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赚钱养家》澜问

35、盈035

　　老林还真玩起了纸牌，在个人气很旺的互联游戏平台。

　　晚饭后林铮收拾好厨房，来找老林写春联。按照玄都老家的风俗，春联要提前备好，除夕中午张贴出去。
　　林铮笔墨纸砚都伺候得了，老林仍在大杀四方，时不时还二指禅地往聊天框里敲几个字。
　　甭管牌友是小学萝莉还是抠脚大汉，能聊上，挺秀的。

　　“你写你写，我这儿忙着呢！”老林摆摆手，眼睛不离屏幕。

　　老林写字有两把刷子，贴出去能看，不懂的还叫一声好。
　　林铮的则是童子功，四岁起跟他外公一笔一划练出来的，外公生前是书法家协会会员，他攒给林铮那笔钱就是教人写字赚来的。
　　后来外公中风缠绵病榻，家里又遭变故，林铮就没再写了，春联也没人再贴。

　　写就写，林铮提笔蘸墨，写什么好呢？
　　千秋地长乐无极，万籁夜圆月未央，横批：平安喜乐

　　“怎么看着像奇怪的地方？”老林如此评价，“人家都写富贵吉祥、升官发财什么的……还有，你这里面有两个‘乐’，合规矩吗？”

　　林铮收笔：“嫌弃我的，你又不写。上下联没重复的字就算合规矩，用您名字里的字才有意义。”

　　“是吗？”老林扬声，“哦我懂了，那另一个‘乐’应该读‘yue’呗？”

　　林铮给他气走了。“福字您自己写吧！”

　　林铮发现那晚老林玩纸牌玩到了很晚，当然该他写的福字，他也一处不落全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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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俩睡下的时间都不早，因为除夕要守岁，早上睡懒觉也是惯例。

　　林铮躺在床上思绪乱转，从老林莫名其妙打起纸牌想到他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从庄启南复杂的关系网想到资金染色项目，从食堂CP大乱炖想到乐寻爱吃的酸甜口鱼柳和烟笋，从窗外静立的雪人想到乐寻更新的头像，从一切就绪蓄势待发的乐多网站想到四处奔波憨醉酒店的乐寻宝宝……

　　睡不着了，彻底睡不着。

　　林铮干脆爬起来，最后第N次检查乐多网站的关键词布局、标签优化、爬虫风险和安全漏洞。
　　再替他操心二十小时。

　　外间老林酣畅的呼噜声戛然中止，伴随的手机震动音在深夜格外清晰。
　　林铮调暗台灯，竖起耳朵。

　　老林接了电话，低而简短地回复对方，同时响起衣料的摩擦声和收紧皮带的轻响，拖鞋踩过地板走远又靠近。

　　可能是所里打来的，出了什么紧急情况，林铮想，这几乎是警察的工作日常，但愿他们的年夜饭不要泡汤。

　　林铮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问问，门板已经被老林敲响，林铮两步过去拉开门。

　　老林对他大半夜穿戴整齐、精神奕奕略显吃惊，话在嘴里梗了下：“正好，穿上，送我去所里一趟，处理个事儿。”

　　林铮在某种说不清的使命感驱使下，飞快套上羽绒服，拿了老林的车钥匙出门热车，比乍起来腰腿僵硬的林所动作还快一步。
　　他开车也是老林教的，平时碰得少，破引擎吃力轰鸣震得人两手发麻热血沸腾，好在有人敢坐。

　　老林仰在副驾里醒盹，眼皮半开视线无焦，看不出情绪。

　　“出了什么事儿？”林铮将车开得稳中有快。
　　对老林叫他帮忙这件事，他还有些疑惑，毕竟从前老林为了保护他那小玻璃心，很少跟他提警察这俩字儿。

　　老林顿了几秒，才长长叹出口气，放下心似的，说：“乐寻打伤了人，给带回所里了，具体不清楚。”
　　随即，他屁股底下的座椅骤然一颠，十万级别的硬核推背感出来了。

　　林铮表情绷得紧，细密匝住声音里的情绪：“他回青湾过年了，怎么可能在丹旸？”
　　“他……人怎么样？”没等老林答话，林铮紧接着问。

　　老林哼了一声。林铮有种错觉，这哼哼里带着笑似的，既嘲讽又骄傲。
　　“看着没怎么样，能说会走的，比被他揍那俩情况好得多！”

　　林铮憋着的一口气也缓缓舒出来，人没受伤就好，至于打了人，他相信乐寻不是那种主动挑衅或冲动攻击的，肯定有他迫不得已的原因。

　　他有很多疑问想当面问乐寻，也有关于伤人理由很多不安的猜测，但此刻，他最想马上看到对方，亲眼看看他伤没伤、好不好？

　　车子开进派出所，里面半边走廊都亮着灯。

　　老林活动开了腰腿，健步如飞走在前面，林铮紧紧跟着，视线早已跑出去老远。
　　他不怎么来，但熟知所里的结构，询问室往右手边，他身体已经倾过去。

　　老林突然刹步，将钥匙拍在林铮胸口，也止住他的动作：“你去我办公室等。”
　　扔下话，他扭头走了，像身处领地的狼王，丝毫不怀疑小狼崽子敢不听话。

　　林铮的确没再跟着，但也没往反向的办公室去，就站在那，目送老林走远，消失在某扇门后。

　　乐寻在那扇门后。

　　时而有人进出。

　　不是老林。

　　更不是乐寻。

　　林铮看到张熟面孔，是他中秋夜来派出所门口遇到的实习警员，当然人家现在已经两拐变星花了。

　　“请问，”林铮顾不上酸他，“我送林所来加班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年轻警察看出他担忧焦急，以为是挂心林所。
　　“哦，没什么大事，有个小孩儿……大学生，把人打了，听说是因为个网红争风吃醋，把俩大老爷们儿都给打进医院了！”
　　“哎现在这帮熊孩子，一个个的不知道脑子里都装些什么！对得起爹妈供他念书这些年的血汗钱么？！”
　　“不是追星就是舔网红，打赏还不如打水漂！”
　　他一脸见怪不怪、懒得说的无语表情。
　　“也不知是谁通知了林所，其实这种事我们经常处理，根本不用折腾林所特意过来——”

　　“你是林所的公子，”年轻警察笑笑，显然也认出了林铮，“上次门口碰见，还不知道……诶你要不要上我们屋喝杯热咖啡暖暖，这会儿没别人。”

　　“不麻烦了，您忙吧。”
　　不知是他哪句牢骚或哪个表情惹到了林铮，林铮冷脸拒绝了好意，继续戳在走廊当门神。

　　又等了一会儿，林铮见老林从里面走出来，马上戳直溜看向他。

　　老林过来拍拍他的肩，向后一歪头：“你去陪陪他，等下取证的回来，应该就能走了。大过年的，你把他带回咱那儿吧。”

　　林铮走得快，被老林扯了一胳膊，才想起将没用上的钥匙还给他，小跑着过去。

　　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林铮看见狭小的询问室里，乐寻靠墙坐在一张条凳上，他面前是张简易方桌，对面有两把靠背椅。

　　林铮转身去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接了杯热水，端着推开门，放到乐寻面前。

　　乐寻原本半垂着头，可能认出了握在纸杯上那只手，他倏然抬脸，眼里盛着闯祸给人抓包的惊惶，却也亮得倔强。

　　林铮眉心一缩，收手时碰洒了纸杯，一汩热水流到桌上。

　　乐寻颧骨处有一道颇深的划伤，险些贯进眼角，周围已经明显红肿；嘴角也一片淤青，渗着红紫血丝。
　　他左手抱右手坐在那里，缩着身子，像是觉得冷。

　　林铮什么也问不出口，默默在他身边坐下。
　　“老林说，没事，等会儿就可以走了。”

　　乐寻重新垂下眼。

　　斗室里一片安静。

　　林铮斜过视线落到乐寻手上，心头一惊，连忙拉开他一边胳膊检查：“你流血了？”

　　乐寻抱在怀里的右手上满是斑驳伤痕，几处骨节肉皮翻绽，半干涸的血凝成棕褐色，染遍了掌心手背。
　　单从这只手，便能窥见之前的打斗有多么惨烈凶残，有人把小猫惹疯了。

　　“这么多……刚你怎么不跟警察说？让我看下伤口——”林铮倒吸凉气。

　　他刚触到那截冰凉的手腕，乐寻便猛地侧身挡开，呼吸又湿又重。

　　“不是我的血，”乐寻咬紧苍白的唇。

　　林铮不敢再碰他，坐回身体。

　　他就这样陪着他，他感觉他像一触即碎的坚冰，得耐心等待融化，重新黏合裂痕。

　　良久，林铮轻声说：“你打架应该找我的。”

　　什么？乐寻扭过头，疑惑地看向林铮。

　　“我很会打架。”林铮强调。

　　乐寻表情一松，浮起浅淡笑意，虽不由衷，却没刚才那么冷森森。

　　林铮觉得他这种反应，自己已经很满意了。

　　又等了一阵，派出所取证的警员返回，关键的监控视频证据已经拿到了，初步判断乐寻伤人是出于自卫。

　　林铮遇见那年轻警官来通知他们：“乐寻，你可以走了，暂时不要离开本市，后面有情况还会找你过来配合。”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林铮，不懂他为什么出现在这儿而不是所长办公室，然后轻轻合上门走了。

　　“去我家吧，”林铮说。

　　乐寻站起身，仍抱着胳膊：“我想去趟医院。”

　　看那个网红？在视频里烹调不明物体那个？
　　林铮说：“我陪你去。”
　　他觉得乐寻身上的伤也需要检查和处理一下，不然他不放心。

　　麻雀隔着蒙尘的窗棂扑啦啦振翅飞走，吸引了空寂走廊里两人的视线。
　　乐寻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今天是除夕。

　　乐笑笑洗了胃、用了药，仍在留观病房里睡着。
　　而林铮，忙前忙后，在医院陪了他大半夜，陪他等来了除夕的阳光。

　　他用右胳膊肘晃着撞了撞身旁的林铮：“你回家去，休息一会儿。”

　　林铮立刻抬手托护住他这胳膊：“别乱动。”

　　乐寻仰着头，认命地将打了石膏的小臂吊在胸前，脸上伤口也都处理过了，他还是不太想被林铮看正脸。

　　“我还第一次见揍人揍这么卖力，把自己胳膊累骨裂的。”林铮无奈道。

　　乐寻赧然回了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也算赚到！”

　　“好的英雄，”林铮向病房望了一眼，“医生说睡眠对她是最好的治疗，有护工在，等会儿所里也会派女警过来，老林打过招呼的。你……确定要守在这儿，等她醒来被第一眼见到？”

　　乐寻看向林铮，确定他是误会了什么，又不知从何解释。
　　但他的确不太想乐笑笑睁眼就看到他破了相。
　　“嗯，也不是非要……”

　　“那走吧，”林铮果断捞起乐寻，“老林说在家煮好粥了，还有肠粉和春卷。”

　　听见家长在，乐寻顿时又怂回去：“太，太打扰了，我……”
　　他梗着脖子往回看，屁股向后坐，想耍赖反悔。

　　林铮以为他还不放心那女网红：“两个嫌疑人，掉门牙缝八针还能走那个已经被拘回派出所了，另一个断四根肋骨脑震荡的还下不了地。”

　　乐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