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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亏0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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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寻回校时已是傍晚,他一步不想多走,在门口小吃档买了份卷饼当晚餐。
提着饼拖着箱刚走到宿舍楼下,乐寻看见了林铮,不能说不意外,这是来上门教训他。
乐寻调头往科技林那边走,惹不起,他躲。
林铮看见他了,没喊,默默跟着进了林子,这边比楼下方便说话。
“今天好累,”乐寻转过身,一屁股拍在长凳上,打开油纸袋咬卷饼,“能不能换个时间骂我啊?”
三顿没正经吃了,他咬很大口,吃出了求生意志。
林铮捏了下盛饼的薄纸袋:“凉了,别吃这个。”
手指使力,他捏走了乐寻的口粮。
乐寻费力噎下这一口,气得脸都皱了,一拳抵在胃部:“你很闲吗,非要管我?今天不用敲代码?”
“不用,去我家吧。”
乐寻气结:“你上了一整天课,还特意来堵我?咱俩多大仇?”
“你知道我全天有课?存过我的课表?”林铮关注跑偏,心情不错,“我下午就来了。”
乐寻胃又疼:“不能学我点儿好吗?你一学霸逃什么课啊!”
“我请假了。”
“请什么假?”
“找狗,小狗丢了。”
“林肯丢了?那你上这儿……”乐寻眼前一黑,“艹,行,找到了,您放心回家吧。”
小狗竟是我自己!
“那你会自己乖乖回家吗?”
乐寻扭头看向宿舍楼:“我回也是回自己狗窝吧。”
不能混几顿好饭就以为自己有粮票了,都说了不是那种喜欢,只是普通的喜欢。
他盘算着张三藏柜子里的泡面,还有杜嫂可能投喂大杜的零食,一头起猛了,血糖没跟上,连转个角度的余力都没有,直挺挺对着林铮跪了下去。
林铮早看出乐寻脸色不好,却没料到人差成这样,一把将他抄进怀里,烫的。
“病猫,”林铮将人平放在长凳上,摸出口袋里揣到有些融化的巧克力,一点点推进乐寻的牙关,“糖。”
不出他所料,乐寻极配合地吞吃下去,也没有被呛到。
乐寻很快恢复意识,但社死得不想动,浑身骨缝酸疼,睡这儿也不是不行,应该冷不死。
他听见林铮的脚步声飞快离开,又迅速返回。
跟着一顿天旋地转,乐寻睁眼,自己已经被林铮扛到了背上。
林铮的身体很温暖,并不像他外表那样冰冷,但也只有足够贴近才能感觉到。
他的手臂也很有力,轻松托起乐寻全部的重量,给他某种被妥帖保护的错觉。
“戴好帽子别抬头,”林铮将他身体朝上颠了颠,“这样别人就看不出来是你了。”
真有道理啊!乐寻圈住林铮的脖子,将脸往他肩窝里埋:“那你呢?”
“我在做好事呢,生怕别人认不出!”林铮走得快,穿过树林径直出了西门,门口常年有出租车蹲活儿。
乐寻哼唧:“就晕那一下,现在,我能自己走。”
林铮还是把他背到车门口,扶着塞进去。
乐寻两眼潮湿晕红。
“很感动吗?”
乐寻别眼看窗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背,感动一下不行?”
第一次哦,真是小可怜。
林铮想,妈妈背过自己,老林也背过的,连林熇那个混蛋在他小时候也经常背他。
乐寻这种小可爱居然没人背他,行吧,总比被人贩子背跑了强。
林铮:“有些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乐寻:“你说家庭暴力?”
林铮:“……别的事情,也一样。万事开头难。”
乐寻:“要不咱俩拜个把子?”
林铮:“不!”
这~一~拜~
司机大哥听到拒绝,赶忙转了台听起相声。
乐寻和林铮在后排忍不住偷笑起来。
笑着笑着,林铮又板起脸:“你发烧多久了?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乐寻摇头:“我这是饿的,昨晚麻辣烫巨难吃,吐的比吃的还多。今天还没来得及吃饭,好容易买了张卷饼,还被你丢了!”
“要是饿的,我能治。”林铮昨天买的荤素搭配全家福和半筋半肉牛腩煲,都是热了就可以吃,奶香小花卷也是。
下车的时候乐寻一怔,丢魂似的。
“还晕?哪里不舒服?”林铮紧张起来。
“我的行李箱!你也给扔了……里面还有批文和合同!”乐寻抬脚要往回跑,命不能丢。
林铮抄手捞住他:“当然没有,我送你宿舍门卫大爷那了,留言让钟鑫鑫带回去。”
乐寻松了一口气,大脑再次宕机。
“走吧,先吃东西,然后你在我房间睡一会儿。”
“我好久没来了。”乐寻唏嘘。
41天,林铮在心里说。
饭后,林铮给乐寻倒水吃药,再安排他躺下。
乐寻钻在被子里眼皮发沉,肌肤被/干/爽的棉质布料温暖安抚着。
林铮的棉花被有一些重量,盖在身上像有巨大手掌呵护,很有安全感。
宣传页的事情两人都没再提。
林铮从徐仪那得知,海鲸的展位已经没再散发,而且尽可能回收了一些,处理这么及时,一定是乐寻行动迅速。
他昨晚的话说重了,不该先入为主地以为是乐寻默许这样做。
乐寻打了个呵欠,睫毛缓缓落合。
很乖,很可爱。
他受着委屈、生着病,还是一个人坚持将问题处理掉,也很顽强。
我喜欢的是你,只有你。
林铮用目光对乐寻说,可我现在还不配,你等等我,我在努力了。
林铮坐在桌前,掌心落在红色鼠标上,双击打开“资金染色项目”的工作日志。
乐寻是被谈话声扰醒的,起初他以为是在梦里,梦见林铮和徐仪凑在一起轻声交谈,结果睁开眼……
还不如继续睡。
林铮真的在外间和徐仪说话,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故意不让外人听见。
徐仪什么时候来的乐寻完全不知道,说不定她每天都来。
他们从中学就认识了,做朋友的感情也要比和自己深。
emo,乐寻想躲回被子里继续装睡。
“小寻醒啦!”
乐寻被徐仪探头一嗓子喊回来。她声音大得不自然,像在提醒忽略了电灯泡的林铮,也像在掩饰尴尬。
乐寻只好走出去,把他的豆袋沙发拉得离林铮远些。他发现林铮脸色不太好看。
这么一迟疑,豆袋又给林铮拽了回去。“退烧了吗?”林铮动手摸他额头。
乐寻觑了徐仪一眼,慌忙躲开:“退了退了,完全好了。”
他只得挨着林铮坐下,脑袋还是被扒拉过去试了温度。
乐寻偏头时,看到徐仪在给林铮使眼色,他完全看不懂,无法接入对方的交流频道。
乐寻又看看林铮,他已经神色如常,魂魄回到了身体里那样。
徐仪露出尬笑,生硬引开话题:“又到了吃榴莲的季节呢,小寻最会挑榴莲了!”
“上次那只很好吃吧,我选了很久,树上——”
“停,”林铮打断乐寻的话,看徐仪的眼神略带心虚,“天黑了,送你回学校吧。”
“我跟小寻学学怎么挑榴莲,他现在忙公司,也没空搞代购了。”
“姐姐你不会挑的话,去弱水三千试试新品的榴莲班戟,”乐寻积极宣传,“果子都是同一批的,保甜。”
林铮站在两人中间:“不许说榴莲。”
“提一下也不行吗?又没在你家里吃。”乐寻觉得林铮真是非常讨厌榴莲,这辈子都没可能改变了。
徐仪揶揄道:“他这个人,可能上辈子睡的榴莲壳床垫。”
“好吧我走了,送就大可不必,我还不想练习竞走。”
乐寻起身说:“要不我和你一起回吧,我会无级变速,智能跟随。”
林铮把他行李箱送去宿舍了,说明他没打算再让自己留宿,乐寻很有自知之明。
“你不住这里吗?”徐仪问。
“我让你走了吗?”林铮问。
三人对立僵住,一时气氛古怪。
林铮的胸膛微微起伏,喉结隐隐滚动,半晌哑声说:“外面要下雨了,我给你们叫一辆车。”
窗外一声闷雷滚过,震得窗棂碎响。
徐仪急着跑来告诉林铮的那句惊雷犹炸在他耳畔:“有人在传你的家事,关于林所和你非亲父子的,你听说了吗?”
林铮想,传言必定被徐仪美化过了,原文应该特别难听,比如他冒充派出所所长的儿子,比如他真正的父亲其实是个瘾君子、劳改犯……
乐寻感觉到林铮身上的矛盾感,他说不清是悲伤还是愤怒的情绪,是漠然还是恐惧的心情,他究竟是希望自己留下还是离开。
有那么一瞬间,乐寻想耍赖不走了,像从前很多次那样,但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他们和从前都不同了。
可能彼此都需要时间消化这种改变。
那天之后的一连几天,乐寻都没等到林铮来北操跑步,清晨和夜晚都没有。
当他习惯地在阳台守到熄灯,钟二走出来,靠在栏杆上点了支烟,于虚无的烟雾中吐出一句真实:
“那个林铮,他爸不是大学城派出所的所长林乐山。他爸叫林熇,五年前因贩卖毒品罪被判刑入狱,至少还得五年才能出来。”
离开村屋那夜的雷声,轰地回响在乐寻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