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朔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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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人明天就火化了，哎——”
“那么快！不需要尸检吗？”
“又不是凶杀案做什么尸检啊，警察已经定性了，没有他杀迹象。”
“当时图书馆外面人那么多，都看见是她自己跳下来的了，路口监控也拍到了，这次子弹是真没得飞。小智你亲眼看见了吧？”
“别提了，现在心里还阴影不散呢！假期没敢自己在寝室睡觉，跑隔壁蹭了好几宿。我就想去校集买那个番茄金枪鱼罐头，早上抹面包吃，现在啥也别说了……谁吃谁拿走，千万别客气。”
他周围传来一圈敬谢不敏的yue声。
“那个营养驿站摊位，正对着路口你们造吗？我站的是C位！艹！”
“打住！这顿还要不要吃了？！”
“不是，监控拍到是自杀，但我听说她好像借了网贷，还不上还是怎么的……这个警察不要深入调查一下吗？”
“啊网贷！网贷出事的还少吗？还不上钱，那些催债的手段多的是！她该不是拍照贷款吧，否则不至于……”
“她这一年变化太大了，以前也很普通的，突然满身名牌……那条裙子我上网搜过，手工珍珠浮雕，29999！该不会贷款买的吧？”
“我不李姐，明明那么好的身材，穿百元淘宝衣都美翻了，何必呢？庄学长还不够她攀的吗？”
“有没有可能就是为了高攀才下的血本呢？做人真是虚荣不得！尤其你们女孩子！”
“警察肯定要调查的，怎么可能不查？大概是父母觉得果贷丢脸，才想息事宁人吧，照片真流出来就不好看了。”
“难怪，她们班同学去探望，家属都往抑郁症上面带。真是一病遮百丑，万事可抑郁！”
咣当！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打断了隔壁桌儿的八卦，数道视线虚虚斜过来。
钟鑫鑫将空汤碗丢进餐盘里，音量不大不小地骂了句：“都特么苍蝇吃多了还是怎么，舌头这么长！”
他人高腿长、肩宽背阔，身上穿着五位数、头上顶着暴风卷，气场拉满，看着十分不好惹。
隔壁稀里哗啦收拾餐盘，闪人了。
乐寻用公勺给气到半饱的钟鑫鑫扒拉两块排骨：“得了，就你脾气大，这厅里十桌能有八桌都在聊那件事，你气得过来？也不奇怪，这么大的事情，一辈子都未必遇上一回，网上和外面都不能说，大家只能内部消化。”
“他们是单聊跳楼么？乐寻你别告诉我你没听说，外面都在传夏、她网贷那家公司，是你的合作商！这谣再造下去会变成什么样？你公司以后还做不做了、这学你以后还上不上了？！”
乐寻垂下眼，扒饭：“已经在想办法消除误会了，担心也没用，只能一点点应对。”“我和海鲸有合作，海鲸也的确在校集上宣传过锦囊。”
“那是去年的事情了，而且你一发现就让他们收回宣传物料，合作的业务也与网贷没有任何关系！”
外面传言要比他说的更离谱，钟鑫鑫捶桌子：“这两件事怎么就能强行因果？！而且最近，学生会又开始联合丹大法学院宣传那个抵制校园贷、理性消费什么什么的，不早不晚赶得刚刚好！”
“我真怀疑背后有人憋着坏想坑你，掐着要害把你往死里坑——”
“你舍不得我死呗？我知道二哥关心我啦！”乐寻仰脖干掉钟那碗没碰过的免费汤，一脸天塌了当被盖的淡定。
钟鑫鑫急躁得想揍他：“你爱死不死！我现在是乐多的股东，我关心的是公司！”
乐寻长呼一口气：“放心，这次做校集的是乐十五，乐多是我亲生崽，无论如何我也会保住它的。要是没有我，你这当伯伯的也要管好它。”
钟鑫鑫烦恼得很，没细想乐寻最后这句，转而问：“那个林铮究竟怎么回事？你们——”
“快吃快吃别浪费！”乐寻打断他，将剩下几块鸡丁胡萝卜拨到对方碗里，“下午我还要出去谈事儿，你别忘了上课点名。”
钟鑫鑫想再说什么，却被乐寻眼底汇聚的晶莹闪了眼，一时怔愣，把平时最讨厌的胡萝卜一块儿吞了。
“谈什么？我和你一起。”
“不用你，我自己能搞定。”
两人走出食堂，被灿朗的阳光一照，乐寻脸上又恢复了往日明亮的神采，冲钟鑫鑫眨眨眼，转身消失在人海里。
庄启南和林铮看乐寻的眼神，都令钟鑫鑫不安。他想了想，没去教室，第一次主动去了父亲所在的中意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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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城派出所后巷的面馆里，老林与一对和他年纪相仿的夫妻对坐，桌上的面和凉菜都没动筷。
老林率先开口：“夏大哥、嫂子，明天你们就回去了。孩子这事…从目前证据和我多年经验来看，结论是没错的，但背后的原因——”
“不就是她拍了那种照片借钱！”夏父羞恼地低吼一句，“她手机里的照片我们在局里看到了…林警官，你不用多说什么，养出这样的孩子是我们俩造孽，怨不得别人！”
夏母垂眼抹泪：“你说这欠了两万来块，我们真不是还不起…俺俩这些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都是给她攒的，她怎么不说一声就…”
女人悲恸地呜咽，不敢大声哭，仿佛那是件丢脸的事情。
夏父呵斥，眼眶赤红：“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她好意思说？！做错就是做错！她有脸活着、我也得打死她！”
老林叹了口气，转向夏母：“小夏之前跟你们说过自己钱不够用吗？”
夏母缓缓摇头：“她以前挺懂事儿的，从不乱花钱，就…大二的时候，给我买过一个按摩仪，被我说了一顿，以后就没再大手大脚过了……”
老林：“孩子兼职做过家教的事儿，你们也不知道？”
夏母再茫然摇头：“这回过来，听她辅导员和警察说，我们才知道。她爸跟她规定过，上学期间要好好念书，不许搞恋爱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影响学习。她兼职挣的钱也从来没交过家里，我们家的钱都是给他爸存着，说好攒着以后给她买房子的。”
“她就是不肯听话、不务正业！”夏父插言，“老师说她成绩下滑得厉害，就你拿她当个宝…慈母多败儿！”
“我挺大了才有这孩子，她小时候身体弱、老生病，也没人帮我带，我成天成宿地抱着哄，现在这颈椎、这腰，全落的是毛病……我为了她，呜呜，我这辈子图的啥，她就狠心这么报答我，呜呜呜……”
男人闷头抽烟，女人絮絮哭诉。
老林一时无言，预感这顿饭可能聊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后头的问题憋在肚子里。
这是个典型的父权家庭，父亲专制暴躁、说一不二，是那种当自家孩子和他人发生冲突，第一反应批评自家孩子的家长，以此彰显自身的修养和权威；母亲吃苦耐劳、抱怨啰嗦，常常向家人尤其子女，讲述自己多么辛苦、多大付出，反复确认自己的牺牲和放弃，让子女产生无法摆脱的负疚感。
于是，塑造了夏萦秋这样的孩子，从小在父母眼皮子底下长大，乖巧懂事、规行矩步。
而一旦脱离父母的监控，遇上自己无法掌控的事，她既没有独自解决问题的能力，连向父母求助的退路也早被畏惧和愧疚堵死了。
这种根深蒂固的畏惧和愧疚，可能在她走投无路时更加确信‘错全在自己’，错在她没听父母的话。
夏母扯着纸巾拧鼻涕，噎声问：“林警官，您说我们这种情况，学校…是不是多少要，赔偿一些？”
老林把后头的话彻底咽了，想必这父母对小夏的了解还不如办案警员。
“如果家属对孩子的死因存疑，或者认为学校存在过错，我们都支持你们采取合法的方式维护权利。”
“非把事情闹开了你才甘心？！”夏父眼睛一厉，“你们娘俩不要脸，我还要！”
“二位节哀，”老林站起身，“我所里还有工作，得回去了。”
老林沿着小巷缓步溜达，他自己虽没结婚养育过，但见过形形色色的问题家庭。
缺陷的人格、缺位的关系，往往都造成孩子心理不同的漏洞，他们终其一生在努力修补这些漏洞。
和计算机的程序漏洞类似，如果补丁打得不及时、不牢固，病毒同样会入侵，造成系统损坏甚至崩溃。
林铮和乐寻这俩崽子，原产地都是典型的问题家庭，所幸自愈能力还不错，长了二十来年还直直溜……
嗯？
老林走过一条死胡同，驻步，琢磨两秒，犹豫后退，斜肩往胡同里一探头，刚好看见林铮一只手从乐寻胳膊上松开，乐寻遮遮掩掩拉下外套衣袖。
“……”
两人登时站得直直溜溜。
“在这儿干什么？”老林走过去，左右看看，再看身后，忽然找回某种遥远却熟悉的感觉。
乐寻先开口：“林叔，我们找你，想说说夏萦秋的事儿。”
“我们，是碰巧遇到的，”林铮补充，“所里人多眼杂，才在这儿等。”
老林看了看时间，抬手冲俩人一挥：“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往南，久缘宾馆，你俩去开间房——”
话一出口，老林差点儿咬着舌头，咂摸一番才继续道：“我下班过去，你俩最好别一起…别…懂了吧？”
他交待完，不等俩人反应，扭头就走：从前跟长君和罗彬碰面，都没这么别扭！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朔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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