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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忏悔室【修】 ...

  •   黄土操场的左右两边各有一排半像不像的筒子楼。
      邢律朝连蒲走来,看的却是在一边的肤色土黑的男护理王一。
      只要有人被送进来,他就会出现在这最后一道口。
      邢律眉峰微挑,问道:“又来一个?”
      王一用沉闷的鼻音发了个“嗯”。
      邢律三个月前在治疗中心门口的一番举动,除了邢家本家人,没传出中英街。邢家老太爷尚在世,香港地界都知道老太爷宠这个小孙子宠得紧,只是邢家从未出过这档子事儿,一时气极了,才让孩子他爸送去了旁人家的灰色产业里头去长长记性,若了用了不该动在他身上的东西,后果自负。
      邢家在香港地界的震慑力,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是以,治疗所里的一些人,尽管厌恶唾弃邢律,却无法将那些不人道的手法用在他身上,也只能由着他三不五时的切着他漫不经心。

      邢律对王一的态度不甚在意,眼神飘到连蒲脸上,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停顿流连,啧啧道:“这俊朗斐然的面庞,可惜不是我的菜。”
      连蒲表情镇静,黑绒丝般的瞳仁底下像玫瑰花的刺,邢律松开指,偏头问王一:“直接去忏悔室?”
      回答他的又是一个沉闷的鼻音。
      “那刚好一起。”
      忏悔室是忏悔课的上课地点,它依托于天主教的告解室,形式虽有所不同,但目的相似。
      去路上,王一僵硬又严肃地在连蒲身边简述治疗所里的“治疗规则”,对于这多达88条的“治疗规则”,邢律为了自己耳朵着想,从王一怀里抽出一本《治疗守则》扔给白蒲,“读书人,自己看。”

      忏悔室里摆了七把木凳,五个蒲团,围成了个圆。
      信奉基督教的坐木凳上,信仰佛教的则跪坐在蒲团上。
      教导员开题后,所有人仰头望构画在屋顶上的耶稣钉死十字架上和十殿阎王,开始忏悔。
      在忏悔室里的请罪,从头至尾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复述自己的曾经犯下的不人道行为与性悖轨。

      忏悔根据序号开始,有时从前往后,有时从后往前,这取决于教导员的心情。
      本次随机由前至后,邢律与连蒲隔线相坐。
      邢律编号11,是基督教徒。

      0001、0004、0005、0009都已神情呆滞,忏悔时不是突然抱头痛哭,便是如同傀儡般复数着自己的罪孽。
      剩下的人中,有些忏悔不得教改员的满意,便得了惩罚。
      日头偏了些,从没拉紧的帘子外漏了进来,不偏不倚的斜在邢律的颊上。
      轮到邢律的忏悔,他徐徐开口:“我曾做过的一个梦很清楚地表明我正在转变为异性恋,尽管我并没有太大的激情去接受这样的情况,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1]
      他的眸光似能穿透耶稣与十字架,看到了自由广阔的天地,
      邢律说这话时,连蒲唇角泄了一丝笑,仰头盯着十殿阎王,心里跟着背诵。
      没有任何意外,邢律也拿了惩罚,他却勾起了嘴角。

      邢律的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便是连蒲。
      除了邢律,其他人不多在意连蒲在忏悔室的第一次发言。
      连蒲望着十殿阎王,捻着个似有若无的笑,不疾不徐地说出来自18世纪的艺术。
      “我尚且未知我是否中意男子,但那些不敢说出名字的爱,如同你在米开朗基罗和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中找到的,这爱本该如此,而这个世界却不能理解,这个世界嘲笑它,有时竟然让这爱中之人成为众人的笑柄。”[2]
      邢律微勾的唇角,添了抹深意。

      十二个人中,六人提了惩罚。
      起身时,邢律和连蒲的衣袖挨到一起,邢律掩声同连蒲说了几个字。
      连蒲黑眸里闪过一丝微光,而后缓缓吐出“图灵”二字回应邢律。
      邢律捻着唇角,重复着自己的忏悔词跟队离开忏悔室,与同样提了惩罚的另五人由人带去了小黑屋。
      小黑屋。
      即将在小黑屋进行的惩罚,也归于矫正治疗中的一种手段 —— The therapy of sexual reaction。

      You have to walk in the punishment box with a measuring cup, there is a TV in the room that is playing the AV. So you need to watch and listen it and than comfort yourself, your semen will be filled with the cup in a certain number of ticks. When you can complete such a process, you can get out of the punishment box. This is what we so called the therapy of sexual reaction.

      惩罚到这里并没有结束,待从小黑屋中出来,几人被带到祈和室,聆另外迷途知返的六人的劝解,观药物与电流下的强行治疗手段。

      除了邢律,其余几人出来时都脚底漂浮。
      浓夜笼罩天地,站在坡上的楼屋下抬头望,竟不见月亮。
      邢律留心听着身后人的脚步声,虽几分虚浮,但还不至于倒不下。

      食堂用餐。
      长桌板凳,每人分隔一米距离用餐,除了铁勺钢碗的碰撞声,一片死寂。
      邢律用餐速度很快,可吃相也好看。
      他端着餐盘经过连蒲时,筷勺倾盘而下,水泥地上迸出几声脆响,不锈钢碗转到连蒲脚边,哐哐停下。
      食堂监管员对邢律掉碗落筷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这邢家小少爷仿佛天生就端不得碗筷,隔天就得手抖一下,然就这捡碗筷的动作,偏还端着个风度。
      这事若是落在旁人身上,少不了要一点□□上的惩罚,可这事落在了邢律头上,便成了未成发生。
      毕竟上头对邢家这位顶顶矜贵的小少爷,有特别交代。

      趁着蹲身拾碗筷的功夫,邢律将一张纸条塞进了连蒲的棉袜里。
      连蒲面上未有动作,右脚却不由地往后一缩,无奈又被邢律抓了把脚踝,要往后移动的脚,停在了原处。

      没有星辰作伴的夜晚,他们的晚间事程也不变 —— 阅览室阅读。
      阅览室不大,但几个书架都摆满了书册,中英文,印刷或手写镌谕,皆有。而它们存在一个共同点,便是所有书典只与宗教与同性恋是病也是罪有关。
      书架边上摆着几张长桌,几条板凳,仍是间隔一米而坐,对侧不留人。
      桌上摆有纸笔供摘抄,摘抄内容可携带出门,而笔需留下。

      连蒲蹲在书架前,手指滑过底层的一排书脊,勾下其中一本,顺势取出了邢律塞进他袜子里的纸片。
      他将纸片夹进书里,回到位置上。
      纸片上的钢笔字刚劲有力,上头写着:多有冒犯。
      连蒲蹙了蹙眉,将书翻了一页。
      染墨的字拼凑在一起仿若都带嗜人的血,它们从粗糙的纸页中跳脱出来,映不进眼底。
      连蒲想起那句话

      —— We are all in the gutter,but some of us are looking at the stars [3].
      (我们都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忏悔室【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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