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望023 ...
-
“他们终于来了，”庄启南贴在乐寻耳畔说，“还不算慢，可惜……不是你的林铮。”
原本耷拉着脑袋半昏半睡的乐寻猝然惊醒，绳索轻晃，他的视野有些眩晕。
越过齐腰的钢筋护栏向下看去，乐寻看见有人正踩着石阶一步步缓慢走上三楼，那人张着双手以示自己并无威胁。
韩路警官走到平台下方，站定，抬起头，始终展着空空的两手：
“庄启南和乐寻是吗？既然两位决定自首，我和我的同事专程来接你们了。”
他虚虚侧了下身：“其他人在外面等，我现在上来，帮忙将他解下来——”
“站住！”庄启南这一声吼破了音、漏了怯，便更加大声斥道，“你算什么东西！”
韩路的耳麦响起蒋队话音：“小心，他可能有枪，这些二代，弄到些杀器不奇怪，乐寻还撑得住吗？”
“我看你的朋友状态很不好，”韩路听话地站住脚步，“可以先放他下来吗？咱们换个暖和的地方谈谈。”
庄启南十分警惕，借乐寻的身体掩护自己。
韩路又问：“你们需要水和食物吗？”
“我大伯呢？”庄启南像遇到对手的熊孩子，本能找家长撑腰，“我要和我大伯通电话！”
韩路照着耳麦里的指示回答他：“庄市长这两天一直在丹旸主持重要的工作会议，你也知道，年底时他公务繁忙……”
他压低声音：“再说这会儿联络他，影响不好，等您跟我们回去，再找机会和他通话。”
庄启南不为所动，退而要求：“那让我妈过来！”
韩路转开话题：“你看下你的朋友，他受伤了还是病了？小庄先生，我们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如果出了人命，那我们彼此都很难收场。”
庄启南仍不肯放下乐寻，匆忙探了探他的额头：“药！我需要退烧药！还有热巧克力和汉堡，不！面包，全都要没开封的！”
“快点！不然他死了，就是你们害的！”
“没问题，我马上让人准备。”韩路做出安抚手势，“你把他嘴巴松开，这样他能呼吸顺畅些，我看他太虚弱了。”
庄启南想了想：“找个女的来送！你退出去！”
然后他撕下了乐寻封口的胶条。
韩路继续和庄启南说话，吸引对方的注意，同时观察周围。
这处地点选得相当狡猾，背靠一整面水泥墙，天花板封顶，左右视野开阔，面对的平台还能居高临下，是个易守难攻的角落。
狙击手想要架枪，也只能趁其不备选择斜方窗洞，这无疑增加了设伏的难度和射击的误差。
“可以，就按你说的来，我需要一点时间准备，我会尽快……”
韩路边向后退，边看向乐寻，只见对方努力朝他动了动口型。
“蒋队，乐寻说他有枪，我懂一点唇语，乐寻说的是‘枪、他有枪’！”
韩路的母亲曾患鼻咽癌，术后一度严重失声，他就是那段时间学会了读唇语，所幸母亲的病情控制很好，语言能力也慢慢恢复了。
韩路边撤出大楼边向蒋孝明汇报：“药和食物得尽快给他们，我去找些好药，饮料选含糖的、加热，对了！庄启南还要求女生送进去。”
言梦语在通讯中主动请缨：“我去！蒋队，出任务的女警只我一个，说不定我还可以换下乐寻。”
林铮就在她旁边，那一瞬，林铮的眼神是充满感激和敬意的，然而他摇了摇头：“不行，如果庄启南认出你是言书记的女儿，你会非常危险。”
蒋孝明全副武装，走进林铮的房车。
言梦语看向两人，冷静分析：“他认出我也没关系，正好我可以提换人的要求。我不是一时冲动、立功心切。一来，你们也看到乐寻的状况非常不好，他不能像当年的荀长君那样，他必须活下来！二来，庄启南放了乐寻，如果再绑我上去，这中间一定有突袭的机会，我搏击成绩优异，里应外合胜算极大。”
“最后，”言梦语深吸一口气，眼眶微红但神色镇定，“就算会有一个人牺牲，也该是我而不是乐寻，他已经做了很多了，而我是警察。”
蒋孝明轻哼一声：“这里这么多警察，牺牲也轮不到你！对付一个咋咋呼呼的毛头小子而已，真当你师傅是摆设？绑浑身炸弹放自己烟花的狠人我都见过……”
“歪？”他拨通乐寻的手机，“小庄公子！喂？能听到吧，我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官蒋孝明，幸会——”
开腔便是纨绔的调调儿，蒋队拿出庄启南舒适圈那套：“吃喝我都给你备好了，不过啊，我们这里真没女的。您看我亲自给您送行吗？别再放凉了。”
“让我妈来，”庄启南声音发飘，压着气息，“我再说一遍！让我妈来接我！”
“咱都是大人了，别一有事儿就找妈妈行不行？”蒋孝明说，“庄女士人在丹旸，过来至少得两个小时，你还得继续挨饿受冻120分钟——”
听筒里传来乐寻痛苦地挣扎和破碎的喉音。
“可以！可以可以，”蒋孝明秒妥协，“我立即派人接庄女士过来！前提是不出人命。”
林铮绷着面孔指了指风鸟。
蒋孝明：“药品和食物，我们用无人机送给你，这总可以了吧？你们两个，先好吃好喝的，谁也不能有事！听明白了吗？”
他故意用长辈关照小孩的语气。
电话那边沉默数息。
“可以，东西从正面送来，放乐寻脚下，别耍花样。”
温热的食品饮料、特效药，用一件棉衣裹着装进大塑料袋，这几乎是风鸟荷重的极限。
林铮操控风鸟，走了一条最没有威胁的路线，平稳接近平台，将物资包准确卸在乐寻脚下。
他们得首先让乐寻得到救治和补充体力。
庄启南全程躲在乐寻身后。
风鸟松开钩爪，仿佛是突然卸载的反作用力，它向上拔升了一些距离，双目相机对视上乐寻的眼睛，螺旋桨卷起的风温柔撩起他的额发。
只停泊了不易察觉的两三秒，风鸟划了道灵活的弧线后撤，飞出三楼窗洞，双目相机始终望向乐寻的方向，一部机器竟显出了不舍的姿态。
乐寻目送飞远的风鸟，他看懂了镜头背后的目光。
庄启南怕死，确切说他此刻什么都怕，像惊弓之鸟、六神无主，不敢轻信任何人，又本能想寻求庇护。
他陷入极度的矛盾之中，一会儿乐观地觉得庄家无所不能，自己哪次不是有惊无险；一会儿又预感庄家气数已尽，这次自己一定完蛋了……
希望和绝望两种情绪在庄启南的脑海里不断厮杀，反复左右着他，而乐寻是他手里唯一抓住的救命稻草。
庄启南打开包裹，挑了热牛奶和面包，让乐寻先吃。
他也很渴很饿，但他怕被下药。
乐寻不怕，给啥吃啥。
药盒上还贴心地手写了服用剂量，是林铮的字迹。
那架无人机如果长手长嘴，都能抱着他亲一口再走，他没啥好怕的。
虽然吊着被投喂的姿势不雅，乐寻还是干掉了半盒牛奶、半罐热巧、半包酱肉和半块面包。
庄启南见他吃了没事，这才狼吞虎咽地炫光剩下的半份。
活的范成龙被捕后，庄明珠和庄明理一样，已经被警方和检方迅速控制，庄明理停职待查，庄明珠已经被拘传在讯问室十个小时。
指挥中心里，张劲松不停往丹旸打电话，协调将庄明珠转运玄都的事宜。
针对市委常委及其近亲属的案件十分敏感，尤其在定性不明的情况下，系统里的官僚作风刮起来十分磨人，连九窍玲珑心的张局也要七窍生烟。
林乐山更急：“强突的方案拿出来商量下，你那狙击手是摆设吗？不能光是等，再吊两个小时，乐寻就算人没事，胳膊也要废掉了。”
“庄启南要抓，更要活抓！”张劲松耐着性子，“直接击毙他，咱们几个都得脱警服，还称了不知多少人的心意！”
死人是最好用来背锅的。
蒋孝明派出谈判专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庄启南明显越来越紧张，躲在乐寻后面紧握着怀里的枪。
他用乐寻的手机拨打庄明珠的电话，响了几声无人接听，随即因为电量用罄，手机自动关了机。
庄启南不好的预感逐渐占据脑海，他已经乐观不起来了。
“您母亲在来的路上，”谈判专家尝试安抚，“可能因为陌生号码没有接听，你要不要试着用我的手机再拨过去？”
庄启南拒绝了借用手机的提议，随后也拒绝了警方用无人机给他送充电宝的建议。
他正用恐惧为自己和乐寻封造一方孤岛。
窗洞外天色渐暗，透骨的冷风涌进来。
蒋孝明提着喇叭配合谈判专家唱黑脸：“庄公子，放下武器投降吧，这里已经被包围了，你逃不掉的。就算等来庄女士，你也一样得跟我们走。你把乐寻放下来，事情闹大了，对你没好处——”
扔下喇叭，蒋孝明随即再次确认狙击手的位置，提醒对方随时待命。
“我给你透个底儿，你还是个学生，问题能有多严重呢？警方只是希望你配合调查，你要是好好……”
谈判专家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插进一道声音：“范成龙已经归案了！你跑不掉的！”
像是凭空一道惊雷，这句话炸蒙了所有人。
蒋孝明冲过去一拳挥下，让人将那名警察带离的同时，庄启南的枪口也抵上了乐寻的侧颈。
他颤声问乐寻：“你听到，他刚说什么了吗？”
乐寻的心如坠冰窟。
吊着庄启南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林铮和言梦语同时从屏幕前站起身，林铮奔向车门，言梦语拼命抱住他。
“狙击手，行动！”蒋孝明终于发出这道指令。
狙击手被吊绳悬在窗洞外，这会儿风有些大，他撑开两脚也很难停稳：“目标和人质太近了……队长，确定击毙吗？”
那可是庄家人。
“庄启南，你妈妈马上就到！你冷静，有什么等她来了再说。”蒋队吸引对方注意，“我知道你不信我们的话，可你总该信你妈的话，对吧？”
庄启南调转枪口指向蒋孝明：“骗我！全都在骗我！”
噗！
空气中骤然一声破空之音，拖着金属的哨鸣，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水泥墙面迸起一团碎屑灰尘。
乐寻身体一重，跌落地面。
不知是射击条件太差，还是狙击手过于紧张，这一枪射偏了，没有击中庄启南，而是射断了吊着乐寻的绑绳。
庄启南拖着乐寻退到墙角，枪口狠狠压住他太阳穴：“别动！都别动！你们退后！滚出去！不然我打死他！”
妈的！蒋队在心里狠骂了一句，这阴曹地府果然小鬼儿多！风水也差！
“全体，后撤五十米！”蒋孝明站在平台下，卸掉配枪，脱去外套，然后解下防弹衣，“这样你放心了吧？只留我一个，有什么要求你和我提，这里我说了算。”
林铮被言梦语反剪手臂拍在车门上。
他没再挣扎，不是挣不脱，而是明知徒劳。
出去又能怎样呢？见到乐寻又能怎样呢？能救下他吗？能替他受伤吗？
言梦语松开手。
林铮滑坐在地板上，那种久违的、绝望的无力感又深深攫住了他的心。
他被人称作‘林神’，却无法入侵庄启南的罪恶；他走上了想走的路，却保护不了深爱的人——
言梦语挨着林铮坐下：“你觉得乐寻放弃了吗？你不能比他先放弃吧？都还没结束。”
是的，还没结束。
乐寻这才回答庄启南：“我听见他说，让你找死，你死了，庄家什么脏水都泼在你尸体上，你的命，就像庄家的厕纸。”
“你找死！”庄启南环臂勒紧乐寻，“我说过，就算下地狱也要带你一起。”
乐寻轻笑两声：“原本你不用下地狱呢，不是在牢里吃香喝辣吗？看来你比你爸更听庄家的话。”
庄启南牙齿咬得咯咯响，他不甘心就这样做庄明理的替死鬼，毕竟连范成龙都还苟活着。
“不对！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庄启南赤红着双眼，唇角抽动：“乐寻，你害惨了我、害惨了庄家！我真心对你好，你却害我家破人亡！”
庄启南状若癫狂，他像抓住了什么唯一能够说服自己的原由，以合理化目前的处境，把问题归因在他唯一可控的人身上，是仅剩的主动权。
他无力反抗强大的家族，更无力招架正义的铁拳，但他能轻易掌控乐寻的生死。
乐寻真被气笑了：“好了南哥，你演戏吗？真心不是这样演的，你刚还要弄死我。”
“那该怎样演？像林铮那样吗？”庄启南狞笑，“做个缩头乌龟，连你最后一面都不敢来见！”
乐寻冰冷僵木的心脏，在听到那个名字之后加快跃动起来，他因爱生怖，连声音都微微发颤：“是啊，我这才叫‘真心错付’。”
乐寻假装随意地抱怨，他怕牵涉到林铮。
“那就给我看看你的真心，你有吗？是对我演的那样吗？”
庄启南冲蒋孝明吼道：“让林铮来！乐寻想见他！”
“别骗我说他不在，我知道他为警察做事。我今天沦落这步田地，也该有林神一份功劳吧？！”
乐寻挣扎：“庄启南…你够了！是不敢去死吗？我陪你啊！我陪你下地狱！”
庄启南挟持乐寻向护栏边走了几步，两人贴得极近，他耳语道：“你果然演得比我好，本色出演吗？真关心林铮啊！”
他用枪口抵着乐寻颈动脉：“林铮！我给你三分钟！”
林铮飞奔下车，向烂尾楼西区的入口跑过去。
“蒋队，”言梦语在通讯中语速飞快，“刚林铮用风鸟再次搜索大楼，发现西南向的通风井适合狙击手埋伏，可从五楼进入。那里对着四楼平台有约30度的射击扇角，且在庄启南背后，位置我发送给你……还有，林铮过去了。”
这栋大楼结构过于复杂，要不是他们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地坚持搜索，很难发现这处连图纸上都没有标注的小‘破绽’。
蒋孝明立即布置，随即看见林铮已经来到面前。
“小心，拖延，能成！”他叮嘱。
这次用的狙击手是韩路，连续三届卡.宾.枪实用射击比赛冠军，绝对可以信赖！
林铮重重点了下头，缓缓抬起双臂向平台走去，一步一步，他离乐寻越来越近了。
乐寻看着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场梦，在梦里，林铮也是这样走近，背后是皎洁的银月。
他对他说，你跳下来，我接着你。然后他就真地跳进了他的怀抱里。
很滑稽，还有点羞耻。乐寻想着想着，笑了，眼泪模糊了视线。
如果他不是被庄启南绑着、困着，他现在一定跳下去，撞进林铮的怀抱里，转圈圈也行，怎么都行。
“来得可真快！”
庄启南喟叹一声：“乐寻，你说即便我们的尸体摆在一处，我下了地狱，你也陪不了我……”
“要是我让你，在你和林铮之间选一个人去死，你会选你自己对吗？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
嗯，乐寻在心里说，我还不想死，我舍不得林铮哪，我要跟他回家，要死你自己去死吧。
庄启南突然调转枪口，瞄准林铮的胸膛。
呯——
刚钻过通风井匍匐下来，手指搭在扳机上的韩路，匆忙透过瞄准镜看向目标方向。
这一枪不是他发的，他还没来得及！
乐寻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呼吸散去风里，眼泪砸在水泥平台上碎裂迸溅。
“因为你的地狱，和我的不在一处。”庄启南满意地说。
平台之下，林铮胸口中枪，仰倒在地面，血痕蜿蜒从身体下淌开来。
庄启南松开乐寻，扔下枪，高举双手，走近护栏，大喊：“我投降！我投降！”带着抻懒腰似的舒展。
楼上一队特警冲下来。
林乐山踉跄着跑上楼梯。
蒋孝明狠.狠.撸.了把头发：“救护车！救人！”
言梦语在屏幕前呆立了数秒，这才反应过来，冲出房车向大楼跑去。
周围都是狂奔的人。
跌坐在平台上的乐寻，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林铮，他们都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
他又抬眼看向束手就擒的庄启南，那透着胜利姿态的背影，懒散又嚣张。
庄启南说得对，他亲手将乐寻送进了地狱，活着的人间地狱。
那他没道理不下地狱啊！
乐寻撑起僵麻的双腿，蓄足这具身体仅剩的全部力量，冲向了庄启南。
庄启南背对着他，又因为乐寻双手仍被绑着，所以没有防备。
啊——
庄启南大叫一声，身体折过高度未达安全标准的护栏，向三楼坠下。
恐惧中，他下意识反手抓了乐寻一把。
不知是乐寻冲撞的力度过大，还是庄启南那一抓，乐寻的身体也越过护栏，向楼下坠落。
千钧一发之际，林乐山一个飞扑，堪堪伸手抓住了绑着乐寻手臂的绳子。
那绳索因为巨大惯性在他掌心滑出一截，擦破皮肉染上血痕，血液使得摩擦力减弱，他眼睁睁看着绳子就快脱手而出。
此时，另一双手扑过来，同时抓紧了绳索。
林乐山侧头，看到半面烧毁的脸和一只空洞的眼眶。
“手、铐，”罗彬艰难说，“掏出来，借个力啊！”
当年他们都会用手铐和绳索做简易的速降工具，通过松开或收紧金属环来控制摩擦力大小。
林乐山掏出手铐，咔嚓一声扣在罗彬腕上，接着又咔嚓一声锁住自己手腕。
“艹！”罗彬骂道。
林乐山对赶来的武警说：“高度差不多了，直接把人放下去。”
他爬起来，往磨破的手心吐了口唾沫，又晃着手铐拽起罗彬：“这腿还能走吗？”
罗彬一瘸一拐地展示了下，走得不好，但凑合走。
言梦语奔上三楼，看见乐寻伏在林铮身旁，凑头去贴他的脸。
她眼睛一酸，赶忙跑过去，解乐寻被反绑的手臂。
庄启南摔在离他俩不远处，身体歪扭着，表面看不到明显伤痕，但他手脚一抽一抽地弹动，眼睛也向上翻着。
不知是不是装的，言梦语很想上去踹他几脚。
“林铮哥，”乐寻唤他。
林铮眼皮微颤，像是听见了，又像累极了，怎么也睁不开。
绳子终于解开，乐寻的手臂像戳在身体上的两条木棒，完全不听使唤，他只能跪在地上，用侧颊去贴林铮的额头。
医护提着担架跑进来，把林铮弄上去飞快抬走。
“林铮哥——”
乐寻膝行想追上去，他身体太虚弱，又摔在地上。
言梦语脱下羽绒服裹住乐寻：“林铮不会有事！他舍不得死！”
这话很没底气，她看见林铮中枪的位置，离心脏很近，或者是肺还是肝，总之都是要命的地方。
又一只担架抬过来，医生看了眼抽晕在地上的绑架犯，稍一犹豫。
言梦语招手：“医生，先救这个！先救受害人！”
三名医护毫不犹豫将乐寻捞上担架。
言梦语替乐寻盖上衣服。乐寻不停在流眼泪，哭得十分可怜。
乐寻被抬出大楼，满眼漆黑的夜空，没有月亮，一丝微凉落在脸上，洁白的精灵漫天飘落。
他抽噎着呢喃：“下雪了，林铮哥……你该给我堆雪人的……”
救护车呜哩呜哩一路向中心医院飞驰。
言梦语跟在乐寻那辆车，就快抵达医院的时候，她手机进来一通电话。
“啊，啊啊啊……嗯嗯，唔——”
言梦语整个人说不好是哭是笑，五官都扭在一起，表情奇异。
乐寻被她一串语气助词吓飞了三魂七魄，竟忘了哭。
言梦语对着乐寻连比划带说：“林铮，他不要紧，医生说，子弹被长命锁挡了一下，卡在肋骨上，没有生命危险，做个手术取出来，取出来就没事了！”
乐寻的心倏地落地，这大悲大喜转变太突然，他有些怔愣，看着头顶明晃晃的灯，心里说：爸，是你在保佑林铮哥吧，谢谢爸——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望02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