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赚钱养家》澜问

32、盈032

　　项目组由杨帆教授牵头，龚海做技术顾问，另有市局的刑警指导配合。
　　成员除言梦语和林铮外还有三名公大的男研究生，晚些又来了一位公大的博士生，据说已经进了市局技侦处实习，因为出外勤过来迟了。
　　大家都是务实的性子，第一次组会进展顺利，开到七点多，天已经黑透了。

　　龚海开会时话最少，结束时像重活过来，张罗着要请大家吃饭。
　　杨教授也热情邀约，林铮不好拒绝，就跟着去了。

　　一行八人开车去牡丹城吃火锅，这在冬夜是不错的选择。
　　龚海和杨帆各开一辆车，每人带三个学生。

　　“你更喜欢铁板烧？”
　　落座时言梦语挨着林铮，低声求证。

　　林铮趁等待时间给其他人转发会议纪要，回得心不在焉：“这是什么推理技能吗？我不挑食。”

　　“没有，你刚经过时看了如意廊那边，五秒。”言梦语尤不服输，观察林铮的微表情。

　　林铮顿了下，转移话题：“你名字具体哪几个字？”他需要备注收件人。

　　“说、梦、话，”言梦语自谑回答，话锋一转，“那就是，你在意的什么人喜欢铁板烧，或者你曾在那里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人？”

　　林铮点击发送，嘴角轻提了下。

　　言梦语小得意：“我猜对了？女朋友？如果你觉得我名字很好笑，不用忍着。”

　　林铮终于直视对方：“没有，你名字很好，是我突然想起一个说梦话的人，他有点好笑。”

　　言梦语发现林铮的眼睛很亮，是那种漆黑深处透光的亮，仿佛能洞穿人心，迫得人下意识回避。
　　原来有些人的冷漠，其实是一种礼貌。

　　然后，她眼看着这位冷漠的帅哥掏出手机，对着面前的小火锅和转台上的食材，拍拍拍。
　　那种热情谄媚的模样，指定是发给女朋友显摆的，结尾必然附上一句‘下次也要带你来吃’。
　　说不定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就在隔壁如意廊，和那个说梦话的人。

　　言梦语不愧是刑侦专业出身，居然猜到个七七八八。
　　果然名草都是有盆儿的。

　　林铮将美食照发给了乐寻，附言：另一条路上有好吃的。

　　乐寻没立即回复他，这导致林铮在吃饭期间有些心不在焉，隔一会儿就按开手机看看。
　　然而直到火锅吃完饭局散场，他也没有等到回复。

　　朋友圈里常有人深夜放毒各种晒，未见得是让人点赞评论，纯粹只为分享。
　　反正林铮从未回应过，那现在乐寻不理他应该也是同样道理。

　　林铮这么想着，点开了乐寻的朋友圈，开始挨个点赞，连卖圣诞麋鹿围巾帽和渐变色护唇啫喱的广告都点上了。
　　反正他俩没啥共同好友，仅乐寻可见。
　　点完又有些后悔，感觉自己莫名其妙，想取消，又欲盖弥彰。

　　正纠结，徐仪发来消息：你微信中病毒了？用不用我发一条朋友圈，帮你验证会不会自动点赞？

　　林铮：……
　　他想把乐寻的微信黑掉，还想把徐仪灭口。

　　不想这事儿，林铮回到家，开始干别的，要做的很多。
　　他从打扫房间开始，换床单、洗衣服、擦地板，体力活儿闲着脑子，仍然在胡思乱想。

　　乐寻放假回家，能有什么事儿绊住他两三个小时不回消息，他连上课都能随时客服。
　　那是生病了不舒服，还是遇到麻烦脱不开身？

　　林铮想打个电话过去问一问，又觉得刚刚发消息和点赞已经够不正常了。
　　再说乐寻朋友那么多，真有需要他找谁不行，哪儿轮到自己去操心？

　　哎呀算了算了！还是去敲代码，占着脑子，世界就安静了。

　　林铮刚掀开电脑，手机响。他啪地扣合电脑，蹿出去到处找手机。

　　别挂别挂——

　　“喂？”林铮压住喘息，刚跑两步，心脏像狂奔十公里，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同时，啪！他抓手机撞歪的护手霜瓶子滚到地上。

　　“嗯？”乐寻轻糯的鼻音从听筒传来，滑腻地扫在林铮耳垂上，擦出酥麻的电流直通脚底。

　　林铮矮身蹲下去，握住掉落的瓶身：“乐寻。”

　　乐寻被叫一声，似乎转瞬就忘了刚刚的异响，问林铮：“哪条路啊？”

　　“什么？”林铮觉察出对面有些不对劲儿，“你在家吗？和你妈妈在一起吗？”

　　乐寻锲而不舍地追问：“好吃的，另一条路是哪条路啊？”

　　林铮想起始作俑者那个消息，不由莞尔，他想告诉乐寻，你说的另一条通向警察梦想的路，我已经尝试去走了，走不走得通不知道，至少发现了好吃的东西。
　　“你要是也想吃，等回来了，去那里请我吧。”

　　乐寻有一会儿没说话，听筒隐约传来布料摩挲的声音，听得人耳根发热。

　　林铮没话找话：“青湾还挺暖和吧？预报里说丹旸今晚会下大雪。”

　　“宝宝想堆个雪人。”乐寻胸口被小火煨着，身体不安分地在酒店大床上翻动，燥热的侧脸贴上手机。

　　林铮：“…………你喝酒了？”

　　“出来谈生意，多少要喝一点嘛。”他尾音拖着小抱怨，像在撒娇。

　　林铮笃地站起身，手里瓶子捏凹一圈：“你现在在哪里？身边还有别人吗？”

　　“我，在酒店，有人——”

　　林铮心拽到嗓子眼了，想说的话死死卡在喉咙。

　　乐寻继续絮絮说：“你在嘛，你就是人，在宝宝身边。”

　　被他吓死了！

　　喝醉的乐寻，如果别人在……那状况林铮不敢想，容易诱发躁狂症。

　　林铮深呼吸，转弯抹角地陪他东拉西扯半天，才一点点问清楚了情况。

　　乐寻说去南边，根本不是回家，而是随钟鑫鑫他爸谈生意去了，一周跑了四个城市。
　　现在他人在朱门，一家很正经的五星级酒店大床房，床上只有乐寻自己，卫生间里也没外人。

　　“难受吗？有没有解酒药？”林铮摸过杯子，将早已放凉的水喝光。

　　乐寻那边窸窸窣窣：“那个药，在喝酒之前吃的，吃了不会醉。”

　　还有这种神药？骗人的吧！林铮走回房间单手开机搜索：“你一个人出门，不可以乱吃药。”

　　屏幕上“吃了喝酒不醉的药”词条下面跳出一串保健品广告，和一条快速问医生答复：现在没有这样的药。

　　“喝点温牛奶，”林铮叮嘱他，感觉鞭长莫及，“锁好门，早点睡，晚上别出去乱跑，也别再约人谈事情了。”

　　乐寻哼哼傻笑：“你不信我哦。我给你，嗯，我们通个视频。”

　　“别闹了，”林铮突然有些窘迫，仿佛等会儿摄像头会变成照妖镜，让乐寻看清他的真面目。

　　乐寻果然掐断通话，没等几秒，视频请求发过来，显然他自己的形象包袱已经醉个底儿掉。

　　林铮僵着面孔出现在小画框里，他向没开灯的房间走近几步，五官变得没那么清晰，像笼上一层纱，带来虚渺的安全感。

　　乐寻并没有出现在画面中，晃动的镜头照着酒店房间。
　　那是装潢很好的酒店，面积不很大，布置低奢温馨，从房间能直接看进沐浴间，有宽敞的洁白浴缸。

　　“锁好门，”乐寻念着，走近门边，将安全锁扣好。
　　画面扫过电视墙向景观窗移动，轻轻摇晃着探向夜色。
　　“风景很好哦~”
　　“这里是10楼，但我有乖乖锁好窗。”

　　跟着视角又一阵旋转，斜落在窗边。
　　“林铮，这个椅子很舒服，你肯定会喜欢坐在这敲键盘。如果你在，我可以把这里让给你。”

　　画面里一双白脚丫叠放在脚踏上，不老实地翘动，连着两条润玉般纤细的小腿，脚踝有精致的茎突，圆润可爱。
　　他大概不多时前在那只浴缸里泡过澡，没有穿裤子，偶尔摇晃的镜头能拍到被蹭上膝盖的浴袍下摆，也是洁白的。

　　乐寻可能忘了刚刚照房间时切到后镜头，就这样兀自抱着手机与林铮絮絮聊天。
　　“宝宝可以给你很多很多好东西，因为你对宝宝很好——”

　　林铮看着那双雪白的小腿活泼晃动，莹润的脚趾调皮地蜷起又舒开，一时无法言语。

　　“对宝宝好，不吃亏，”乐寻用悄悄话的语气告诉林铮，“宝宝不是讨债鬼。”

　　“小寻！”
　　林铮叫得有点大声，吓了乐寻一跳。
　　他放轻声说：“你是小福星，乖，躺到床上去，盖好被子。”

　　“哦，”乐寻手脚并用爬到挨着躺椅的大床上，画面几度翻转，让人浮想联翩。
　　最后，画面定格成一片模糊的白，应该是乐寻将手机放到了枕边。

　　“关上灯。”林铮说。

　　画面暗下来，酒店的遮光窗帘总是很给力。

　　“你还在吗？”

　　那边传来小小的询问声。

　　“我在，”林铮也关掉自己这边的灯，拖着豆袋沙发坐到窗边，“我等你睡着了才走。”

　　两边的画面俱是一片漆黑，林铮凝视屏幕好一会儿，仿佛他能看见自己以手机影像的方式并肩陪在乐寻的身边。

　　乐寻那边不再出声，偶有模糊的呼吸和呢喃传来，他睡着了。

　　林铮将视线转去窗外，无尽黑暗中，有细小的莹白飘落，预报很准。

　　他将手机竖在窗边，耳语般轻声说：“宝宝，下雪了，做个好梦。”

　　雪越下越大。

　　廊下的灯亮着，在这寒冬夜里罩住一方暖黄的小院。

　　乐寻的梦里，枕边。

　　林铮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一顶铅灰色毛线帽，正挥着扫把奋力攒雪。

　　雪被堆在一起，压实，修整出圆球形状，一大一小叠放成雪人，头上歪顶着铁皮水桶。

　　林铮用可乐瓶盖给它做眼睛，一截玉米当鼻子，嘴巴最精致，是找了红卡纸特意剪的，最后还借了围巾给它。

　　林肯被吵醒，跑过来一直围着雪人嗅。

　　“是宝宝的，”林铮揉了揉狗头，“别弄坏，他会生气，不给你买吱吱。”

　　林肯搞不懂小主人为啥对这没活气儿的玩意忙前忙后十分耐心，悻悻地回窝睡觉去了。

　　林铮进屋拿来手机，关掉视频，拍了一张雪人的照片，发给了乐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