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赚钱养家》澜问

50、亏013

　　父子俩在校门口分手，老林回派出所上班，林铮去了乐寻新租那房子。

　　午后房间安静，明亮的光从飘窗溢满房间，晒得空气暖烘烘，有细小的纤尘在光柱里自在飘舞。
　　客厅窗台上摆放了两盆生命力顽强的绿萝，刚被喷过水的叶片晶莹碧绿。
　　浴室隔板上是与村屋同款的洗浴用品，还有脸、手、身体哪哪儿都能擦的大瓶润肤乳；挂杆上崭新的毛巾漂洗过，还配了同色系的擦手巾。
　　厨房添了必需的烧水壶等小家电，也有不必需的简单锅具、餐具；冰箱里整齐摆放着饮用水和牛奶，一些即食鸡胸肉和蟹棒，还有几样水果，但没有方便面。

　　林铮拆了一堆快递，坐在地板上用附赠的工具组装小家具，00号已经初具家的模样。

　　林铮边干活，边思考了一些‘侦查’方向，他相信老林也会有所动作，可老林被眼线盯着不如自己自由，他得发挥他擅长的方法。
　　做完今日份杂工，林铮拿出电脑，以试用者的身份躺进刚组好的摇椅里操作起来。

　　不出所料，校园论坛里出了相关的帖子，题目为：唯美食与真实不可辜负！
　　主帖里只有两个字节——RT（如题），发表在了美食区。

　　这个莫名其妙的帖子并没有像老林预言的那样，将林铮再次送上BBS头条，但不乏一些心照不宣的各说各话，被问号楼分隔开，竟也能神奇地前后呼应。

　　林铮将全部回帖浏览一遍，想找到一点帮助确定自称‘阎研’的男生身份的蛛丝马迹。

　　其中有个层主表明自己就是校刊的，校刊的确有闫姓学生记者，但是个大一女生，套牌人家姓名等于承认自己所作所为见不得光，现在被碰瓷的小姑娘平白受牵连，精神压力很大。

　　有人说好像在网吧见过那个人，打游戏挺牛的，但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

　　跟着有人大胆地上传了一张现场照片，因为距离远拍摄不是很清楚，也不是正脸，仅能确定基本体貌特征。
　　但发图的楼层很快被管理员锁了，林铮手快截了一张。

　　还有说这人是研究生的，是外校的……都是些模棱两可、是是而非的线索。

　　林铮一边关注论坛回帖，一边打开自己整理的二次元区食堂CP事件的嫌疑人列表。
　　既然两件事情针对的目标都包括他在内，那么这两件事之间很可能存在关联。

　　只是计算机人习惯通过ID、IP这类电子标签来识别一个人，而中午那个假学生记者以假身份出现在线下，是林铮全然陌生的一张脸，让他有些无从下手。

　　林铮能想到的一个办法是，挨个黑进列表里那几人的交友空间、朋友圈或者云盘相册，再肉眼比对看有没有匹配的面孔。
　　这项工作量虽然没有很大，但行为本身犯的事儿却不小。
　　搁在四五年前，林铮毫不犹豫便做了，还能做得不留痕迹；现在哪怕他能做得更隐秘，仍是觉得有双眼睛在时刻盯着自己，那是老林的眼睛，还有……乐寻的。

　　林铮继续关注着论坛，突然想起引起今天这事的小作文，当时因为项目组封闭研讨以及自己主观选择自闭，本能拒绝触碰过去那些旧事，便没做任何理会。
　　现在细想，那篇才是对他展开攻击的全方位输出，事无巨细，各角度插刀。
　　相比之下，今天这个只能算补刀，大概是对上次的效果不够满意，没让自己崩溃、破防、现出原形。
　　什么人这么了解他？

　　林铮很容易翻到那篇帖子，扒下发帖ID新换的马甲，查到对方IP，往嫌疑人列表里一比对。
　　好么，老熟人！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孙仝，林铮曾经锁定的头号嫌疑人之一，新闻学的，看来那点专业知识都给他用歪门邪道上了。
　　林铮谨慎地定向黑了对方求证，没错，他空间里用过的一张真人头像正是假记者本尊。
　　这样林铮可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快递打电话来，通知晚七点左右送床垫，需要家里留人。

　　林铮看了眼时间，决定今晚不走了，在乐寻这儿住下，花点儿时间集中将麻烦一波儿解决。
　　他给自己叫了份外卖，向老林报备行踪的同时也给林所发了个任务列表。
　　林所回了个加班狗的表情。

　　七点多，林铮扒完一份肥牛饭，床垫到货，他清理铺床，当做饭后消食，然后继续坐回电脑边。

　　九点多，老林发回了任务反馈，是几张监控截图。

　　十一点，林铮差不多整理好所有资料，检查文档、校对文案，期间还和乐寻打了一通晚安视频，给他展示装饰好的房间。

　　林铮结束了与乐寻的视频通话，换好衣服出门。
　　这个时间大学宿舍刚熄灯，但周五美好的夜晚也刚开始，充好电的手机平板全都亮着，论坛里热闹非凡。

　　白天在万有引力餐厅现场吃瓜的A同学关注过那个“唯美食与真相不可辜负”的帖子，他平时在论坛里像个话痨，真身却有些社恐，明明与林铮同样选修了龚海的网络安全课，却从没与林铮说过半句话。

　　他只是本能对林铮感到好奇，尤其在那篇扒他隐私的小作文传开后，忍不住在论坛关注所有涉及他的消息。

　　然而今天这篇帖子令他失望了，根本没什么热度，回复内容也像哑谜一样。

　　A同学钻在被窝里，打算最后刷刷看有没有新回复，如果没有今晚就打卡一天早睡，结果他越看越迷惑，直觉论坛出了bug。

　　「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这些都是同一个人发的吗？赛博炮灰蹲一个课代表。」

　　「这是网络技术科普帖吗？这明明就是一篇完整的报案材料。我已经转发@丹旸公安，不用谢！」

　　「我有一个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A同学返回看了眼信区，这才发现一篇“唯美食与真相不可辜负”同名帖发在了‘网络技术’区。
　　作为码农预备役，他也常混迹这片儿拾人牙慧、与人对线，但楼主的ID显然并非熟客。

　　A同学立即翻回主帖细看内容，作为计算机专业研究生，他理解起来远比外行容易得多。

　　主帖的文字很少，多是一些截图。

　　首先是发帖ID用匿名、变换昵称等方式在不同时间的一系列马甲秀，每个马甲后面都备注了参与的话题讨论、登录的IP地址。
　　这一组图基本可以证明不同时点的发帖人为同一物理地址的同一个ID，这样至少将范围缩小到了同一个宿舍的几人。

　　接下来的一组图，是该ID在二次元区参与‘食堂CP’话题讨论的主帖和跟帖，活跃程度惊人。
　　其中大部分登录的IP地址为其常住宿舍，另有几个校外地址，均被部分标示。
　　那张偷拍林铮穿了与漫图中相同衣服鞋子的照片，导致阿石身份被落锤，居然也是这ID发出的。
　　另外，其好多跟帖内容都并非磕糖吃瓜，而是带有浓重同性恋暗示和性向鄙视的引战观点，对推高事件热度功不可没。

　　可以说看到目前为止，这已经很像某个盯上林铮死踩不放的心理变态了。
　　然而这还没完。

　　再后，那篇曝林铮个人和家庭隐私、真假参半的小作文，居然也是这个ID披着马甲发的。
　　只不过这次的登录IP与其宿舍地址并不相同，倒是与曾用过的一个校外IP重合了。
　　该校外IP为乘风路上的一家网咖，也有截图为证。

　　如果说校内IP基本可以锁定这人在哪个宿舍，校外公共营业场所的IP指向性就没那么强了，无法排除盗用ID的其他人。
　　但没有关系，帖子里贴心地放好了小作文发送时间的网咖监控截图。

　　一个高瘦的男生佝偻脊背坐在电脑前，那是个尽量远离监控探头的位置，因此拍摄影像不甚清晰。
　　但不知他是因为心虚在四顾张望，还是正要打算转身站起，定格一瞬的动作恰好是他斜扭过半张脸来。
　　旁边贴了一幅对比照片，正是美食区同名帖里被锁的那张，区别是这里的人脸都打上了（但又好像没打的）马赛克。

　　两边人像的体态特征过于匹配，这还不算，他居然连衣服都没换一身，八百度近视的A同学都能一眼辨认出这俩是同一个人！

　　从炒作食堂CP，到人肉原身引战，再到写小作文诋毁，最后冒充校园记者当面污蔑……这全套操作可谓蓄谋已久、居心叵测、阴损卑鄙、超级变态。

　　帖子里的绝大部分文字，仅用于简要标注一些诸如破解代理IP的技术方法，因此在外行看来，这着实有点像个网络科普文档。
　　还有一小部分文字，出现在最后引用的一份丹科大正式文件上，盖着学生处的红章。

　　文件内容如下：
　　本校2019级新闻学专业孙仝同学，因长期沉迷网络游戏、多次无故旷课，并且在期末考试中存在课业未达到及格标准，经补考仍未及格的情况，经本院领导研究决定，给予孙仝同学严重警告处分，准予延迟毕业一年，特此通报。
　　丹旸科技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学生处
　　2022年6月4日

　　孙仝，原来那个假冒的学生记者名叫孙仝。

　　A同学一个死鱼打挺从床上支棱起来，掀开电脑，尝试用文中介绍的方法查看主帖的ID并破解登录IP。
　　没想到这个做法让他打卡早睡的计划变成了彻夜失眠。

　　倒不是因为方法不好用，而是方法太好用了，不出十分钟他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然而，主帖的发送ID正是被主帖扒马甲的ID，发送主帖的IP也正是监控截图中网咖的IP。
　　这属于是——狼人自爆？闹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