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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朔0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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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缘宾馆的老板夫妇曾受过老林恩惠,是信得过的人。
老林过去时打包了一些吃的,林铮来开门,乐寻接过食盒摆开。“林叔你很爱吃辣吗?”
林铮转去一看,水煮肉片、辣子鸡丁、麻婆豆腐、虎皮尖椒。“……”
老林挽袖洗手:“听说最近降温,吃点儿辣攒攒火气,不容易着凉。”
林铮:哪里怪怪的。
乐寻已经洗过手,这会儿老林洗完,他又凑过去想再洗,被林铮抬手关上了水龙头。
秋后干燥,乐寻的左手腕已经被他洗到起皮泛红,白天林铮看到,十分心疼。
“很干净,吃饭吧,等会儿买支护手霜。”
乐寻干搓了搓手背:“不用,没那么娇气。”
乐寻心思不在饭菜上,第一口就被辣到,嘘着气问:“和他父母聊得怎么样?”
老林摇摇头。
“她父母看到了手机里的照片,也确认了借贷事实,接受果贷这个起因,顾虑事情传出去不好看,已经同意结案了。”
“这太草率了!”乐寻抗议,“警方就没发现其他疑点吗?至少调查一下她周围同学,尤其是‘男朋友’!”
“同学走访过,夏萦秋人很随和,几乎没和人发生过矛盾,”老林也被辣得一咧嘴,“唯一被提到的不愉快,是有次她们排演节目,需要穿白裙子,夏萦秋没有,同宿舍的A说好借给她,后来B觉得A那条裙子比自己的好看,想调换,A就又把裙子借给B,让夏萦秋穿B那条……”
乐寻被ABBA搞晕了:“这种事情…毫无关系吧?!”
老林:“是啊!没什么关系,她不至于因为一条裙子想不开,但她那天恰好穿了条白裙子,那条裙子不到一百块,她穿了三年。”
林铮给乐寻解释:“这说明夏萦秋自尊心很重,但不像外面传的那么虚荣。”
“所以她绝对不是想高攀庄启南!”乐寻站起来找水喝,“那张字条你俩都看过了,我怀疑她被庄抓住什么把柄,可能是考试挂科,也可能就是照片,警察最该调查他——”
林铮拧开瓶盖递水给乐寻。乐寻喝了大半:“问那些白裙子黑裙子不痛不痒的情况,还不是庄家太硬,他们不敢碰!”
“说的没错,”老林习以为常,“去查庄启南,这案子一开始就得结束。”
乐寻:“……”跪姿这么熟练的吗?都不装一下?
林铮想了想:“夏的手机里有照片,夏存在网贷的事实,那有没有她把照片发送出去的记录?发送给谁?”
老林:“目前没有,或者说,还没查到。”
“她的手机被处理过?”林铮问。
老林:“技侦也有同样的怀疑,目前仍在尝试恢复数据。就算手机真的被清理过,也无法排除是夏萦秋自己的操作,毕竟有相当一部分轻生者会提前清空自己的通讯设备,甚至注销各种账号。那部手机上,没有找到除夏萦秋外其他人的指纹。”
林铮:“如果是她本人操作,应该会连照片一并清除。可以给我看一下她的手机吗?”
“物证是你随便看的?”老林白他一眼,“别瞧不起警察,技侦也不缺电脑高手。”
乐寻get到林铮的意思:“如果无法证明照片是用于网贷,警察也就无法调查锦囊秒贷是吗?”
老林:“是,就算查到照片发给了平台,如果证据不够硬,平台也会推说是借款人自愿提供的担保,他们没有威胁催收,没有对外传播,很难追究法律责任。就夏萦秋这件来说,锦囊秒贷的确是仅在她逾期后,系统定时向她发送了一些催收短信和账单,没有其他暴力胁迫的证据。”
乐寻:“这不是更奇怪吗?贷款平台又不是做慈善的,欠钱不还,他们既不找学校告状,又不找父母还钱?单靠发短信催收,那不早关门大吉了?”
“这件事肯定与庄启南有关!庄和冯关系匪浅,而冯友德是锦囊的隐名股东。那么多网贷的都没出事,偏偏是庄启南身边的女生出事了!这能是巧合?”
老林转向林铮:“这个冯友德,就是当年带林熇沾粉的损友,你那时还小,可能不记得了。”
“我对‘冯叔叔’有点印象,”林铮捏紧指节,“他带着礼物去过我家,安慰我妈,我们还感谢过他——”
“冯友德很不简单,”老林说,“他的第一桶金就是从林熇手里骗来的,拐弯抹角低价接手了林熇的产业,后来KTV热度过了,他转去做电商,创办了海鲸。海鲸倒是不怎么样,比并夕夕还差得远,他又搞分期购、校园贷这些歪门邪道。”
“艹!”乐寻咬牙,“迟早让这老东西把他吃进去的连本带利吐出来!”
林铮面色沉定:“跑题了,还是说夏萦秋的事情。所以目前没有证据质疑她的自杀另有原因。”
“不算跑题,”乐寻忙解释,“锦囊秒贷的背后,应该是汇都银行,冯和几位高管都很熟。汇都银行,是玄都本地的民资银行,玄都,又是庄家的主场。”
老林辣得鼻涕眼泪齐流,不停用纸巾擦:“小伙子目标远大,如果想深挖,先得找好第一锹的位置。”
“那就冯友德啊!”乐寻一拍大腿,“这老货绝对不干净,他又不姓庄,你们动他,看看谁紧张?”
老林一哂:“哦?那你说说,冯友德怎么查?”
“好巧不巧,我是他合作商。”乐寻觉得扳倒对方有些难度,但找个疏漏把经侦引进去调查应该不难。
林铮本能想给乐寻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泼冷水时,手机里收到一条言梦语的消息。
「新追加的乐十五系统测试授权,明天由你去做?杨总让我和你一起,但我决定明天临时有事去不了。机智.jpg」
林铮抬头看向乐寻,他什么时候将‘乐十五’的测试授权也开给了‘资金染色项目’?这是打算干什么,以身做饵?
乐寻:“???”“我吃脸上了?”他抬手抹两下,“红油还是米粒,哪里啊?”
“傻子!”林铮垂下眼睫回消息,不理他:「明天我有事去不了,你一个人去。」
乐寻转向老林:“哥哥欺负人!”
“活该,”老林抖着辣红的嘴唇,“轮不着你挖第一锹,东安分局已经盯上海鲸了。”
俩崽子摆出狐獴式乖巧听讲。
“上次小铮案子的嫌疑人,分局查到转移两人出丹旸到玄都的商务车是海鲸名下承租的,把司机给按了。司机一开始称,他是下班收车偶然遇到那俩人,说想包车,给的价钱不低,他就背着公司跑了趟私活儿。后来被查到价钱果然不低,连他岳父当晚心梗送急诊他都没去,老婆正闹离婚呢!”
“冯友德指使的?”乐寻忙问。
老林卖关子地摇摇头,说出一个名字:“祝京。司机胆儿小,交待说祝总在电话里让他这么办的。”
乐寻右拳擂进左掌心:“这就是了!肯定是庄启南!”
老林眼珠一转:“所以庄启南和林铮到底有什么仇?”
乐寻脸颊一热:“……也可能是冯友德。他,他怕林家找他算账……”
老林: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
林铮:你这转折有点儿生硬。
“祝京与庄家的关系更紧密,但他有个身份是海鲸的合规部总监,”老林分析,“分局会逮着这点盯紧海鲸。”
林铮仍然沉定:“如果我是祝京,肯定不会认,随便找个理由把这司机开了,就说他对领导有意见,这是寻机报复。更狠一点儿,可以找关系,把司机审成嫌犯的同伙儿,让他进去吃几年牢饭。他用来联系司机的手机号码,应该不是实名见光的这部,追查起来很难串成有效证据链,如果更谨慎些,月抛或者次抛,就更难了。”
老林看林铮的眼神充满欣赏和担忧两种矛盾的情绪:“猜对了七八分!”
林铮显然对这个成绩不甚满意:“哪里不对?”
“手机号码,”老林露出个狡黠的笑,“幸好他不是你。”
乐寻来回看看他俩,难以置信地燃起希望:“是他狐假虎威久了,一时大意?手机号码到底怎么了?”
老林这回痛快解谜:“同样的手机号码,也打给过夏萦秋!”
这下连林铮也难掩兴奋:“不是次抛,那就需要查司机和夏萦秋的交集,这样范围要小得多。”
乐寻:“肯定小到那对主仆身上!”
老林:“别高兴得太早,祝京也不是谁都敢动的。”
“去激将你那老同学,”林铮说,“你很擅长这个。”
“夸我还是损我?”老林翻白眼,继而神色凝敛,“很多次,我们都是兵败城墙根下,很多人,他们也是倒在最后一步。你们也要习惯这些。失败可以有无数次,但成功只要有一次,只要一次就够了,我坚信我们可以做到一次。”
乐寻在下意识搓揉左侧手腕。
林铮担心地看着他:“夏萦秋的事情会查清的,无论是果贷还是抑郁,都与你无关。”
“抑郁,”乐寻突然想起什么,问老林,“夏萦秋确诊过抑郁吗?”
老林摇摇头:“那应该只是她父母认为比较体面的说法,警方没找到她就诊的任何记录。”
“她可能真的感觉抑郁!”乐寻起身要走。
林铮拉住他:“你去哪?”
“图书馆,我要再去古籍馆看一下。”
“你看现在几点,”林铮放缓语气,哪里放心他去那个和夏萦秋有关的地方,“古籍馆今天不开,你去也是白去,那里有什么?”
乐寻不知该怎么说,也许他想错了:“没什么,就是、想再看一下。”
“乐寻,”老林叫他,“小夏走的时候,也不全然是痛苦,她吃了一颗糖,法医在她手心发现了一片金色糖纸。”
林铮看向乐寻,他给他买过那种糖。
“是我给他的,”乐寻说。
老林点点头:“她最后的一点甜,是你给她的,所以你不要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