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赚钱养家》澜问

60、亏023

　　饭后，周未抱着手绘板窝在茶几与沙发的夹缝里画画。
　　蒋孝期泡了杯感冒冲剂给他，自己转回书房掩上门，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对折的文件页，确认般扫了一遍，投进旁边的碎纸机。

　　这页是从乐寻那份调查报告里抽出来的，除此之外给周未看到的那些履历背景、家庭关系，都非常简单干净。
　　乐寻是棵贫瘠土地野生荒长的小白菜，爹死娘不爱，跌撞磕碰地长到成年还全须全尾，多少有些走运成分。
　　单有一点周未没说错，这小孩能凭一己之力考上丹科大，的确有点儿东西！

　　蒋孝期翻着通讯录，将电话拨给自家塑料堂哥兼刑警队长蒋孝明。

　　“哦你打听那事儿，我找朋友问了。”蒋孝明开门见山，“常军，就是那孩子嫌疑最大的生父，死于零九年十月三日，那天正好是中秋节！尸检报告……尸检报告可是我搭了好几顿火锅才搞到的，你领个情就得了，看是不可能给你看的。”

　　“说说值得领情的。”蒋孝期向来不买他的关子。

　　“常军，极可能是被私刑虐打致死的。”蒋孝明难得语气肃正，“他被道上人怀疑是警方卧底。”

　　“所以他是吗？”
　　蒋孝期虽然只关心接近周未的是个什么人，与对方死了十多年的爹关系不大，但内心正善的本能还是让他选择去好这个奇。

　　电话那头沉默一阵，蒋孝明才继续道：“事实上没有证据表明常军是警方卧底，但是——”
　　“我从可靠渠道听说了多年前的一个卧底计划，警方为了挖出背后最大那把伞，送了两名各项素质非常优秀的警员打入团伙内部，这个团伙正是常军混的那个。”
　　“修枝剪叶花不了太多时间，但砍树挖根就没那么容易了。据说当时上头的决心很大，无论多长时间、多大牺牲，必须将犯罪分子一网打尽！”
　　“实际上行动已经取得了初步胜利，当年那个千万所长，动静也闹挺大的，但很多事明显不是一个派出所长能担住的。”
　　“再后来，就出了常军那件事，也成了卧底行动的转折。”
　　“常军死了，警方没有追认，至于另一个卧底是谁，更没人知道。”
　　“据说高层是知道的，但那个卧底在常军死后彻底失联了，生死未卜，这次行动也宣告失败。后面传言就更难听了，说警方的卧底背叛，成了监守自盗的黑警，把反侦察技术用到了犯罪上……”

　　蒋孝期揉了揉眉心：“如果常军不是，除了被传反水这个，不是还应该有一个人吗？”

　　“有啊！林乐山，这名字去年才重出丹旸，现在是大学城派出所的所长。”
　　蒋孝明话锋一转：“不过……有趣的是，当年卧底行动的名字叫做‘三、脚、猫’！两个人，二人三足？还是有第三个人？”
　　“当然这纯粹是我个人的职业疑心病，于是我又找了点关系，打听到另外一个巧合。”
　　“行动伊始那年，丹旸公安大学劝退了一个学生。该生在大一大二时文化、体术成绩全优，到了大三突然因为沉迷游戏屡屡挂科，就被学校开了。他的名字叫荀长君，是不是很巧？”

　　蒋孝期没说话，也没挂断。

　　蒋孝明那边传来点烟的声音，腔调也如烟雾般散漫起来：“怎么样？我这消息还算全面吧。”

　　“你们警察不是凡事讲证据吗？”

　　蒋孝明苦笑一声：“是啊，这世界想弄清点儿真相，太特么难！”
　　“小未可比那孩子幸运多喽，有人密不透风地保护，一点风吹草动，就用纳税人身份消耗警力。”

　　“他外面捡个小猫小狗，我留意下有没有打疫苗、做绝育不过分吧？再说我可不只是纳税人，我还发家族基金给你，每月五千。”

　　“哎呦亲弟弟，这两年鸡的屁和洗屁爱都涨好几轮了，您这五千是雷打不动啊！”

　　“嗯，收益稳定。”

　　“我可谢谢您了！用不用把你对小未的默默关心透给他点儿，让他侧面感受到你一成不变的爱？”

　　“所以你决定下月开始用自己一万二的薪水还房贷了？”

　　蒋孝明咬牙：“本直男从不嚼舌根！”“内个小孩儿，托别人我也不放心，能管你就管管，算还我人情了。”

　　蒋孝期挂断电话，沉思片刻，在电脑上打开了乐多的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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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旸国际机场，时值暑假伊始，客流较平日增多，候机大厅里语声嘈嘈。
　　精力旺盛且好奇满满的孩子凑在落地窗边，期待又兴奋地看着飞机起落，即将到来的行程令他们欢心不已。

　　乐寻结束一通电话，匆匆返回独坐休息区的林铮身旁。
　　一架机身喷绘祥云鲜花图案的737轰鸣着在远处跑道着陆，牵着林铮的视线直至泊入卸客廊桥。

　　是从云华飞丹旸的航班吧？乐寻摸不准林铮此刻的心情，或许他更希望桑雪蓓回来找他，无论何时，他都不会怪她太迟。
　　此时，林铮不得不踏上未知的寻母之路，乐寻觉得他在出发的最后一刻仍在拒绝接受这个现实。

　　他靠近他，在他身边坐下，手臂故意贴着他的手臂，探鞋尖轻踢他的小腿。

　　但乐寻清楚无论他俩距离多近，林铮周身都包裹着一个他人无法跻身的世界，那是常年情感荒芜造成的真空地带，林铮的一部分以窒息的状态嵌入其中，无人能感同身受。
　　这个世界不会消失，也许有时候它变得稀薄松垮，林铮可以忽略它的存在；但现在，它收得紧绷僵硬，牢牢锁住囚徒林铮。

　　乐寻从林铮手里拿过透明的纯净水瓶，并没有喝，而是晃了晃引来他的视线。
　　瓶盖紧拧着，里面的水还剩大半。
　　乐寻右手捏着一枚硬币，在瓶身上敲了敲，学着魔术师的口气：“这位帅哥，水瓶你刚刚一直拿着的，完好无损对不对？”
　　“请检查一下这个硬币……另一面，也要仔细检查。”
　　“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他用硬币呯地敲了下瓶身，同时猛力一摇，清水泛起的泡沫中赫然有一枚硬币摇晃着下坠。
　　乐寻摊开右手，原本捏着的硬币消失不见了！

　　“哇~哥哥好厉害！”扎双髻的小女孩儿拍手跳脚，吸引来多两个小观众。

　　林铮从水瓶上抬眼，扬起眉毛看着乐寻，表情里透着一丝小惊喜，这让他看上去比刚刚生动了许多。

　　“大哥哥，你好厉害。”苹果脸的男孩用背课文的语调询问，“我也有一瓶水，你能帮我把这颗棒棒糖变到水瓶里面吗？”

　　乐寻笑得高深莫测：“这个嘛，比硬币难度大些，我试试！”

　　一顿铺垫过后，乐寻将男孩的棒棒糖像魔法棒那样朝水瓶一挥，同时猛力摇晃了瓶身，瓶中清水漾起浮沫。

　　小女孩指着糖果细声叫道：“还在，棒棒糖没有进到瓶子里！”

　　乐寻将手里的棒棒糖递给她：“你看看棒棒糖到底还在不在？”

　　小女孩的手指刚刚触碰到彩虹色糖纸，球形的糖纸便凹陷下去：“咦？糖呢？”

　　“在这儿！”男孩将水瓶举到小女孩面前，瓶底果然静静躺着一颗球形糖果，浮起丝丝粘稠的甜蜜，“我的水都变甜啦！”

　　孩子们的注意力被那瓶糖水吸引开去，争相想要品尝。

　　林铮伸手握住乐寻探向裤袋的手，牢牢牵在掌心。

　　乐寻笑得有些心虚，如果刚才的小把戏被林铮看穿了，那一定是他找的小托儿表演痕迹太重，他自己的临场发挥还是很完美的！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别急，还有更……”

　　“乐寻，”林铮叫得很郑重，“你陪我一起，我已经很开心了。不用再花这么多心思哄我开心，我怕自己配不上你的好。”

　　“你，别客气啦，试用期积极表现很正常的，可能转正之后就没这么好了哈哈哈！”

　　“……”

　　广播里传来登机提示，乐寻的电话又响。
　　他只好一手举着电话接听，另一手被林铮拖着走向通道。

　　找到位置落座后，乐寻尤不自信地甩甩脑袋：
　　“这些天不知怎么了，接连有订单找上门诶！”
　　“有个楼盘项目公司采购给入住业主的AI管家精灵，服装厂订了一整年度的包装礼盒，券商跟我们买水吧咖啡机……还有家院线问能不能定制按摩椅？！”
　　“啊~~~我都要相信乐笑笑那套贵人说辞了！”

　　“你的贵人是你自己。”

　　“哈？”乐寻笑，“为什么？”

　　“所有人都喜欢你，愿意帮你的忙。”林铮故意酸他，“换我在那么短时间里就找不到肯帮忙的小朋友。”

　　“果然被你看出来了！”乐寻从裤袋里摸出一条红丝帕往手心里团，“我本事大得很，兼职你的贵人也没问题！”

　　“诚聘贵人，包吃包住，无试用期。”

　　“好的老板！”乐寻一打响指，噗~手中的红丝帕消失，他往林铮耳后一捞，变出一朵红玫瑰来。

　　“不是要叼在嘴里吗？”林铮笑他，“这个花茎是不是食品级？牙齿咬掉漆了会不会中毒？”

　　乐寻将玫瑰花别在林铮鸭舌帽的狼耳一侧：“西门铮。”

　　“乐大郎。”

　　“我马上一米八了！”乐寻横他一眼，“想打架吗？”

　　“不打，怕你中毒。”

　　好人难做，乐寻不理他了。

　　乐寻抱着平板翻了会儿产品图册，终于还是敌不过这些天连轴工作和备考的疲惫，在嗡鸣的白噪音和震动加持下，脑袋一歪，两手随着电脑沉了下去。

　　林铮眼疾手快且灵活连贯地伸手捞起下一秒就要滑落地板的电脑，回身坐正，拉着乐寻的手轻轻一坠，对方本能寻求舒适地将脑袋枕到他的肩膀上。
　　他又将一件薄外套盖在乐寻身上，衣角恰到好处地掩住两人交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