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亡命天涯》无色无味

23、无有无忧 23

　　穿甲兵不敢违抗，飞奔着去了。

　　张风怡略感安心，她虽然捉住了莫寻他们，可当众斩杀的命令自己终究是没有资格下，只能等顾真人来了才好施行。

　　她回头看向莫寻，想讥笑一句“死到临头”，却突然发现方才神情呆滞的段霖，此刻正肃然地盯着自己。

　　那冷淡疏离却又如利剑般的眼神，刺得她心中一惊。

　　“张姑娘要杀我们，为何？”

　　段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起伏，张风怡却听得双手打颤：“想杀便杀，要何因由！”

　　“如此看来，你竟比许开宗还不如。你的心肠这般歹毒，不知顾真人会怎么想？”

　　张风怡脚下一软，踉跄着走着到桌案边，提起茶壶想喝一口水来定定神，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她扶着桌案喘了几口气，猛然回头，愤恨地指着莫寻和段霖：“你们这对不顾人伦的奸夫□□，有什么资格说我？！我这么做，是为了保全顾大哥，为了我们无忧城的基业！”

　　“你们所谓的无忧城基业，就是踩在农族和艺族人的血肉上建立的，是吧。”

　　段霖说完这句，身边的莫寻立即给他送上一个大拇指，看得张风怡登时暴怒。

　　她几步间冲到莫寻面前，扬起手来就要扇她一掌，却忽地被一只毛爪捏住了手腕。

　　不知何时苏醒的生死兽，颇为嫌弃地白她一眼：“说实话就要挨打，世间哪有他娘这样的歪理？真当老子是个死的！”

　　生死兽一下将她甩开，张风怡极力稳住身子，吃惊道：“我锁了你的灵力，你怎会……”

　　“老子确实催不动修灵，但老子天生神力，每天不使一使就他娘的憋得慌！”

　　张风怡定睛看去，只见那红袍兔子的身子仍旧被锁灵绳捆住，但它的毛爪却从绳子的缝隙里钻了出来，正猖狂地甩来甩去。

　　锁灵绳向来是越动之下收得越紧，这兔子居然能将爪子钻出来，它的修为实在深不可测。

　　张风怡心头闪过一丝慌乱，目光不住地向门外瞥，暗道顾真人他们怎的还不来。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见生死兽对莫寻和段霖耳语了几句，像是在商量着什么。她隐隐很是不安，立即收紧锁灵绳，喝道：“干什么！都做了阶下囚了，竟还这般狂肆！”

　　莫寻不屑：“阶下囚怎么了，就不能说说话、聊聊天了？”

　　“你！”

　　没等张风怡想出应对的话来，生死兽倏地从地上弹起来，两脚一伸，满堂乱走。

　　“回来！”

　　眼看它就要往后堂去，张风怡急得满头热汗，却怎么也抓不住那身姿灵活的红袍兔子。

　　议事堂后头是顾真人在山下的居所，他最喜整洁，极不爱别人进去，就算是她张风怡，这数百年来，也只堪堪去过三两回。

　　生死兽蹿到后堂门前，刚要破门而入，却冷不防被封门的灵力“砰”地弹开，落在地上不动弹。

　　张风怡吃了一惊，很快小心地上前几步，见那兔子的确晕过去了，才松了口气，走过去将它捡起，一把扔给莫寻：“自作孽！”

　　莫寻却不置可否地接住昏迷的兔子，无事人一般，照旧把它挂在那鸟笼上。

　　堂上静谧了片刻，张风怡忽然盯着莫寻冷笑道：“你的兔子这么帮你，你就这样对它？”

　　“不然呢？把它供起来？我可没那个闲工夫。”

　　她被噎了一句，心下很是恼怒，但一想到自己的嘴皮子的确没有莫寻利落，干脆闭口不言，坐等顾真人他们到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张望和顾真人出现在门外。

　　见许开宗也被几个穿甲兵押着，张风怡疑惑道：“怎么把他带来了？”

　　顾真人没有答她，而是话锋一转：“你派上山找我们的那个守城军，是你唤醒的么？”

　　听出他语气里的急切，张风怡连忙摇头：“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醒了。”

　　她环顾四周，见跟着顾真人他们一起过来的守城军神色肃然，一脸的傀儡相，迟疑道：“是不是走马铃出了什么问题，没控制住他？”

　　“不好说，这毕竟是许开宗的法术，谁知道他背后在捣什么鬼。”顾真人眉头紧皱。“不妨事，那人我已经杀了。”

　　张风怡点头：“也好，守城军少一个不要紧，就怕那人搞出什么破事来，坏了我们的大计就不好了。”

　　顾真人进入议事堂，见莫寻他们在地上坐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眯起眼盯着他们看了片刻，目光扫了扫后堂门，很快冲着门外的守城军一招手。十几名穿甲兵登时涌入，押着莫寻他们来到不远处的戏台上。

　　戏台造得颇高，往常那里水袖翩翩，美色喜人，被丝竹声盈盈托着，在夜色下显得格外华美鲜亮。

　　如今，这初春的风，剪子似地刮过戏台，戳在张风怡细嫩的脸颊上。

　　望着同样与自己站在台上的顾真人，正严肃地布置着下方守城军的站位，不知怎的，莫寻的话烟儿似的冒了出来，飘进她心头。

　　她忽然觉得，这初春的风，竟比秋日里的更伤人几分。

　　“段家夫妇得罪你了？非要杀他们？”顾真人不知何时已来到她面前。

　　张风怡回过神：“那村妇的嘴巴着实厉害，她夫君也是个不饶人的，留着是个祸害。”

　　“是么。”顾真人扭头看了段霖一眼，轻声道：“此人手上一定有无相音的秘册，今日暂且做做样子，等我拿到了秘册，再杀他也不迟。”

　　“那……那个村妇？”张风怡急切道。

　　顾真人没有表情地看她一眼：“你这么想结果了她，就随你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张风怡心中一空，慌忙追上去，结结巴巴起来：“顾大哥，我杀她是为了你！那村妇惯会搅扰人心的，留她……”

　　“行了。”顾真人顿住脚步，不耐烦地侧过头：“我已经答应取她性命了，你怎么还这么啰嗦？”

　　张风怡哑口无言，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住地安慰自己如今事出意外，顾大哥心里肯定也很是紧张，才会对自己凶上几句的。

　　她转身回来，脸上的落寞有些遮掩不住，瞧见莫寻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心下顿时一恼，没等动手，却听见莫寻道：

　　“张姑娘别动气，男人么都是这样的，搞起事业来就顾不上你了。等他以后做了无忧城的掌权人，你自然能跟着吃香喝辣，只要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拦着他三妻四妾，他肯定日日夜夜都对你感激不尽。”

　　张风怡当然听得出她话里的连讽带刺，可一想到眼下顾真人也在场，自己的行动不好过了头，免得惹他不喜，只好极力按耐下来，冷哼一声不去答话。

　　不多时，戏台下传来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发现农族和艺族正被守城军带着朝这里走来，安居半山的道士和道姑也下了山，跟着一同来到台下。

　　“看来今日你们无忧城要翻天了。”

　　莫寻的声音闲闲地从身后传来，张风怡心中一跳，但还是忍住了没回头。

　　三族人很快行至戏台下，这个平日里嬉笑闲谈之地，此刻却严肃异常。

　　顾真人押着许开宗上前几步，正对众人高声道：“诸位！今日请大家到此，是为了当众审理许开宗之案！”

　　台下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农族和艺族人想不通，今晨顾真人分明说，等案子查出个结果了才会告诉他们，为何突然又决定公开审理？

　　顾真人又道：“我知诸位心有疑虑，其实我和张先生把许开宗带上天临阁后，便立即审了他。没想到他经历了这一遭，竟深感悔悟，把自己三百年来的罪行一一交代清楚……”

　　“哈哈哈——段霖你听见他说什么了么，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莫寻的笑声响彻戏台，顾真人目光一扫，一名穿甲兵立即将她的嘴封住。

　　“这妖妇惯会胡言乱语，大家千万别被她骗了！”顾真人定了定神，继续道：“许开宗共犯三罪。

　　其一，他为了一己私欲，将天资极高的农族人踩在脚下，还剥夺了他们冥思悟道的机缘。

　　其二，他以天临子为血脉传承之法，逼着其余的道人与他同流合污。

　　其三，他不顾人伦，在艺族中纳私妾无数，胁迫她们为自己生儿育女。

　　数罪并罚，此人当斩首示众！”

　　在场的农族和艺族人皆是一愣，很快欢呼起来，但下一息，他们却听见顾真人道：“可念在三百年前，许开宗有替无忧城奋力抵挡外敌的大功，功过相抵，便将他囚在天临阁中，了此残生。”

　　——许开宗将我等如畜生般戏耍，最后居然能在天临阁中安稳度日？

　　农族和艺族人的神色渐渐变了，脸上的惊喜却犹如霜冻般僵硬冰冷。他们死死盯着许开宗，想要生吞活剥了他。

　　一名胆大的农族少年猛地从人群中蹿出，握着把缺了口的菜刀，直向戏台奔来！

　　没等他靠近台前，一名穿甲兵突然挥起长剑，对准少年拦腰便是一下。

　　“刷——”

　　那狂奔的少年应声而倒，手中的菜刀“咣当”坠地，和他的身子一样，断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