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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望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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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门宴喝成了闺蜜局,这谁能懂?
庄启南权且放下私念,借机探问:“你没见过你父亲?”
“不要误会!我妈不是做那种的,”乐寻小脸板起,不高兴了,“一提起青湾,你们都往那想,这不奇怪…但她真就只是喜欢恋爱,对每一任男朋友都很动心、特天真,所以才总被人骗。不瞒你说,她给男人骗去的钱,够养我到八十岁了!”
乐寻酒后话密,讲了几段乐笑笑被骗的经历,笑料似的;也没回避父亲的话题,语气寡淡。
“她说我小时候,五岁前,我爸来看过我的…谁还记得五岁前的事情啊!周围追她的男人又那么多——”
“后来又说那男的死了,也有邻居阿婆闲话说是跟人打架给打死了。我那时候整天只想着怎么吃到饭,怎么讨好摆摊的老头多吃人家几块米糕,我妈成天不着家,见她一面都好难,更别提模样都不记得、也不知死活的爸。”
这段说得避重就轻、真假参半,乐寻一脸的无所谓,像闲话别人家八卦,给人感觉他对父母亲情全然陌生,因为从未拥有,虽遗憾,却也着实生不出失去的痛苦来。
乐寻谈论母亲多一些,并非寻常的感恩依赖,损友似的讲她不靠谱,他更像是她的监护人,这与买股事件留给庄启南的印象不谋而合,十分真实。
在此前提下,他对父亲表现出的陌生和漠然就顺理成章地不似作伪,易于取信于人。
庄启南听得认真,目光里甚至铺开一层同病相怜的柔软。乐寻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和自己飙演技。
“后来遇到林铮,”乐寻赧然的面皮又遮不住明媚的心情,满眼浮光,“我才知道,有个爸,真未必是好事儿,他要也是单亲,他妈还不至于离家出走扔下他一个人……”
庄启南:“……”怎么什么都能绕回到林铮身上?我这是自找了!
乐寻顺路跑题:“就以前学校论坛上说那些,的确大部分都是真的,他爸叫林熇,以前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哎?你没听说过吗,他家之前也在玄都……哦对对,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你还小呢,你们又不在一个世界……”
庄启南:你俩在一个世界呗?
“他爸开KTV,KTV就是……”
庄启南毫不怀疑,如果任乐寻讲下去,他能即兴给自己来一出《林家传》,半路还得插播《林铮列传》。
扎心!不想听!
庄启南向后靠到椅背上,呼出一口气:“明早我要替爷爷去探望一位老友。”
“哦,”乐寻知趣地看了眼时间,意犹未尽,“聊得有点晚了,别耽误你正事儿。今天冯总还念叨着要等你回来请你吃饭呢,要不我让他安排明晚?”
庄启南烦恼摆手:“别理他,先晾晾,让他想清楚自己是谁!”
“视频那事儿,冯总可能还有点误会,觉得是咱俩合伙儿做局坑他……我解释再多他也不信,你出面就不一样了。”
乐寻随庄启南起身,送他到门口,“宁惹君子不惹小人,别他再因为这个——”
庄启南冷哼:“养狗就不怕咬,他有胆尽管试试!今天让他看门,明天让他吃屎,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南哥,”乐寻欲言又止,比了个数字,“海鲸上月底走了一笔账,往大夫人的慈善基金,祝总请款、冯总签批……我觉得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
庄启南微微错动的下颌表明他的确对此毫不知情。乐寻放心使完这招离间计:“如果你觉得我多事,就当我没说,我保证以后再不多嘴,我……”
“我知道了,”庄启南面色回复平和,挂上假笑,“有什么事都可以对我说,别怕,你在海鲸全权代表我。”
乐寻露出个淡淡的苦笑,这表情庄启南应该看得懂。
乐寻在海鲸尴尬的处境,如同他在庄家尴尬的地位,谁又顾得上谁呢?
除非,彼此结盟。
“有空多想想乐十五的业务规划,”庄启南说,“回头我也帮你看看,今后做什么更有发展。”
乐寻顿时觉得今晚这糖没白喂,笑出四个加号:“谢谢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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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铮解锁房车门,向言梦语做了个‘请’的手势。
“哇~”言梦语走进房车内部,顾盼左右,暖软的奶白内饰嵌搭硬朗的银黑屏幕,除电子设备外陈列的杂物很少,收拾得非常整洁。
她回头笑看林铮:“你可太酷了!真和小乐分手了的话,我都想追你了——”
“别人都以为我在追你,”林铮放下背包,从里面掏出笔电,连线开机。
言梦语向拉窗边走了几步:“那现在算是不错的约会时机……这是什么?”
一只陶艺花盆里长出的纤弱枝条,绿茎的根部略微木质化,嫩黄的叶片却显得孱弱,不大好养活似的。
她俯身细看,刚想伸指尖触碰那片几近透明的软叶,眼前一空,连花带盆被林铮端走了。
“没什么,”林铮掩饰地顺手将花盆移到窗缝边,拉开一隙遮阳帘,让它刚好浸润在那缕柔光里,“村屋那边捡来的,觉着特别就养了,可能养得不对,大半年也没怎么长,还是瘦不拉几的。”
他自己抬手,屈指托着嫩叶蹭了下,很是温柔疼爱。
言梦语生出某种道不明的怪异,感觉林铮刚说的不是一株草木,而是一个活物,嗔怪遗憾都带着感情。
“哦,这……花盆也挺特别!”她没话找话。
“我在陶艺馆捏的,”林铮说,“不算好,但的确只此一份。”
言梦语惊到眼看着话题掉在地上,忘了捡。
为赶项目进度,三餐都快缩成两顿的林铮,居然抽空去陶艺馆给这小东西捏了个盆儿?
她是绛珠仙草吗?!
“嗯,要不,我们还是,先说徐百成的案子吧。”言梦语不想再闲聊玄幻话题,怕招来魂居车里的怪力乱神。
林铮已经准备好了资料:“言书记对你说过多少?”
“他没说具体案情,”言梦语敛正神色,工作状态下十分专注,“只说在玄都的调查遇到很大阻力,有些关键证人联系不到,当地知情者也都不愿意多说,地方职能部门的配合就更是一言难尽……”
林铮苦笑了下:“这不奇怪,玄都十几年来就像凭空生出的一个黑洞,所有人都选择了视而不见,即便它距离丹旸仅有短短的两百公里,也是最靠近心脏的灯下黑。任其发展下去,这个黑洞迟早会吞噬掉所有,届时像我这样离开玄都来到丹旸或许再没区别。”
“我爸应该早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言梦语说,“他这次提出要办徐百成的案子,就是想在玄都打开一个突破口,而林警官是最熟悉玄都的人,也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不然,他不会默许我参与进来。林警官和我爸都在明面儿上,不方便有互动,但我们两个完全可以!”
林铮拉下一面遮光帘,内里是纯白色的幕布,微型投影仪的流光在上面映出一整张案情分析图。
一帧帧人物小照下面标注了姓名身份,被黑红蓝三色箭头像链锁似的彼此连接,构成一张纷杂巨大的关系网。
言梦语看得惊呆了,这张图即便在公大刑侦系的专业课堂上,也算得上是教科书级别的分析导引。
很难想象,它出自一个完全没有刑侦背景知识,也从未参与过案件侦办的计算机系学生之手!
“未来的言警官,”林铮目光沉定,看向面露惊叹、眼神赤忱的队友,“想不想在你毕业时交上一份特别的答辩?”
言梦语:“你是说,我们……”
“我们一起,支持他们,你愿意加入吗?”林铮充满期待看着言梦语。
言梦语:“为什么不用我给你的发绳?那样我一定答应。”
“那个我留着有别的用处。”林铮坦言。
言梦语噗嗤一声笑出来,向林铮伸出右手:“好!在能力范围内,在法律允许下,尽我所能。”
林铮抬手与她相握,短暂礼貌的接触传递了一份郑重的承诺。
两人详细交流了各自了解到的与案件相关的所有细节,并将各种线索按照可信程度分类后逐一分析,以此为基础修正林铮绘制的分析导图。
言梦语选择刑侦专业是出于个人兴趣和志向,进入工作状态后完全沉浸在案件当中。
林铮的理想系于此,牵挂亦系于此,更是全心投入。
待讨论的问题遇到阻滞,节奏放缓,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早已错过晚饭时间。
“好饿,你车里能做饭吗?”言梦语揉了揉连灌三杯奶茶的肚子,“我想我可能等不到饭熟了,出去吃吧,我请客。”
林铮仍在电脑上整理资料,头也不抬:“泡面吃吗?有开水。”
“吃!”肚子不允许她挑三拣四,言梦语豪迈点单,“我要两桶!”
林铮起身,从厨台上方的储物柜里找出四桶豚骨拉面,逐一打开浇入沸水,动作熟练。
言梦语摇晃僵酸的背颈蹭过来围观:“你买泡面都只认一种口味的吗?”
“有什么区别?”林铮一脸续命的机械表情,像在随便给电车找个充电桩。
言梦语心说,当初你在牡丹城拍小火锅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活动桌板上资料和设备太多,言梦语只好学着林铮捧碗坐在地板上吃。
“林铮,你可以呀,不学刑侦真可惜。幸好当初龚教授力荐你进组,杨教授一开始还犹豫,可能觉得你不是学这行的,差点儿错过一个宝藏队友——”
“六年前我报考了公大,第一志愿。”
“啥?”言梦语惊得面条挂在嘴角。
“其实提前录取已经拒绝我了,因为我爸在牢里。”林铮不打算向队友隐瞒这些,实话实说,“我那时心里很不服气,非要钻这牛角尖不可,非要报考你们学校,不惜一切代价。结果当然还是没能录取,虽然我比分数线高了70分。”
“因为这个你才去读玄都大学的?”
“玄大也差点儿没上成,如果没有老林跑前跑后为我操心的话。”林铮回忆起那时的自己,既恼恨又同情,“杨教授应该早在那时就听过我的名字,她不想要我不是因为我不专业。”
言梦语脱口问出:“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黑进公大的招录系统,让它延时关闭了6秒。”
林铮说完,心里一空,闷头大口扒着泡面。
事实上,他同时将完整的系统漏洞分析和补丁程序发送到了公大高招办的邮箱,早在校方发现和追踪这次入侵之前。
林铮的行为并未造成任何不良后果,像少年意气的炫技示威,并且戴罪立功;公大方面怜惜他是良才,外加老林托了关系说情,也就没深追究。
初见杨帆教授时,林铮就从她眼神中读懂了那层犹豫,她担心的从不是他的能力,而是品行。
林铮会用行动证明,选择他,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