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赚钱养家》澜问

19、盈019

　　这一夜，乐寻花了九分之五时间补作业，九分之四时间做了个梦，中间夹了几分钟懊恼自己眼睛欠。
　　大概那个梦就是源于这几分钟混沌的懊恼，他梦见了林铮。

　　梦是从乐寻摸黑站在阳台上向下看开始的。
　　他浑身像刚煮过，又潮又热，散着水气的皮肤白里透粉，大浴巾顶在头上。
　　乐寻来不及反应，下一秒，背后的灯光骤亮，窗外升起一轮超级圆月，绚美到离谱。

　　这个时光回溯就很坑，好像拯救黑化反派的穿越小说里，主角穿到正被自己酱酱酿酿得只剩半口气的小黑主面前。
　　死亡开局，没法玩。

　　但乐寻不慌。
　　眼前场景过于魔幻，他心里意识到这是梦境，便有了旁观者的淡定。

　　乐寻回头看一眼寝室，这次没有跑来添乱的钟二，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柔和的白光，空无一人。
　　他再看向操场，皎洁的银月下站着林铮，他浑身都披满了圣洁的光晕，如神降世。

　　林铮没在跑步，仰头看着乐寻。
　　乐寻也看向林铮，他的近视眼在梦里神奇痊愈，能看清林铮的五官和表情。
　　那种深情中带着痴狂、沉迷中藏着忧郁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乐笑笑推荐的脑残剧后劲儿太大！

　　乐寻险些笑场。
　　他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拼命憋住，扯起浴巾一角遮掩上扬的嘴唇。
　　不得不说，这动作娘里娘气的，像在害羞。

　　林铮还站在那仰脸看他，深情中带着痴狂、沉迷中藏着忧郁，没完没了。

　　乐寻心想，可能在自己的梦境里，林铮是他潜意识创造的NPC，他当玩家的必须做点什么才能触发剧情。
　　于是乐寻问NPC：“你不是来跑步的吗？”

　　NPC林铮摇摇头，反问：“你冷吗？”

　　乐寻刚洗完澡，穿得少，热气散尽了开始感觉冷。
　　梦境很真实，他打了个哆嗦。

　　林铮解开夹克脱掉：“我的衣服给你穿。”

　　乐寻心说，果然是这茬儿还没过去，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忍着冷颤逗他：“离这么远我怎么穿？宿舍楼关门了，你进不来，宿管大爷的起床气很大。”

　　林铮忽然冲他张开双臂：“那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乐寻：“！！！”他寝室在五楼，林铮这是想摔死他吧。

　　社会心理学课上曾讲过一点佛洛依德，乐寻总翘课没听太全，大致说梦是潜意识层面的真实表达。
　　套用此刻，乐寻潜意识创造的NPC林铮，真实表达出了想摔死他的愿望。
　　大师诚不欺我。

　　反正是梦嘛，又不会真摔，这点玩笑乐寻还是开得起的。
　　说不定这一跳，梦就醒了。

　　于是他帅气地单手一撑跳了出去。

　　预想中的惊跳醒来没有来，乐寻以电影慢镜般反物理定律的落体速度落入林铮怀里。
　　林铮像三流偶像剧男主那样接住他转转转，转得乐寻晕头转向。
　　原来他不是想摔死自己，而是想转傻他！

　　乐寻决定余生都不再给爱情偶像剧半个眼神。

　　林铮转了有波轮洗衣机洗出25L衣服那么久，终于停下来，用外套裹住乐寻，抱着。

　　这姿势挺羞耻的，但真暖和，像青湾阴冷的冬夜盖着羽绒被睡在电热毯上那样暖。
　　当年的小乐寻有多不想离开被窝，现在的乐寻就有多不想离开林铮的怀抱。

　　反正是梦嘛，抱一会儿有什么关系？
　　NPC林铮的这段冗余数据又不会上传到现实版林铮的记忆里。
　　甚至连乐寻自己醒来后也会忘记。

　　可抱了一会儿，乐寻发现自己真的睡进了暖被窝里。
　　场景切换，他俩挤在村屋外间那张一米二的单人床上，裹着同一张被子。
　　林铮仍然紧搂着他，他的脸埋在对方肩窝，睁眼看见修长脖颈上性感的男性喉结。

　　乐寻忽觉自己身体里的一根引信被瞬间点燃，人炸裂了。

　　“小月，醒醒！还做梦呢？上课迟到了——”

　　舍友在提供免费粗暴唤醒服务，身上被子拉开了，乐寻缩着身体勉强撑开眼皮。
　　随即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儿，转身翻面向墙。
　　人均每晚四到七个梦都能忘干净，为什么偏偏要记住这个呢？

　　张三洗漱回来，见乐寻还没起，走过去抬手胡撸了一把他的脑袋，手感不对。
　　“发烧了？小月，你怎么回事？”

　　“没事，”乐寻哼哼，“再睡会儿，我不去早饭了。”
　　他半宿补作业半宿搞玄幻，约等于一夜没睡，起不来正常，何况他不想当他们面儿起床。
　　“你们先去，给我带个卷饼。”

　　钟二正擦他的碧欧泉男士水动力，听见对话从抽屉捞出体温枪，对着乐寻脑门儿一哔。
　　38.6℃

　　大杜说：“我们先去上课，小月发烧了得请假休息，我帮你跟老师说一声。对了，你作业拷给我们替你交了，社史老师不好惹，出了名的六扇门，说挂你就挂你。”

　　“别吓唬他了，不烧傻也被你吓傻。”钟二昨晚和乐寻一起补作业，知道他文件存在桌面，顺手开电脑替他拷了。
　　“跟屋里呆着别乱跑，我让我爸助理买点药送过来，跟楼下大爷说是你舅来看你，别穿帮。”

　　“你爸助理不是刚大学毕业吗？”乐寻重新裹紧被子盖到下眼皮，“你咋不说是你舅？”

　　钟二白他一眼，背上鳄鱼真皮：“我舅才不管你死活！”

　　“那能改成我哥吗？”

　　“不能，”钟二注释一句，“人长得老相，你凑合吧。”

　　“其实……不用麻烦，说不定他来慢点儿，我已经退烧了。”

　　走到门口的钟二回头：“哦？那你起来一起上课去呀！”

　　乐寻拒绝地往被子里缩了缩。“谢谢二师兄~”

　　钟二砰地甩上门。

　　昨晚忽冷忽热已经在发烧了，乐寻烧了几个小时浑身沉重酸软，勉强把自己清理干净。
　　他躺回床上，胃部因等不来早饭隐隐抗议。
　　他想去泡一包张三的鱼板面，又觉得麻烦，连滚带爬顺了包大杜的奥利奥草莓夹心。
　　饼干是大嫂送的，应该很甜，乐寻却吃得满嘴发苦，好不容易吃完了，从嗓子到胃都钝着发疼。

　　乐寻又睡了过去，这次没有做梦。

　　￥￥￥
　　其实乐寻担心林铮发现他在阳台偷看是多余的，那时林铮已经离开学校回家了。

　　林铮送乐寻回来，的确是想顺道跑跑步的，可刚看着乐寻跑进宿舍楼就接到了老林的电话。

　　老林终于在假期最后一晚回来了。

　　林铮觉得自己对老林的怨气，被这两次与乐寻的见面冲淡一些，无论约定还是偶遇。
　　乐寻身上有他说不清的吸引力，也许源于他超越年龄的谋生意志，也许只是因为漂亮的脸和身体。

　　林铮从不否认自己的粗暴和肤浅，他只是封藏得比较好而已，成了外人眼里的高冷和禁欲。

　　林铮目送乐寻进楼，调转单车往回走，骑出了设计最高时速。
　　他进门时喘息微急，额发汗湿，很像刚跑过步的样子。

　　老林正端着热好的宵夜从阁楼下来，一大袋烤串，袋皮上印着‘烤得中’。
　　“跑完了？”老林打量一眼林铮，“你平时跑步不是这身打扮。”

　　林铮心虚地凑过去撸狗，不回应，闹别扭的模样。

　　老林又转出来，给林肯加满狗粮：“也不管咱家孩子没饭吃，自己跑出去玩。”

　　“你在说我，还是说你自己。”林铮闷声问，不看老林。

　　老林揉揉林肯的狗头，又照着屁股踢了林铮一脚：“进来！洗手吃东西。”

　　林铮直觉老林有话对他说，不情愿地站起身，这份不情愿有一半源自那袋烤串。
　　他可不想晚饭连吃两顿一模一样的，何况上一顿还是免费。

　　爷俩摆上小桌对坐，林铮开了两听果丹啤。

　　果丹啤是丹旸本地啤酒，果味，酒精度数很低。
　　林铮想到，这个乐寻应该能喝一点，但他醉了明显比清醒时更可爱。

　　老林敲敲一次性筷子：“想什么呢，还在气大人放了假不陪小孩儿去游乐场？”

　　“上了岁数晚餐吃这么油很容易三高，”林铮说，“你的老朋友怎么连顿饭都不给吃就打发你回来了？”

　　老林瞪眼撸下一整串小里脊：“我们是中午吃太好吃太饱了！晚饭点根本不饿，到这会儿才空出胃口。”

　　林铮瞥了一眼老林POLO衫领扣下面不明显的油点：“噢，重庆小面还是油泼扯面？有菜吗？”

　　“臭小子，”老林不气反笑，“还看出什么了？”

　　“你好像很累，但精神还不错，这里有一道压痕，”林铮比了下自己耳鬓的位置，“所以你在车里睡了一觉，时间不短，错过了晚饭点。”

　　老林淡定撸串，间或呷一口啤酒：“今天早起去爬了水长城，累得不轻，回程堵车，一觉睡过去了。”

　　“水长城十一期间为保障游客安全限流，需要提前24小时网上预约购票，”林铮注视老林的表情，没看出破绽，“给我看下你的预约码，小程序里有记录的。”

　　老林叼着鸡翅吐出骨头，嘿笑一声：“诱供、诈供那套，用到我身上来了？要是我说票是别人预约的，我这里没留记录，是不就上了你小子的当了？其实根本不需要预约对吧。”

　　他得意地闷了一大口果啤，撇嘴摇摇头：“还是嫩了点儿，这酒不够劲儿啊！”

　　林铮按了几下手机翻转屏幕，上面赫然显示着水长城的预约提示，和他预约及取消预约的记录。

　　老林：“……”

　　没有套路，才是最深的套路。

　　“所以这七天，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林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