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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昭昭赤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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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律回英后的日子,与连蒲一直都保持着联系,他们吐槽着香港和伦敦的天气,对天文地理侃侃而谈,也对当今时事各抒己见。
他们的摩擦于他们的默契而言,是景上添花。
如果不是邢律在回国前告诉连蒲决定要“以身试法”这件事,连蒲差些就忘了他和邢律之间是还有壁垒的。
邢律计划独身进入位于沙头角的戒同所,摸清其中矫正手段和其他腌渍的交易,以白纸黑墨大白于天下,并准备一把火将这座不该存在的非法医疗治疗中心,深埋于地底。
连蒲反对邢律的计划,且不论这个计划可行性,但论就邢律单枪匹马,就不能够。
而刑律也没告诉连蒲他并不是只凭一腔热血在单枪匹马地乱闯。
因此,就“邢律该不该’以身试法‘”这件事,俩人展开激烈的辩驳,一直到邢律回国。
再次见面,两个人还是站在维多利亚港港口。
“邢律,你让我知道我父亲殉身更深的内幕,是因为什么?”连蒲的声音尚许平静。
“给你信之前,我同你说了我的本我是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所以这份信大概为了让你知道你父亲对少数人爱情的态度。”
“然后呢?”连蒲嗤笑了声问。
“没有然后,只是觉得你母亲瞒着你的事,你应该知道。”
“我应该和你合作,是吗?”
“我要做的事,我坦荡的与你聊过,也很正式地向你发出过合作邀请,”邢律有点□□,侧身紧紧盯着连蒲,继续说道:“连蒲,你自己不知道吗?你人格独立,思想自由,我从来尊重你的想法。”
“大陆的内乱批斗结束不过几年,我知道内地的年轻人愿用年华以度量,唤醒汝辈人格之自由。可是连蒲,”邢律对着维多利亚港环指一圈,“你现在在香港,香港被英国统治,这里的昭昭赤心,百年来变过吗?再过不到十年,它要回到中国的怀抱,这里的自由,就不是吾辈的责任了吗?”
连蒲与邢律差了大半个脑袋,他迎着海风和夜幕看着邢律,嘴唇未动,应答了一个“是”。
这轻如鸿毛又重如千斤的“是”,被海风卷走,邢律没听见。
“世界卫生组织没有将同性恋从精神疾病中除去,香港和内地还没讲同性恋去罪化,我现在用我的方式资源捍卫这种性向的人相爱,为了这件事,我能堵上我这不值一提的命。“只见邢律换了口气,以上位者的姿态睥睨连蒲,一时不择言,说了重话。
“你从来没答应要合作,所以这件事,仅仅是我的事,是生于香港的吾辈想要给少数人更多的自由,你懂了吗?”
连蒲在邢律准备转身离开前,刑律看着背影,心脏突然一抽一抽地疼。
连蒲辗转反侧,整宿未寐。
他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连蒲闭上眼,脑中是“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以及一个很深的问号。
脑海里盘旋着晚上邢律说过的每一句话,拆分开来品读,句句都是事实。
他们站于不同的立场,忧心不同的社会层面,眺望不同的土地和世界,可都有生于这个年代的青年想要去竭力争取的信号。
此后几日 ,俩人未曾联系,可都在做同一件事。
连蒲还没来得及去找邢律,有关他的消息已经在香港岛铺天盖地。
香港邢家小公子辞去在PWC即将转正的岗位,公开表示拒绝一切场合形式下的相亲与联姻,同时,也在邢家宴会上公然出柜。
那晚开始,邢律先后被软禁在房里,后被邢家老爷子下令送至祠堂反省,最后父子俩人在书房里彻夜长谈。
最后,父子俩做了个对赌,若邢律能从性别矫正中心出来,邢律以后的人生,自由决定;若邢律不能完好的出来,婚姻与人生,承家族之言。
邢律进入中英街的那天,俩人在街上,擦街而过。
连蒲去找了康伯和袁伯。
他坐在椅子上,塔拉下了肩膀,放空了许久后,丧气又懊恼地问:“康伯袁伯,你们是如何确定的?”
如何确定变化了的感情,名为爱?他在所有相关的书刊里,找不到答案。
康伯握上袁伯粗糙的手,跌进那个瞬间,说:“当我们重逢,当我在动乱之中再遇见他,我心里震荡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那时候,我确定了,孩童时的友谊在那一刻变成了爱。”
很多的画面跳闪过脑海,确定了一件事,倘若爱都不能自由,少年热血如何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