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赚钱养家》澜问

46、亏009

　　乐寻瞪大眼睛，像是没听懂：“谁？你说谁，谁爸爸？”

　　“林铮，”钟鑫鑫夹烟的手往外一掸，“就你天天跟这儿傻等那个计算机系草。”

　　“这，这种事你，你别乱说……”

　　钟鑫鑫眼尾斜飞，冷哼一声：“我乱说你偷窥人家，还是我乱说他爸不是警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个小沙贝在动什么歪脑筋！”
　　他回了屋，反手带上门。

　　张三擦着毛巾抻脖子向外看：“小乐怎么不进来？外面很冷。”

　　钟二答：“他在冻脑筋。”

　　灯熄了，乐寻摸黑进来，游魂一样爬上床铺，躺平，又面壁蜷缩起来，四爪抱着被子。

　　他想起在黑水潭监狱门前的偶遇，想起林铮每次提起老林，从来没用过爸爸这个字眼。
　　他俩长得也确实不像，乐寻和乐笑笑就很像，总被误以为是姐弟。

　　手机一震，屏幕亮起。乐寻查看消息，是钟鑫鑫转发的长图。

　　匿名人的小作文里写了很多关于林铮的事情，说他生父林熇原本是经营娱乐场所的小土豪，早在十多年前从狐朋狗友那里染上了冰，吸光了家底，便开始坑蒙拐骗无恶不作，老婆因劝阻他常常被家暴，后来离家出走没了音信。

　　林铮也因为家庭变故性情大变，跟同学发生冲突时会对人家下死手，连街坊路人招惹到他也没有好下场。
　　林铮还进过橘子，不止一次，因为打架，有人给他打伤打残。

　　就是那时候，还在玄都当地工作的林警官觉得林铮可怜，经常关心照顾他。
　　后来林铮在外面绝口不提自己的亲生父母，以林乐山儿子的身份自居，还赖上了好心的林警官。
　　直到现在二十多岁读上研究生，也是靠老光棍林警官供着，吃人家住人家的。

　　现在村屋那间房子，也是林警官特意为林铮租下来的。
　　林铮因为心理问题，过不了集体生活，大学时曾在住校期间有过误伤室友的行为。
　　因为这原因，玄都大学才同意他走读，每晚回自己家里住。

　　后面还写了一堆林铮为人冷漠、六亲不认之类的，说他与亲生父母两边的亲戚全都不走动，考研来丹旸之前还将外公的房子卖掉独吞……

　　看得乐寻要被气炸了！
　　小作文胡说八道是一方面，遣词造句更是茶里茶气，有些话看似同情林铮的遭遇，实则在内涵他趋利避害、毫无担当。
　　乐寻认识的，与文里描述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他拉着被子将自己从头到尾整个蒙住，拨了林铮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多声，终于被接起。

　　林铮不等乐寻开口：“你看到了。那些都是真的。”

　　乐寻挤在喉咙里的疑问和安慰，瞬间被卡死。
　　在他找回声音之前，于凝沉的寂静中，林铮挂断了电话。

　　乐寻再拨，对面已经无人接听。
　　心脏瞬间绞痛一下，他拨开被子呼啦坐起身。
　　脚下的张三睡得安静如鸡，斜里的大杜鼾声断断续续，乐寻又咣当躺回去。

　　手机一震，又是钟二：诈尸啊你！

　　乐寻：纯属放屁！林铮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写小作文坏得很！肯定是嫉妒林铮又帅又聪明的阴阳怪！

　　钟二：还好我比他帅，不然要被你怀疑是我写的。

　　乐寻：那不会，你期末论文都写不出这么多字儿。

　　乐寻：林铮身边根本没有能了解他到那个程度的人，除了徐仪，但肯定不是徐仪。所以这些要么是瞎编的，要么是故意针对。

　　乐寻：最好别让我逮到这个混蛋！不然他一定死得超难看！

　　钟二：你被疏远了吗小沙贝？林铮不理你了吧。

　　乐寻：暂时的。

　　钟二：人家情商比你高多了，这就叫欲擒故纵！受点伤先躲起来，孤单、绝望、无辜、可怜，就等着你这种沙贝主动贴上去拯救。

　　乐寻：才不会！就算所有人类都会这招儿，也还有两个人不会用，一个是林铮，另一个是你。

　　钟二：老子那是当然！

　　乐寻：但我们是朋友，朋友就不能冷眼旁观。

　　钟二将这里的‘我们’代入了一下他自己，觉得十分受用，直接出声吼乐寻：“赶紧睡觉！”

　　乐寻睡不着，脑海中无数记忆的拼图漂浮翻转，他一点点拼凑，从智慧湖畔初见林铮，到林铮在弱水三千路见不平，他们很多次一起做饭、一起吃饭，林铮陪他去找流浪猫，他帮林铮逗狗遛狗，还有人生中最温暖的一个除夕……

　　这事发生在他和庄启南在黑水潭监狱门前偶遇林铮后的五十天，按说他俩的嫌疑最大。
　　乐寻可以排除自己，就难免怀疑是庄启南做的，可以那人的行事风格又不像会憋这么久才出招。
　　再说庄想牵制的人是乐寻自己，他没理由去招惹林铮……

　　乐寻翻来覆去想不出头绪，脑袋里的走马灯又转得停不下来，一夜未眠。

　　第二天他亲自去上了两节课，又偷跑去公司处理了一堆工作，有几家分销商集中打款进账，他却不太高兴得起来。
　　晚饭点儿，乐寻溜出去，直奔林铮租住的村屋，迎头撞上铁锁看门。

　　林铮仍是不接电话不回微信。
　　乐寻为了测试自己有没有被林铮拉黑，还发了个红包给他。
　　好消息是乐寻没有被拉黑，坏消息是连红包林铮也不理不睬。
　　搞什么嘛！

　　乐寻蹲在门口等，等了一会儿天都黑了，院里清冷漆黑、毫无人气。

　　“林肯，林肯林肯，”乐寻趴在门缝召唤汪汪队，这大门质量也太好了，基本没缝儿。
　　他勉强将手指尖从门下缝塞进去，少顷里面传来轻快的步子和嘶哈气声，林肯跑过来舔了舔乐寻的手指，焦急地贴门踱步。
　　“好狗，乖，你哥呢？他去哪儿了？”

　　林肯并不能解答他的疑问，乐寻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顺着门缝塞进去。
　　“这个，给哥哥看，咬，回去，拿进去，给哥哥看……”

　　林铮这种玩转电子设备的计算机大牛，如果长时间离家，肯定会开网络摄像头监控家里的宠物。
　　乐寻期待林肯能将自己的名片叼到摄像头前，这样林铮就会知道他来找过他。

　　你知道我肯定会来找你嘛，还非让我费这老大劲！

　　乐寻一连三晚来送名片，村屋始终没有人在，过两天他又要出差，林铮却像消失了一样。

　　隔日，乐寻换了路线，改去计院的课堂蹲人。
　　之前做代购认识的一个学姐告诉他，林铮这周都没有来上课，好像请了假。

　　这就很过分了！乐寻心说，你可别小瞧我的能耐，找不到你算我输！

　　于是当晚，林所正要下班，大学城派出所来了个报案人。
　　报案人被所长领进办公室里，发了杯杞菊茶。
　　“说说吧，你要报什么案？”

　　乐寻站在老林对面，垂头耷脑：“林铮失踪了，三……四天。”

　　老林被一丝菊花瓣呛了肺，一阵狂咳：“我家孩子，咳咳咳，失踪？我怎么不知道。”

　　“那他在哪？”乐寻打开手机举证，一串的电话无人接听，一溜的消息没有回复，还有那个编排林铮的小作文。
　　“这里面说的都不是真的对吗？要是能抓住造谣的，你们是不是能拘留他？”

　　老林蹙着眉头仔细将那页长图从头读到尾。
　　“林铮……他们院龚海教授有个项目，这周项目组封闭研讨……他不方便用手机而已，我也不能随意联络他。”

　　“这、这样吗？”是他紧张过头了？
　　乐寻觉得责任主要在林铮，谁让他一声不吭玩失踪，害自己操心到他家里去，还来派出所现了大眼。

　　老林从花镜上缘探出视线：“你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怎么不相信他不会被这几句毁谤打倒？”

　　“黑水潭那个，”乐寻小心措辞，“林叔您，您……”

　　老林向后仰靠椅背，嘬了口茶：“我的确不是他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但我一直把林铮当作亲儿子。早几年，我的确给他买过几件衣服做过几顿饭，没有他后来为我做的多。林铮外公的房子是通过遗嘱指定由他继承的，他自己得奖学金、做兼职也赚了一些钱，所以经济上他对我并没有依赖。”

　　老林摘下花镜：“以上这些，是我可以告诉你的。至于其他，你可以等见到林铮之后，当面问他。”

　　“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乐寻把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林铮没事就行，我，我走了。”
　　他扭头，一溜烟跑掉了。

　　老林放远了昏花的视线，像隔着虚空看见哪位故旧，嘿嘿一笑：“长君呐，孩子大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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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是林铮结束封闭研讨的日子。

　　乐寻要搭周日一早的飞机去朱门，离开前他打算再去一趟村屋。

　　这回总算不是铁将军守门了，乐寻甩胳膊刚要敲，铁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林铮一身黑色运动服，黑色半指手套，左臂上缚着手机包，鞋带上绑着跑步精灵，颠着热身小碎步从里面跑出来，精神气色俱佳。

　　“你去哪儿啊？”乐寻感觉一阵风从面前刮过。

　　林铮从十米开外回头，冲乐寻勾勾手：“来吧，追上我，就告诉你想知道的。”

　　乐寻连忙跟上去：“非得现在跑吗？吃饭不能说？散步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