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赚钱养家》澜问

62、亏025

　　那家汽锅鸡的确很火，店堂拥挤人声鼎沸，两人却没吃出什么味道。
　　林铮一板一眼地夹菜、吃饭、夹菜、吃饭……看似毫无异常，实则动作规律如同AI。

　　“饵块也是大米做的，你碳水超标了。”乐寻提醒他，心疼地将拆好的鸡腿肉拨到他碗里，“林叔…没跟你提过——”

　　林铮接收超标警告，放下筷子，心知乐寻问的是那两个女孩儿。“没提。”

　　乐寻眼睛一亮：“那说不定不是……”他眼神又暗下去，怕给林铮错误的期望。
　　说不定女孩儿们不是桑雪蓓的孩子，生双胎哪那么容易？！

　　可血脉亲缘就是那样神奇，好比你曾到过学校门口站上一会儿，看过家长接孩子就会懂得。
　　那牵手的大人和小孩无论是祖孙还是母女，分别看也未见得多像，但放在一起，别人一眼就能发现他们DNA之间神奇的复制痕迹。
　　正如乐寻看到的那几分似曾相识。

　　乐寻生硬掰开话题：“对了，下午我想去那片茶园看看，说不定能淘到什么物美价廉，顺便做笔生意，反正来都来了。”

　　林铮一点头：“你自己去可以吗？下午我该和导师汇报下进度。”

　　“没问题！”

　　他俩像在一块儿呆腻歪了的老夫老妻，瞅准了绝佳的独处机会，一拍即合地一拍两散了。

　　林铮回民宿客房，一头扎回网络世界，沉浸在舒适区里。

　　乐寻奔向广阔天地，恨不能溜达到整个沧溪装不下他，直到过了晚饭天际擦黑才转悠回来。
　　他将提满两手的东西囫囵往进门地板上一堆，人已经滚上床摊成了大字，累得直哼哼。

　　林铮起身去收拾乐寻的战利品，把能直接吃的挑出来摆在桌上当晚餐，其余还有几包茶叶、一块火腿、扎染的围巾、两颗大石榴、带泥的新鲜蘑菇、笋干和分不清是土产还是药材的一兜奇怪物质。
　　“你是去扫货还是去扫荡？”

　　乐寻勉力抬起一根手指冲他勾勾：“过来抱一下，抱一下我就告诉你。”

　　林铮走到床边，居高临下。

　　乐寻在自找的压迫感下迅速合拢双腿：“一个好消息，和另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林铮俯下身，双手撑在乐寻身侧，抬膝楔进乐寻的两腿之间。

　　乐寻：“……”按说这姿势不如拥抱亲密，但威慑力比擦枪走火高十倍。

　　“这么远怕我听不清？”林铮压下去的不止威慑，还有体重。

　　乐寻已经清晰感觉到了对方的来势雄雄，不太理解自己现在这副死狗模样哪来的滔天魅力。
　　“我说我说，别动刀动枪吓着孩子，宝宝还小。”

　　林铮意味不明地往乐寻小腹上捏了两把，搔得乐寻咯咯笑。

　　“第一个好消息，这里还真有几样特产可以拉出去卖，我想让笑笑姐给带个货试试，先当为促进山区经济做点好人好事。”

　　“第二个……”
　　乐寻感受了下他俩这位置关系：“这样谈不合适，挺要紧的事儿，你……下去。”

　　“先洗手吃东西吧，饿了。”林铮似有所觉，起身后将乐寻一道拖起来，随即目光和身体都转开了。

　　两个大男生没多讲究，挨在桌边挑着吃的填肚子。

　　“我顺便打听了一圈，阿姨现在的丈夫叫康朋，和他妹夫一起经营花田，二三十亩的规模，不算大，但收益养家糊口绰绰有余。康…老康以前也结过婚，哦对，他现在应该五十五六岁，前妻和儿子很多年前遭意外没了，娘俩一起走的，给他打击很大，遇到阿姨之前一直空巢来着。”

　　乐寻瞄着林铮没表现出抗拒神色，才继续往下说：“街坊邻居觉着他俩过得挺好的，男人踏实干活，女人温柔贤惠。家庭暴力之类的肯定没有，老康也没不良嗜好，男德班优秀毕业生不敢说，在本地够格三好男人了，说是还时不时帮补前任丈母娘，也算有情有义。”

　　“那俩小女孩儿…”话题升级，乐寻又观察林铮反应，对方给他倒了杯石榴汁，没接视线。
　　这是怕我说得口渴，乐寻想，放心继续八卦：“五岁，美美、满满，听着像国宝。老康的掌上明珠，幼儿园每天接送，外人以为是隔辈亲；还专门跟他妹学梳辫儿，他妹就是美满的姑姑，人家都当奶奶了，所以她俩辈儿还挺大。”
　　有点儿跑题了——

　　“哦还有，他们家是生娃那年换的新房，相当于别墅，三层楼带个院子，他家四口和妹妹妹夫住。不过老康他妹这两年去儿子家带娃，妹夫守着花田也很少回，等于就是他家的豪宅。兄妹能挨着住，说明那俩也是好相处的，之前还帮忙带过美满。”

　　“阿姨的花店是美满上幼儿园后才开，时间不长，我估摸着单看铺面流水可能不咋赚钱，就好像挨着蔬菜集散地卖白菜大葱。”
　　乐寻讲到自己的熟悉领域，兴致来了：“但这又类似丹旸开进牡丹城里那些品牌旗舰店，赚钱还在其次，重点是品牌形象和宣传。将产品以商品的最优形态陈列在店铺里，既给人丰富直接的遴选体验，又方便客户接洽下订单……咳咳，当然更重要的是，阿姨她喜欢。”

　　林铮领先一份菠萝饭率先吃饱了，放下筷子：“原来你是微服私访。”

　　“嘿嘿谈不上，叔婶大娘们比较爱和我聊天而已，就这一啰嗦，我还是精简十万字挑出的重点，别的家长里短一车都拉不回来！人心隔肚皮，咱要只是偷窥，那得看到猴年马月才能看透端倪？警察办案还要走访呢！”
　　“恰好我就擅长这个，除了两份菠萝饭，别的全是人家非塞给我不可，给钱都不要……要不是天黑了他们得回家煮饭，都舍不得我走！”

　　乐寻敛去得意，连二郎腿都放平了：“林铮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都打听好了，你要是信我，咱俩现在收拾收拾就去贡巴寨游山玩水；你要是仍不放心，我再陪你多住几天；你要是今天信我明天反悔，我也能马上陪你飞回来——”

　　“我担心什么？”林铮问他。

　　“你担心阿姨远在千里之外异地他乡受人委屈，担心她遇人不淑刚出虎口又入狼窝，担心……”

　　“我担心你一个人乱跑给坏人拐了绑了，担心你喝西北风吃冷饭胃又要难受！”
　　林铮提着乐寻那份几乎没动筷的菠萝饭去加热。

　　这家伙口是心非、刀嘴佛心的样子也那么帅。乐寻又凑上去不知死活地缠弄他。

　　“明天，”林铮说，“明天我们动身去贡巴寨玩吧，你上网看看大巴票还能不能买到。”

　　林铮从丹旸到沧溪，不曾有半刻允许自己期望找回母亲，九年，足够对方回家，如果她想的话。
　　但久远到模糊的亲情割舍起来并不容易，他即使失去了她，仍希望她生活幸福，想亲眼所见。
　　哪怕，那滋味像捧着自己一颗心亲手慢慢凌迟。

　　乐寻一个人不声不响、四处奔波，为他搓出了这颗定心丸，盖世英雄一般想迅速把他拉出痛苦的泥淖逃出生天。

　　父母打在心里的死结可能这辈子都解不开了，这是林铮投胎摸到的牌，没法掀桌重开，绞尽脑汁输得不太难看而已。
　　谁曾想底牌开了个大，瞬间扭转了二十年风水，林铮觉得属于自己的幸福来了。
　　他这次怎么都要牢牢抓住，抓住他的乐寻。

　　“阿姨在这里扎根了，以后没那么容易挪窝，你想来看随时能来。”
　　乐寻又陪林铮在对街茶楼喝茶，昨天车票订晚了，只能买到今天下午的，两人利用上午这段时间再来看看。
　　“真的不见一面吗？”

　　这天是公假，也不知是不是逢集，街上较之前热闹，喝茶、买花的人都多起来。

　　林铮淡淡说：“没必要。”

　　乐寻心想，看来那些缘分、感应之类的都是拍戏写小说才有的玄学，现实中母子俩近在咫尺，林铮也没遮掩躲藏，桑雪蓓却始终没有往这边分一瞬视线，可能不相见也是天意使然、不必强求。

　　林铮忽然神色一凛，倾身向茶楼下的步道望过去。

　　乐寻随着他视线，看见昨天的两朵粉色小云：“美美、满满？”

　　她俩蹲在一个瘦猴男人面前在看什么东西，三人隐在茶楼的阴影里，又刚好被街边一个围满人的棉花糖摊子挡住了花店的视线。

　　乐寻下意识往对街看了一眼，搜寻孩子妈妈的身影，没看见，可能人在店里正忙着。

　　“是他姑父或哥哥么？”林铮警惕盯着那瘦猴男人。

　　同时，男人站起身穿过茶楼边的巷子走了，两个女孩儿牵着手跟上去，男人还不时回头对她们说着话，美满姐妹蹦蹦跳跳生怕被男人落下似的。

　　乐寻摇头：“她爸没这么年轻，姑父据说很壮，哥哥我不知道……”

　　眨眼功夫，男人和女孩们都不见了。乐寻一惊：“我跟上去看看！”

　　林铮拉住他：“我去，你到对面找她家人。”

　　“你小心！”乐寻结了账，林铮已经不见了人影。
　　他暗暗希望这是场乌龙，真是人贩子，很有可能团伙策应，遇上带凶器的，林铮一个人非常危险。
　　这恐怕也是林铮不让他去的原因。

　　林铮沿着瘦猴走过的巷子往前追，发现茶楼后身不足百米有一小片树林，虽不算茂密，但遮挡闹市的摄像头，或隐藏一时半会踪迹也足够了。
　　他左右看看，扎进林子，幸好这片多树少花，绿色衬托下那两朵粉云远看着也十分显眼。

　　林铮立即朝那边奔过去，心脏敲出慌乱愤怒的节律，他大喊一声：“美美满满！”

　　跟在男人身后的女孩儿听见有人叫自己，立时停下脚步往回看。
　　林铮借她俩这一愣神与瘦猴拉开的距离，疾冲过去将两片小云扫到背后，他这才看清瘦猴手里捧着一只还没睁眼的猫崽儿。

　　瘦猴也是一怔：“你谁啊？”随即向后退了两步，方便开溜。

　　林铮捏紧套了指虎的拳头瞪视对方：“大白天拐孩子，你是馋牢饭了？还没活腻就快滚！”
　　他生生刹住沸腾的怒意，不想在那两双单纯懵懂的眼睛里烙下残暴的血痕。

　　“是她们想看猫的，神经病——”
　　瘦猴说话没什么底气，眼神往林铮背后一飘，慌忙撒腿就跑，猫崽儿也随手丢了。

　　“美美满满！”女人焦急的呼唤遥遥传来，将林铮回转一半的脖颈锁在那个别扭的角度。

　　“妈妈！妈妈！姑爹！”
　　女孩儿们后知后觉意识到了危险，再见亲人，连忙飞跑过去扎进熟悉怀抱，小猫小狗全都抛在脑后。

　　乐寻也和他们一块儿追来，看见林铮挺着僵硬的背影对抗身后的温馨画面，心尖像被人掐了一下。
　　他窜前几步，抓着林铮的手就要走。

　　“等等，”女人在身后叫了这句，声音空茫地顿住，大概以为自己发了什么时光错乱的幻觉。
　　“谢谢，谢谢你们，你们……”

　　乐寻推着林铮加快脚步，扭头笑嘻嘻摆手：“不客气，请叫我红领巾！”

　　两人走出好远，乐寻舒出一口气，这才停下来面对面将林铮另一只手也攥住。
　　他没想好说点什么，心思已通过手上加重的力道传递过去，竟猝不及防收到一声尖细挣扎的回应。

　　林铮转开掌心，一只四爪粉红、鼻尖湿漉，眼睛还没睁开，但嘴巴扯得老大的猫崽蜷在里面，没来得及长浓密的茸毛上沾着星点土渣草屑，一副‘可爱死了’的模样。

　　乐寻：“……这么小，怎么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