显得温和起来。

      郁深不自觉看得怔了。

      自高中毕业后,他们二人已经七年未见,他记得段阁的长相,也记得对方的英俊。只是时间推移,那些本就是浮光掠影的记忆更是暗淡不清。
      如今久别重逢,他与段阁正面相对,才真正深刻的意识到对方到底俊美的多么霸道,多么不容置疑。

      “你长得真帅。”郁深别无他心,故而言辞直白而诚恳,“难怪高中有那么多女孩喜欢你。”

      段阁铺开茶具,用热水温过茶壶,修长的手指按在紫色茶壶的头底两处,优雅而自持。

      他就拎着这么一副清冷的姿态,很自然地接话:

      “我喜欢男人。”

      空气霎时安静,只能听见洗杯水倒进茶盂中的汩汩声。

      郁深的下颌微微脱离掌心,颇为诧异地看着对方。
      分明是郁深坦诚自己的恋爱关系在先,结果现在处境一换,变成他猝不及防地听人出柜,反倒不知该如何反应。

      比起惊讶段阁喜欢男人,郁深更惊诧段阁会突然交代自己的性取向。
      这个行为不符合段阁的性格……不符合他印象里段阁的性格。

      为什么这样?

      平心而论,段阁很帅。
      但是郁深刚经历一段失败到不能更失败的感情,现在恋爱敏感,心如死水。
      况且他也不觉得段阁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对方的身上简直刺满“不可染指”四个大字。

      如果不是暗示,那是什么?找同类?
      郁深不知道。

      就像段阁不会追问他的故事一样,他也尊重段阁的隐私,只是打趣一句:“都说你难追,原来是性别不对。”

      段阁投茶之余抬眼瞥了郁深一眼,轻描淡写的一眼,再一品好似又别有他意。
      与此同时,他轻应一声:“嗯。”

      郁深本来还想再寻些话题,但不知不觉就被段阁泡茶的动作吸引走了注意力。

      前两年,他曾与秦宣约好一起去看茶艺表演,不过那天秦宣游戏连跪败坏了心情,便不肯再和他出门。
      郁深被扫了兴致,最后也没看成表演。

      他不知道段阁这一系列动作算不算得上茶艺,只觉得比听说过的要精简些,却很是得体优美。
      虽行动起来没有女子的柔美婉约,但一身矜贵气质让人只觉得他雍雅端正,茶艺的雅致性让段阁冷淡的气场柔和下来,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

      时间流逝在他举手投足间变得难以察觉,不知多久后,段阁将茶放在郁深面前:“尝尝。”

      茶水清黄透亮,映着浅黄的灯光,十分漂亮。

      “谢谢。”郁深感觉自己郁躁的情绪在不知不觉间被抚平了许多,端起茶杯小呷一口。

      这茶不知是什么品种,入口清甜,一种淡淡的梅子清香在口中弥散开,最初咽下后,口腔中回甘不止,微微的苦意藏在甜味之中,却不涩,反而浓郁香醇。
      是很有层次的味道。

      无端的,郁深想到了段阁。
      今天听到段阁开口时,他觉得对方的声音似咖啡,现在看来并也准确。
      段阁似乎更像他手中的这杯茶。

      这样想着,便下意识抬头看去。
      不期然,竟正好对上段阁凝着他的目光。

      对方乌沉的眸子在灯光下变得清透,有许多种莫测的色彩流转其中,被人察觉到他的打量后也不移开眼神,幽深的眼神似乎要看进人心里。

      郁深无端有种呼吸正被掠夺的错觉。
      他不得不先一步移开视线,眼神下落的过程中,却不经意瞥过段阁的衣领。

      段阁今日大衣里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衬衫,此刻颈前的一二颗纽扣是解开的,衣领微敞,露出凹陷的锁骨和隐约起伏的肌肉,有种散漫的魅力在其中。

      什么时候解开的扣子?
      在超市里见面时是这样吗?

      郁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想这些,可能是因为这样的装扮与段阁禁欲的形象实在不符。

      他垂下眼眸,又小口抿了口茶。

      -
      郁深在段阁的茶楼里坐了两个多小时,两人相谈不多,但郁深觉得很舒服。
      他现在的情绪,本来也不适合聊天。

      时间差不多了,郁深也该离开。
      起身时段阁顿了一会儿,郁深回头,看见段阁往口袋里放了一个东西。

      他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段阁却只摇摇头。

      已经麻烦段阁许多,郁深本想自己打车回家,但段阁还是示意他上车。

      郁深隐约觉得,段阁体贴得体的礼仪下其实隐藏着一丝强势。

      夜色和车内一样安静。
      段阁将他送到小区门口时,秦宣已经不见踪影了。

      下车后,郁深回头和段阁告别,夜色汹涌,对方的身形隐在昏暗的车身里,一双眸子深邃幽黑,看不出想法。
      “改天见。”段阁说。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郁深手里提着一袋子食材,却彻底没了做火锅的心思。
      把火锅材料丢进冷冻层,直接给自己煮了包泡面草草了事。

      手机里有一个好友请求,头像、名字和微信号都很随意,一看便是小号。
      不用多猜也知道是秦宣。

      一旦回到一个人的环境里,所有被压下的痛苦便重新涌出,淹得郁深头昏脑涨。

      拒绝好友请求,郁深趴在冰凉的餐桌上。
      手边是只吃了几口的泡面,没胃口,不想吃。

      巨大的颓败感淹没了他,他可以对秦宣极尽讥讽,可以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得冷静自若,但他没有办法让自己不难过。

      郁深不是一个保守的人,但他是一个较真又固执的。
      恋爱半年的时候,他就发现秦宣性格有些问题。
      和最开始营造出的温柔体贴不同,秦宣本性自私又幼稚,并且因为曾经有过性经历,在这方面欲望很强。

      但郁深不同。
      他对感情太较真,对背叛太过畏惧,家庭的因素让他在爱情里有诸多不安,因此他在性方面较真到古板,除非和秦宣彻底确定下来,否则他不想发生关系。

      因为这个矛盾,他们之间闹过许多次别扭。

      同时也是因为郁深过分希冀一生一人的爱情,即便他发现秦宣早期的形象只是一种伪装,即便他发现自己在不停地为感情让步,即便他屡次和秦宣就此交涉也没有结果,但他也没有选择分手。

      可这就是他忍耐的结局。
      秦宣出轨了。

      郁深觉得好累好累,为了工作连续加班一周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累。

      他不知道到底是谁错了。
      也许是他自己错了。

      如果不是他一直强迫自己忍受他们之间的不合适,也许他们早便分手了;或者……如果不是他那么古板,秦宣就不会去找别人。

      但他又觉得就是秦宣的错。
      同样身处这段感情里,自己无论多么悲伤,也不会选择让其他人成为自己的心灵寄托,成为自己的暧昧对象。

      不爱可以分开,他从未剥夺过秦宣选择的权利。
      无论如何,也不应该选择背叛。

      郁深趴着,将眼睛压在手臂上,但眼泪还是止不住,打湿了一片肌肤。
      大概是哭狠了,他觉得额头很疼。

      忽地,手机响了一声。
      郁深闷闷地拿过手机,发现又是好友请求,只是换了一个号。

      他正准备按拒绝,却发现头像下跟了两个字的备注——

      [段阁。]

      郁深有些意外,虽然他现在并不想和人说话,但毕竟今天段阁帮了自己,所以他还是很快地通过了好友请求。

      段阁的账号名字就是他的姓名首字母缩写——DG。
      头像是只猫,圆滚滚的,是一只田园胖橘,大众脸,很易让人生出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郁深正准备问怎么了,便受到段阁的消息。

      [DG:你的手表。]
      [DG:/图片]

      郁深看到这条消息,才想起自己在茶楼里发呆时,将手表摘了下来。
      那是他两年前买的表,情侣款,他和秦宣一人一个。
      后来有人送了秦宣更名贵的表,秦宣便再也没戴过,只有郁深一个人还戴着。

      郁深垂眸回复:
      [抱歉,麻烦你扔了吧。]

      段阁又发:
      [我带给你。]
      [你自己处理。]

      郁深头晕乎乎的,瘫软地趴着回消息。
      [憋不出稿:不麻烦你了,明天我自己去你店里拿。]

      然而第二天,郁深并没能去成段阁的茶楼。
      ——他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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