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赚钱养家》澜问

42、亏005

　　乐寻蹲在院子里，林肯将玩具鼠叼到他手边想跟他玩。
　　他扭头向铁梯上看过去，炊烟袅袅，林铮在炖鸡。

　　乐寻抬手横在颈间，做了个抹脖子翻白眼的动作。
　　林肯低头，又将玩具鼠叼回自己的窝窝里，探着头不肯再出来。

　　那只鸡半小时前还活蹦乱跳，咯咯乱叫，被林铮按在井沿上一刀超度成了菜。

　　乐寻用气声对林肯说：“你，不是狗；我，也不是人；我们都是，猴儿。”

　　“乐寻！”林铮在头顶上喊，“洗了澡才能吃饭。”

　　“哦，”乐寻抱头滚进屋洗澡。

　　洗完澡，他从卫生间向外探头，屋里没人，林铮应该还在阁楼上，于是只穿一条短裤蹦跶出来。
　　行李箱拿到了林铮的房间，换洗衣服要现找，好冷！

　　乐寻见门边衣架上挂了件晾晒好的衬衫，决定先借来穿一下，只是林铮的尺码有点大，他穿了下摆遮住短裤，袖口刚露手指，但宽宽松松的纯棉衣料贴在皮肤上很舒适。

　　踩上毛绒绒的保暖拖鞋，乐寻蹦跶进房间里去找自己的衣服。

　　咦？他经过书桌时，突然扭转头，后退两步，眯起眼睛看向一只白胖的小东西。
　　哇！乐寻两眼倏地睁大。

　　雪人！和林铮在院子里堆的那个一模一样的雪人！

　　乐寻小心翼翼拿在手心里细看，材质Q软，应该是用超轻黏土制作的，手艺精湛。

　　买的吗？买得到吗？不可能刚好有和林铮堆那只完全相同的吧？连灰色围巾都分毫不差！
　　不是买的，那就是林铮做的……林铮、做的！！

　　这个念头瞬间击中了乐寻，喔喔喔喔，他仰倒在林铮的床上愉快蹬腿。
　　整个人像充满氢气的气球般飘起来，转着圈圈儿，喷着尾烟儿。

　　雪人没有消失，雪人还在这个家里，乐寻就是这个雪人，所以乐寻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这个雪人就是他，这个雪人应该是林铮要送给他的！
　　啵唧~

　　“哎？”
　　乐寻手里的雪人给摘走了，眼前悬着林铮愠怒的一张脸。
　　表情很臭，但脸很帅。

　　“谁让你乱碰我的东西？”林铮视线滑落到乐寻身上，额角青筋隐现，“你，还敢、穿我、衣服！”
　　“这是我明天开会要穿的，你给我脱下来！”
　　林铮倾身压住乐寻，开始解他衬衫的纽扣。

　　乐寻仍惦记那只雪人，张开两手去抢，只得抬脚去抵挡林铮的进攻：“雪人是我的！”

　　林铮肩膀被蹬了一脚，他手一滑，掐到了乐寻肋下的痒肉。
　　“呵？你的？”林铮冷笑，“早那个是我堆的，现在这个是我捏的，怎么就成你的了？谁给你惯的臭毛病！”

　　乐寻躬成虾米闪躲，强词夺理：“你惯的！你发照片给我了就是我的，我头像就是这个，我的！”
　　他从林铮手里抢回雪人，纽扣迸开，衣服要不保。

　　实在受不了那双手在心口乱拨，乐寻浑身闷痒躁动，快被扒拉零碎了。
　　他护住雪人转了个身，撅着屁股奋力往床里面爬过去。

　　林铮一把攥住乐寻的脚踝往回拉，掌心骨节纤细精致、不盈一握，带着刚洗过的清润柔滑……
　　他不由得心头一颤，顺着乐寻白皙的双腿看过去，这不正是被那晚视频拓印进无数纷乱梦境里的场景。
　　虽然尾巴图案的胖次有点出戏，但扯松的衬衫里香肩半露、后颈修长，腰线收窄、臀部挺翘。
　　仿佛最诱人的猎物，等待捕手扑上去致命一击。

　　猎物乐寻尤不认命，伸脚乱蹬，林铮肚子和大腿挨了几下。

　　忽地，两人齐齐动作一顿。林铮松开了乐寻的脚踝，乐寻翻身靠墙合拢了衣襟。

　　他刚刚似乎、好像、可能，踩到了林铮身上的某个部位，而那个部位也正巧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乐寻看着林铮略显僵硬的站姿和黑沉脸色，怀疑自己不小心闯了个祸，目光溜溜爬向那个部位窥看。

　　啊啊啊，糟糕！他觉得自己也在发生某种不可思议的反应，这种事难道会传染的吗？

　　乐寻扯过林铮的被子围在腰间，动作时衬衫一片衣襟滑开露出半截胸膛，他再慌乱地掩盖。
　　这样……好奇怪啊！怎么会这样啊？

　　林铮别开视线，转身，走出房间：“穿好衣服！出来开饭。”
　　随即脚步声飞快敲上阁楼。

　　乐寻从行李箱中翻出自己的衣服穿好，重新晾开衬衫，将雪人贴身藏了，然后抱一大堆送给林铮的礼物哗啦倒在阁楼的餐桌上。
　　“我拿这些换你的雪人，总可以吧？”

　　汽锅鸡在桌上汩汩冒着热气。
　　林铮挑挑拣拣拆着礼物：“要是没有雪人，你的这些打算送给谁？那个学生会主席？”

　　“我跟他是碰巧遇到的！”乐寻从鸡锅里捞起目光，“庄启南，他在玄都有些人脉，帮忙介绍了一笔融资。我和他就是普通那种关系，特别普通。”

　　林铮打开那只装着指虎的小盒子，将圆环套在指上，无名指。

　　“……”乐寻笑起来，“这个应该戴在中指上，你揍人的时候肯定这个位置受力……”
　　他倏然意识到那根手指套上戒圈代表什么意思，话音卡住，耳朵渐红。

　　林铮淡定摘下指虎收好：“尺码小了点儿，只能换个手指戴。”“这个我很喜欢。”

　　“吃饭吃饭，我好饿。”乐寻掩饰地夹了一大块儿鸡肉，嘴唇被烫红。

　　林铮说：“那个庄启南，离他远点。”

　　“嗯？”乐寻喝冰可乐给嘴唇降温，“我没想接近他。”

　　林铮有点严肃：“也不要让他接近你，他这个人背景复杂。”

　　乐寻眨眨眼：“他还只是个学生，是不是他家里？他家很有钱有势吗？他好像认识几个玄都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个什么孙主任，叫他庄公子。我后来查了下，原来那人是玄都市委的办公室主任，嚯！难怪一些老板都很给他面子。”

　　林铮不说话，显得心事重重。

　　“你是不是从林叔那儿听到过什么？”乐寻仍然好奇，“他那种履历，镀成一件黄金圣衣了，又不像你凭硬实力吊打全场，都是些虚名儿，我猜到肯定不是一般家庭。”

　　林铮神色缓和些：“你做生意想和那些人搭上关系我能理解，但庄启南不行。”
　　虽然这样说很像在吃味儿，林铮也没法过多向乐寻解释原因，何况他看到乐寻坐在庄的车里时的确很吃味儿。

　　乐寻眼睛弯弯：“林铮哥，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林铮抬眼示意，问。

　　“你是喜欢女孩子吧，比如徐仪…我不是说她，我知道你俩不是来真的，我是说……”
　　“其他女孩子，你以后会和其他女孩子交往吗？还是…如果，不是女孩子……”
　　“我，”乐寻沮丧挠挠头，“还是不问了，没事，我没问题了。”

　　乐寻尴尬地垂着头，从后脑抓到脖颈，啊啊啊糗死了，我在发什么神经啊！

　　林铮停下动作，看着乐寻的眼神很深、很深。
　　“我喜欢你。”

　　乐寻有种心梗的感觉，他没梗过，但他确信心梗就是这个感觉，有什么东西突然闯进来，将整个心腔填满了。
　　他要死了，又不甘心，非得活过来，然后真的活过来了…就这种死去活来、死里逃生的感觉。

　　“但不是那种，”林铮说，“不是喜欢女生或男生那种喜欢，是喜欢好朋友、喜欢好朋友的喜欢。”

　　啊，乐寻又死了，虚弱地说：“你、其实、不用回答。”
　　他抬头看了看林铮，潮湿的目光又躲闪开，好像林铮也很难过。

　　“我不太会交朋友，只有你…和徐仪愿意理我。我觉得计算机比人类更可靠，人是会变的，计算机却会一直执行预设好的程序，只要持续维护、认真对待，它总是输出你想要的结果。”
　　“我想，我以后，应该会一直和计算机，和计算机在一起。”

　　林铮帮乐寻盛了碗鸡汤，轻轻搅凉些，放到乐寻面前。

　　这顿饭剩下的时间，两人都吃得很慢，很安静。

　　放下筷子前，林铮问：“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虽然他已经认定那些事情没必要向乐寻坦白，但如果乐寻开口问他今天为什么去黑水潭，他就会将一切告诉他。

　　林铮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涉毒罪犯的儿子，是没脸没资格对乐寻说出那个字的，即便乐寻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英勇殉职的卧底警察的后代，但老林或他，早晚会让乐寻知道，会填平他与生父的沟壑。

　　林铮破罐破摔地期待乐寻问出来，这样他便顺理成章地斩断那缕痴想妄念。
　　用他习惯的方式解决问题，简单、粗暴、迅速。

　　乐寻显然没想到林铮会这样说，反应迟缓地从情绪的泥淖中抬起头，摸了摸钝痛的心口。
　　塞满他心房的血栓只一下就给哗啦泵冲出去了，没梗成，反而现在感觉空荡荡地漏风。

　　问，问问题？问啥问题？

　　如果是乐笑笑喜欢看的虐恋剧，他应该问：你曾经有没有那么一瞬，哪怕只有一瞬，爱上过我？
　　如果是奇幻仙侠，他应该问：难道上一世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如果是迷雾剧场的悬疑片，他应该问：林铮哥，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那，”乐寻咬着碗里的最后一块儿鸡腿肉，问：“下次炖鸡，可不可以多放点酱？太清淡不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