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赚钱养家》澜问

16、盈016

　　乐寻前面走着，林铮后面跟着，没打扰他逛逛。

　　乐寻也不讨嫌，走得挺乖的，基本还算直线，看不出是酒后。

　　林铮双手插兜，保持两米间距，从他后脑勺松软的头发丝，看到他踩着小白鞋的脚后跟，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走了一阵儿，乐寻突然转回头，眼神疑惑又淡漠：“你不走吗？他们都走了。”

　　“我不走。”林铮坚定回答，有点想笑，“我也想去看小猫。”

　　乐寻眼睛亮起来，和林铮并排走，当他是队友了：“明天大风降温，家养的猫不懂求生。”

　　原来因为这个。

　　林铮觉得他认真的模样有点可爱，小朋友那种单纯的可爱。
　　萌系醉酒他也是第一次见，说不定乐寻根本没醉。

　　下一秒，乐寻停步，茫然地问：“我们该走哪条路？我好像没来过这里。”

　　“……”林铮无语，很自然地拉起乐寻的衣袖，那袖子很长，被他牵住袖口，乐寻的手只能缩在里面，真成了机器猫。

　　林铮问他：“你喝醉了吗？”

　　乐寻否认地摇摇头，眼神有点慌：“我只是不太能喝酒。”

　　“没醉为什么不能喝，会过敏吗？”林铮仔细看看乐寻的脸，除了微微泛红没发现异常。

　　乐寻想了下，决定告诉林铮他的小秘密：“我喝了酒，会做一些自己忘记的事情。”

　　理工男在脑内顺了三遍这句话的逻辑，仍不确定地问：“你是说，你不记得喝酒之后自己做过什么？”

　　“差不多是。”乐寻有点弄不清二者的区别，含混回答。

　　林铮带他搭了两站公交，来到丹大南路，这时回宿舍已经来不及了，今晚唯二的选择是做夜游神或去村屋住。
　　当然也可以去宾馆，但林铮不放心乐寻自己住，一起的话就没必要花那个钱了，反正老林不在家。

　　乐寻沿着丹大南路来回走了两趟，时而停下来对着树丛喵喵两句喵星人听不懂的伪喵语。
　　所以没有找到那只对人类失望的喵也很正常。

　　林铮走路比跑步还累，眼看微信好友的步数排行，乐寻直线跃升成第一，他自己是第二。
　　“它可能和朋友出去玩了，放假玩个通宵或出门旅行都不奇怪。”

　　乐寻接受了这个说法，抱膝坐在路边，下颌垫着膝盖，不再找猫了。

　　这条路在学校落锁后都没什么人，路灯间隔也远，乐寻这样坐在那，很像无家可归的流浪小孩。

　　林铮想象如果他们在找的猫能化形成人，大概就是乐寻现在的样子。

　　于是他走过去，坐在了乐寻身边。

　　乐寻偏过头，枕着膝盖，眼睛一瞬不转看着林铮：“你刚刚是想把我丢在这的，我知道。”

　　林铮：“？？？”

　　乐寻：“你为什么没走呢？”

　　林铮：“担心你不懂求生。”

　　乐寻：“。。。”这句有点耳熟。

　　“小猫不在家，我带你去看小狗好不好？”林铮忍着笑，反正乐寻醒来后不会记得这些。

　　乐寻此时非常乖，跟随林铮起身，还递出袖子给他拉，像个依傍大人的小朋友。

　　林铮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小狗的家有点远，不能走过去。你的手拿出来，等会抓紧我衣服，别掉下去。”

　　林铮刚跨上车子，背后一双手臂就紧紧勒上来，幸好他没有吃撑的习惯，只是车把抖了一下。

　　跟着，乐寻把脸贴在了他背上，也许还有胸口，暖的。
　　他毛毛的脑袋还拱了拱：“宝宝不会拖累你的，宝宝会做很多事，宝宝会听你的话……”

　　宝宝？？？

　　林铮用力踩着单车，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嘴角想上扬，眼眶却发酸，表情一定很怪异。

　　骑行至中秋那晚他等公交的小路时，林铮绝想不到三周后那个少年会在自己的车上，正死搂着他的腰，寻求他的庇护。
　　少年的呼吸吹得他脊背皮肤一跳一跳地发痒。

　　“睡着了吗，小寻？”林铮扭头问。

　　背后又是一阵毛绒绒在拱。

　　“到了。”

　　林铮把车在院外锁好，拉着乐寻进去。

　　林肯警觉地站在院里盯住来人，因为有陌生气息，他没像往常那样跑过来绕林铮一圈后随他进屋，但也没有驱逐行动，因为那人被林铮牵着手，染了他的气息。

　　同样愣住的还有乐寻。

　　看小狗？

　　小狗？

　　林肯比照片上威风出一个维度，很大只！大到乐寻不敢乱动。

　　“别怕，”林铮把乐寻拉近些，几乎是半搂在怀里，然后冲大狗招手，“林肯，过来，认识一下。”

　　林肯真的迈步过来，低头绕着乐寻嗅了一圈他的裤脚，然后在林铮面前蹲坐下来，抬头吐着舌头。

　　“他认识你了，你可以摸摸他。”
　　林铮感觉到怀里乐寻的僵硬，又有点想笑。

　　乐寻半蹲下去，抬手犹豫了一秒，然后摸到林肯的后颈上下揉了揉。
　　他扭头看了眼林铮，放心地笑了，又加大了刚刚的动作。

　　这感觉和撸猫或揉胖柯不同，像示好自己的朋友。
　　跟着，乐寻已经跪在地上，给了林肯一个大号拥抱。

　　林肯仰起脖子向林铮眼神求助，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勒得有点懵。

　　乐寻在注定会遗忘的时刻，想起了记忆里的另一只大黑狗。
　　那狗似乎也被人养过，但生存能力很强，会和其他野狗打架，却不欺负小孩，尤其是穿白衣服的小孩。
　　他很饿很饿的时候，还被大黑狗投喂过一袋过期面包，可能是垃圾箱里捡来的。

　　小乐寻曾经想把那只流浪黑狗养成属于他的狗，为此还从自己少得可怜的给养中分出一些给大黑。
　　可惜一段时间后大黑还是选择去别的地方流浪了，不辞而别。
　　乐寻难过好久，觉得都是因为他太穷了才留不住对方。

　　乐寻不再对着林铮笑，转而对着林肯笑。

　　林肯跟在林铮后面，乐寻跟在林肯后面。

　　林铮给林肯倒了狗粮，林肯开始干饭，乐寻也蹲在他身边，伸手去捡狗粮……

　　等等！

　　林铮无奈，只好牵走乐寻，从冰箱里翻出一截玉米，热好了剥成小粒装在饭碗里给他当零食。

　　乐寻捧着小碗，回到林肯身边，又蹲下来，和他一起吃。

　　好在这俩熊孩子没再分享食物。

　　乐寻像个小朋友，小朋友没什么物种的概念，鸡鸭猫狗甚至毛绒玩具、卡通形象都能做伙伴。

　　但他晚饭刚吃过，小伙伴一起干饭虽香，肚子也是诚实的，碗底剩下一层实在吃不下了。

　　向来吃干抹净的林肯居然也留了几颗狗粮在食盆里，像与乐寻礼尚往来。

　　问就是，教养、体面。

　　林肯待乐寻很客气周到，被他缠烦了也只冲林铮吐个舌头翻个白眼，还大方地让摸了耳朵和尾巴。

　　乐寻的行为就不那么检点了，搂搂抱抱动手动脚，还敢贴贴脸。
　　他要不是林铮捡回来的，现在已经二级伤残了。

　　铁汉实在受不了这么多柔情，林肯机智地叼出了球和飞盘，带乐寻去院子里玩。

　　林铮趁机将外间老林没睡过的床铺整理好，等下让乐寻暂住。

　　十一点，林铮叫一声洗漱睡觉，乐寻乖乖收好林肯的玩具，钻进卫生间刷牙。

　　“这老林的床，他没住过，床单被罩都是新的。”林铮给乐寻盖好被子，“暖和吗？我住隔壁，夜里有事叫我。”

　　乐寻张着大眼睛，裹紧棉被面向门侧躺。

　　林铮等了一会儿，乐寻还没闭眼，但眼神已经困得散乱了，他关上灯不再管他。

　　出门前有段代码写得不满意，林铮打开电脑，强迫症般想在零点前改好。

　　他没关房门，所以也没开大灯，只亮着笔电的屏幕。

　　乐寻仍旧没睡。林铮余光瞥见他偷偷扒在门框向里看过一次，又悄悄蹭回床上，走路没发出声音，很可能是光着脚的。

　　林铮假装没看见，小孩子都那样，你不理他，他无趣了就会睡着。

　　但他有点想不通乐寻明明很困了，干嘛还硬撑着不睡觉，像专门监视他怕他逃跑一样。
　　可能跟林肯玩兴奋了？人家林肯都打起呼噜了。

　　林铮改得顺手，半小时搞定躺到床上。
　　他今晚没跑步，但走了路也骑了车，毛估估打折了负罪感，计划明早加练三千米。

　　乐寻显然不像会早起的样儿，他简单想了下明早投喂对方的安排，意识已经松懈开来。

　　忽地，四散的神志猛然收束，像射入脑内的强光，遽然惊醒了所有沉睡的细胞。
　　林铮下意识出手去扼对方的咽喉，然后……

　　他的手臂被抱住了，指尖触到温软的皮肤。

　　林铮用尽全力压制内里狂躁的攻击本能，是乐寻，没有别人，林肯没叫，不是坏人……他反复对自己说，冷静，别吓坏了小孩子，弄哭会很麻烦。

　　他的睫毛簌簌轻颤，始终没有睁开，仿佛只是途经一场慌乱的梦。

　　乐寻裹着被子偷偷挤到林铮床上，抱着他一条胳膊，不敢动，不敢呼吸。

　　幸好他睡着了，幸好他的床容得下自己。

　　乐寻等了一会儿，确信林铮睡得很熟。

　　他用气声说：“不要趁宝宝睡着了偷偷离开，宝宝会哭很久的。”

　　然后他抱着林铮的胳膊安心睡着了。

　　林铮缓缓松出一口气，再放松肩膀，轻轻向里挪了挪。

　　又是宝宝！！！

　　他的床，其实没有很大。

　　林铮睁开眼，看着裹成蚕茧的乐寻，分阶段抽除茧里的异物，就是他的手。

　　乐寻没醒，因为没枕枕头，脑袋歪成不舒服的角度，睡相毫无防备。

　　林铮抽了自己的枕头怼他脸蛋上，他就像个蚕宝宝那样拱呀拱地蹭上来枕住。

　　厚床垫直接摆在地上，高度25厘米，乐寻就算掉下去也摔不坏。

　　但他俩不可能这样同床共枕一晚上，林铮想，至少他醒来之后就不能了，是本来也不该睡一起。

　　林铮慢动作地爬起来，抱着被子去老林床上睡。

　　这张床刚被乐寻躺过了，他自己的床也是。

　　林铮感觉怪怪的，好像床被乐寻开过光了，凡夫俗子睡上去合成不出褪黑素，满脑子都是“宝宝”。

　　宝宝，宝宝，宝宝……

　　单词循环一万次的时候，林铮摸黑吃了一片褪黑素，躺回去接着循环不知多少次，才睡着。

　　糟糕的睡眠直接导致林铮生物钟紊乱，起晚了。

　　然而假期晚起显然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睁开眼发现身边多出一个人来，才是！
　　更惊悚的，乐寻不仅跟出来睡回外间的床上，还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挤进了林铮和墙之间。

　　这就好像……偷跑到别人床上睡觉的人是自己！离了大谱！

　　林铮提被就跑。

　　没曾想，只是从乐寻身下拽出个被角那么小小小小的动作，比抽胳膊小一百倍……
　　他醒了，卡在林铮表情和动作最最仓惶狼狈的瞬间睁开了眼。

　　村屋保暖不如楼房，乐寻仍卷成一只茧，镶在床和墙的直角里，无辜看向林铮。

　　如果这里是楼房，林铮已经从窗户跳下去了，可惜他现在跳窗只能砸塌狗窝。

　　这是什么神操作？什么鬼误会！

　　他该从哪解释起？怎么证明自己不是变态！

　　林铮给自己气笑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抱着被子问了一句：“宝宝，睡得好吗？”

　　绝杀！

　　乐寻下一秒直接缩回茧里，头发丝儿都没露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