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赚钱养家》澜问

63、亏026

　　林铮捧着猫崽吹了吹灰：“给别人抓猫倒是拼得很，我捡的就养不活？那还是丢了吧——”
　　他作势抬手要扬。

　　“别！”乐寻拦住林铮那只手，嘟囔着：“一条小命养活到大得吃多少、花多少、操心多少，哪儿那么简单啊！而且你养过它，它就不是野猫了，身上沾了人味儿，回到外面根本没有生存能力，还是死路一条。”
　　身体却非常诚实地将猫崽卷到自己手里，伸出尾指试探它是不是饿了。
　　“还没满月，得吃奶，你搜下附近有没有宠物用品店或者宠物医院。”

　　乐寻投喂过流浪猫，但从不捡这些小活物回家。
　　他和那种寻常人家无忧无虑长大、爱心泛滥喜欢养宠物的小孩儿不一样，太早就从里到外懂得并承受了生存的重量，不敢轻易对另外一个生命负责，不愿建立依附的亲密关系。

　　但这只是林铮捡的，在那种情境之下，他的代入感很难不强。
　　乐寻如果说不要，那被抛弃的就不是一只猫，而是一颗心，是林铮本铮……他可比吧唧糊地上两次的猫崽惨多了！
　　乐寻想一下心都要抽。

　　“这是你的猫。”
　　两人从宠物医院出来，乐寻如是定义，尽管小猫是抱在他怀里的，刚刚的半管奶也是他一滴一滴喂进去的。

　　“好啊，他姓林，林什么？”林铮一根食指戳了戳小猫脑门，把吃饱喝足正美美睡觉的小家伙吓出一个哆哆嗦嗦的大懒腰。

　　乐寻赶忙侧身护着：“你轻点儿，它每天要睡二十个小时。”

　　“我赐姓了，名字你来起。”林铮甩手爹似的，“回去后让林肯照顾。”

　　回去、回去？……回去！

　　两人同时一惊，匆忙碰了个眼神，默契地撒腿就跑。
　　原本见义勇为退人贩和爱心爆棚救小猫，都不在今日紧吧的行程中，他俩还要搭车去贡巴寨。

　　“快赶不上大巴车啦！”乐寻想跑快又怕吓着猫崽。

　　“我来拿着，”林铮将小猫抓进手里。

　　乐寻也托手护着：“你稳一点儿，别把它颠傻了——”

　　“怕傻你可以叫它林聪。”

　　“不行不行，林冲太憋屈了，还不如武松。”

　　“林武松？”

　　“难听，我再想想……”

　　紧赶慢赶，两人赶在发车前最后一刻上了车，坐到无人的最后一排。

　　呼，乐寻长出口气，偷偷检查藏在胸包里的猫崽。
　　这小家伙挺随自己的，吃饱喝足就乖乖睡觉，不吵不闹不挑环境，软糯糯一小团沉在包底，能把人心都暖化掉。

　　胸包是两人逛街时候买的民族手工织品，一包薯片大小，上方斜开口，本是用来放重要物品防丢的，现在成了临时育儿袋。
　　软的布包可能会不小心挤到猫崽，林铮特意买了方瓶牛奶逼乐寻一路喝干，现在坐下来用瑞士军刀切削出支撑形状，缠上柔软的纸巾，塞在包里做猫崽的婴儿床。

　　猫崽被乐寻手动挪窝，以为有吃的，舔着他手指乱拱一气，没吃着也无所谓，蜷了个舒服姿势继续睡。

　　‘袋鼠妈妈’却被大瓶牛奶灌惨了，最后半小时车程坐立不安，车还没停稳，乐寻就一把摘下育儿袋套林铮脖子上，以奇怪的步态飞奔去了卫生间。

　　从里面出来，乐寻又差点给吓尿了。
　　林铮大概觉得套个育儿袋有碍观瞻，直接单手拎着，拎着也不要紧，他还悠晃着，越晃越高，下一秒就能从海盗船抡成过山车。

　　“还我！”
　　乐寻连忙检查猫崽，跟之前同样的姿势，不知睡了还是晕了。

　　林铮双手插兜跟在乐寻身后：“它是我的猫。”

　　“你的猫就是我的猫。”

　　“噢，也对！”

　　“小猫不能坐飞机高铁，托运也不安全，得想个办法把它带回去。”

　　林铮仿佛早有准备：“我们自驾回去吧，还车的时候问了那家租车公司，提供异地还车业务。”

　　乐寻瞪大眼睛：“三千公里？！”

　　“跑一周怎么也到了。”

　　这么一想，问题还真不大。
　　趁着暑假和热恋男友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一路风雨同舟，全天亲密接触，挺赚的！

　　人家都说，一起长途旅行是考验亲密关系最有效的方式，这期间涉及制定目标、安排行程、分担费用、付出体力、与人交道、彼此照顾等一系列环节，最能看清双方的三观是否契合、品性是否匹配、能力是否互补，若是磨合不好一路火花，可能中途就分道扬镳了。

　　从贡巴寨离开，乐寻和林铮一路轮流开车，由于乐寻还要负担临时奶妈的重任，林铮只让他在中途替换自己四分之一的路程。

　　如果不用处理工作，乐寻在车上的任务只剩下抱着零食吃吃喝喝馋小猫。
　　如果不在睡觉，小猫会用不甚协调的四肢在乐寻腿上爬来爬去，在他肚皮上踩奶，好奇地往零食包里探头探脑，玩累了就拱回乐寻胸前的包里继续睡觉。

　　乐寻信奉‘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仅自己吃，还会给小猫舔舔苹果汁和小鱼干，给司机林铮投喂咖啡和牛肉条。

　　乐多刚刚起步，乐总不可能像大老板似的垂帘听政、运筹帷幄，得跟小碎催一样随时应对、亲力亲为。
　　小公司没有冗长的审批流程，平时对内对外一应沟通全在电话微信，既多且杂。

　　一开始乐寻觉得林铮可能会烦，毕竟他俩是旅行散心的，好好的气氛不知何时何地就被打扰一通，于是他尽量长话短说。
　　慢慢发现林铮并未对他这些‘三心二意’表现出不耐，如果是在开车，林铮会调低音响，如果是在户外，林铮会挂着小猫去买水，然后拧开瓶盖递到撕逼得口干舌燥的乐总手里……

　　有天爬山回来，俩人都累成狗，回到酒店匆忙解决掉晚饭，一拍即合地决定回房间‘早睡早起’，第二天一块儿去看日出。

　　八点多钟，乐寻将手机静音，林铮合上了电脑，两人像幼儿园小朋友似的乖乖躺进被窝，没有聊天，甚至忘记了抱抱。
　　各怀鬼胎的两个人彼此怀疑，都觉得对方表现不正常，当然自己也不大正常，于是没人想深究。

　　十分钟过后，房间里异常安静，连个翻身扯被子的窸窣声也没有，呼吸低得只有屏住自己的呼吸才隐约听见。

　　二十分钟过后，黑暗中的一双影子依然躺得安详，第三视角甚至有些诡异，像个蹩脚的殉情现场。

　　三十分钟……

　　乐寻僵得腿麻屁股麻，率先诈尸：“你睡不着吗？是不是白天背包背猫拖着我累狠了？”

　　“你不是不挑床？干嘛也不睡？”林铮侧过身，偷偷活动腰背。

　　乐寻滚他怀里，额头抵着他胸口：“我想等你睡着了，再起来看个合同，明天要签约的。你再不睡，我真快睡咕七了。”

　　林铮心一软，伸手揽住乐寻。

　　他这些天心绪激荡、离家在外，的确睡得不好，有时午夜梦醒，庆幸身边陪着小睡猪一样的乐寻。
　　那种酣沉且舒展的睡相格外令人安心，仿佛睡在他身边的自己，被他当成了最信赖的守卫。
　　林铮只要默默看一会儿，心绪便会从纷杂往事、渺茫未来收拢到相依相偎、并不孤独的此刻，被重新拉入宁静梦乡。

　　“我们想到一块儿了，这算心有灵犀吗？”
　　林铮拉乐寻起身：“我也想陪你睡着，再起来写代码，突然想到个解决方案，怕留到睡醒就忘了。”

　　于是两人重打鼓另开张，各自占据书桌的一半，从幼儿园好友进化成小学生同桌，各忙各的。

　　“这些长长短短的，还有神秘字符，能乖乖听话实现那么多指令？像魔法一样！”

　　“表达工具而已，用多了熟悉套路，比写作文还简单。”

　　“百千万……三百多万吗？这算很大的订单了吧。”

　　“只是第一批采购，后面还有呢！不过这是销售额，不是利润，快消品的纯利没有很多，养家还是够用的。”

　　两人抓着工作间隙商业互吹，就着同一只杯子灌浓咖啡提神，偶尔短暂骚扰对方一把。
　　这种状态虽不像独自点灯熬油那样全程投入，却莫名有股强劲的动力，如体外多巴胺似的提升了氪肝热情。

　　凌晨三点半，乐寻回复完最后一封电子邮件，林铮也检查完今日份的代码，两人重新去卫生间洗漱。
　　再次并排躺回床上，血液里代谢未尽的咖啡/因与脑体劳动过后的疲惫相互叠加，营造出某种倦怠的舒适感。
　　骨肉停机休眠，神经却不甘沉睡，指挥着耗能极低的末梢手指轻轻勾缠在一起。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喃喃说着话。

　　“你从过年到现在一直很忙，是导师接了外包的活儿吗？那会儿你让我帮你介绍兼职，我想着你和我不一样，专业那么强，时间用来打工可惜了……林铮哥，你专心读书，博士博士后的，我也供得起。别学那些劳什子的自给自足，你的花期还没到！我从小就不做赔本买卖的，看人也准得很，花你身上什么都不会亏，单是看你貌美如花我就赚翻了——”

　　林铮轻轻哼笑出声：“这算恋爱脑的晚期症状吗？可还能抢救一下？”

　　“顶多算疑似吧，我又不是把命交你手上，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乐寻手指捏捏他，“你好好读书，以后赚了高薪工作忙没空花，我可以替你理财呀。而且我老早就想过，以后公司赚到钱，就拿出一部分资助学生，刚好在你这儿试试水。”

　　“那我现在把存款交给你打理好了，反正我也想过，以后我的工资卡交给老婆管，刚好也给你练练手。”

　　乐寻被某个词羞到了，却忍不住想笑：“别扯远！在讨论你不专心念书总想着赚钱的事儿呢！”

　　林铮犹豫一下说：“不是为赚钱。龚教授带我进了一个公大的项目，跟犯罪调查有关的，我很想好好做。”

　　“哦，”乐寻替他高兴，“这样，不给钱也值得做！我就知道你这么厉害，肯定有机会。”

　　林铮含混地嗯了一声。

　　“是遇到什么困难吗？”乐寻对弦外音向来敏锐，哪怕只是一个语调。

　　“我们这个项目，需要企业的财务系统配合测试软件性能。不过团队里的老师包括公大牵头的教授，全都是学者，没什么商业伙伴，找不到愿意给我们实地测试的对象，模拟系统的测试结果又过于模型化。”

　　乐寻听懂了：“具体什么项目，需要怎么配合？”
　　乐老板当然清楚财务系统对一个公司的重要性，不说被黑被损坏这么严重的情况，单是数据泄露也足够要命的。
　　但乐寻相信林铮不会害自己，更相信他的专业判断，只是该事先了解的还要问清楚。

　　林铮踩着保密边缘将“资金染色项目”粗略地给乐寻说了大概：“如果企业愿意配合，项目组会与其签署保密协议，一方面保障企业的财务系统安全和商业秘密，另一方面也会向合作方披露更详细的项目方案，当然企业同样也对项目内容负有保密义务。”
　　“公大的杨帆教授说过，对支持企业会给予一定经济酬劳，但我觉得这笔钱可能不多，没有老板会单为了一点好处费同意合作。”

　　乐寻撑起手肘歪头笑，用指尖勾着林铮下颌摆出一副风流相：“所以林神需要出卖色相，来找我这个色令智昏的老板咯？那我考虑一会儿，看日出的时候答复你。”

　　林铮握住乐寻手腕，将那只不老实的爪子拉到他头顶按住，一招反客为主：“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所以我得做点儿什么让你乖乖听话吗？非要等到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