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亡命天涯》无色无味

21、无有无忧 21

　　又来了，又是什么都不肯说。

　　莫寻盯着段霖的背影，忍不住送上好几个温暖的白眼。

　　下山时他们没有请出竹节客，全由生死兽这个已经记住所有机关的兔子在前头带路。莫寻心里想着事，走着走着便拉在了最后，

　　拿到了清风酒，她总算安了心，脑子一放松，一个疑虑忽然钻了进来——

　　段霖到底是谁？

　　他虽然身负陆域地图，但好像和自己一样，也是第一次进入青晟以外的地界。

　　看他今日的一番行动，似乎对顾真人的无相音，许开宗的走马铃，还有无忧城里曾经来过的那位“仙人”十分好奇，甚至都超过了他对清风酒的在意。

　　或者说……清风酒更像是他私闯天临阁的借口。

　　莫寻心思几转，觉得这个推测不太准确。

　　因为清风酒是进入桃源的必备之物，无论如何要上山一趟来取。而方才偷听顾真人他们的对话，是兔子提的议，左右跟段霖没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又有疑虑从莫寻脑中冒了出来。

　　兔子是从哪里来的？为何会说话？为何随身藏着这么多法术和法器？

　　她思来想去却没个结果。

　　兔子虽然话多脾气爆，但仔细想想，它的口风最严，同吃同睡了好几日，居然一丝关于它的线索都没有漏出来。

　　这兔子看似吊儿郎当，其实能力不俗，有灵力、会法术就不说了，做饭做菜是个好手，居然连带孩子都熟练得很，甚至在自己和段霖吵嘴闹架的时候，还能在中间做个和事佬，显然对人情世故很是通达。

　　这样的本事，不走南闯北十几二十年，肯定锻炼不出来。

　　不知它如今多少岁了？

　　莫寻瞧着前方淡定绕开一株歪脖树的一人一兔，越发觉得他们深不可测。

　　走着走着，她突然看见段霖上前几步跟上了生死兽，似乎在聊些什么。她加快脚步，跟上去正大光明地偷听。

　　“无相音和走马铃，你可在海域中见过？”

　　生死兽摇头：“没见过。无相音是元昭皇族秘术，除非三百年前有皇室子弟逃到海域，否则是不会在那里现世的。至于走马铃，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法器。”

　　段霖沉声道：“方才我去顾真人房中，发现他手上的《无相音秘册》缺了几页。”

　　“你怎么知道缺了几页？”生死兽吃惊地停下脚步。“你见过这本秘册？”

　　“小时候读过。”

　　跟在后头偷听的莫寻忍不住了，主动开启群聊：“怪不得你一眼就看出顾真人的无相音有问题，你是不是也会无相音？怎么不用这法术震住他？”

　　段霖转头看着她：“我没有修灵。”

　　好吧。

　　莫寻语塞了几息，很快又道：“你今年几岁了？小时候是什么时候？你不是说无相音是元昭皇室的么，你是元昭皇族？”

　　段霖被着一连串的问题逼得微微皱眉，见之前说不关心自己为何要来陆域的生死兽，此刻两耳高竖，瞪大了好奇的小红眼，和莫寻一样，就等自己开口说出来历。

　　他顿了顿，不知怎的，原本不想出口的一句话，突然掉了出来：

　　“我也想知道，我是谁。”

　　四周安静了一瞬，莫寻盯着段霖看了几眼，吃瓜的小火苗“噗”地灭了。

　　“原来你自己也不知道啊……”

　　她有些泄气地绕过段霖，推了一把同样失望至极的生死兽，示意它前头带路，继续往山下走。

　　见他们如此，段霖先是一愣，继而心底涌出些莫名的酸涩和别扭。

　　他本不想告诉他们这个秘密，方才不知是怎么了，忽然就这么说了出来，还以为莫寻和生死兽多少会再关切地问上几句。

　　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露出这般失望的模样。

　　明明是他们发问，如今看来，倒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很是懊悔自己方才的一时冲动，见莫寻和生死兽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脚下的步伐差点变得凌乱。

　　——罢了，今后再不可向此二人透露半点心中所虑。

　　他暗暗下定决心，深吸好几口气，稳住脚步，跟着一同下山。

　　然而走在他前头的莫寻，心中却是大喜。

　　——兔子说得没错，段霖果然有些呆病，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竟然就这样透露出来，也不怕我捏住这个大做文章么？

　　她暗笑几声，很快冷静下来。

　　——不对，段霖这个人向来有事不明说的，怎么刚才就大大方方地说了？这背后一定大有问题！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很有道理。

　　——去桃源的路那么长，没个大半年估计都走不到，我们三个还有小喜免不了要朝夕相处。如果现在他不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等将来熟了，我和兔子肯定会经常问他“你是谁你是谁”。他这么喜欢玩神秘的人，能告诉我们才怪了！还不如早点断了我们探问他身份的心思，免得以后被我们的问题烦得要死。

　　她默默点头，觉得段霖果然心思深沉，机智无双，非常懂得在第一次被人询问自己身份的时候，立即出口断了那人的心思。

　　这实在是个永绝后患的妙法。

　　思忖间，莫寻一行人顺利下了山，回到山脚下的林子里。

　　生死兽伸着脖子四下张望，却没有发现喜忧鸟的踪影。

　　“小喜？小喜？”

　　它小声喊了几句，林间却安静异常，只有风过树梢时的窸窸窣窣。

　　莫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小喜是个听话懂事的，没理由他们都回来了还故意藏着不现身。

　　生死兽的脸色愈加紧张，在林间飞速地左窜右蹦，寻找喜忧鸟的踪迹。

　　莫寻和段霖也严肃起来。

　　虽然他们都还没见过喜忧鸟的真实能力，但生死兽很将它放在心上，一路上都悉心照顾着，更别说今日小喜还救过他们一回。

　　他们在林间搜寻许久，却连喜忧鸟的一片羽毛都没有发现。

　　生死兽气得跳脚，嘴上却一改平日里的骂骂咧咧。它握紧双拳，眉头大皱，拼命推测喜忧鸟消失的各种可能。

　　“小喜不会无缘无故离开，应该是有人趁我们上山，将它带走了。”段霖道。

　　“段先生，你果然聪明。”

　　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张风怡从一株树后转出，右手提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鸟笼，困在里面的正是喜忧鸟。

　　它的两爪被粗重的铁链套住，一把尖锐的铁钉洞穿了它的翠色双翅，羽毛上的斑斑血渍结了块，隐隐有些发黑。

　　瞧见莫寻他们，喜忧鸟艰难地抬起耷拉的脑袋，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咕咕”。

　　莫寻听得心里发紧，望见张风怡还要伸手去动那铁钉，让本就痛苦万分的小喜疼得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登时抽出沧浪刀冲了过去，还未近前，一个红影忽地闪过。

　　“啪！”

　　张风怡摔倒在地，脸颊高肿，张嘴喷了一口浓血。

　　给了她一拳的生死兽炸了一身的白毛，当空接住她脱了手的鸟笼，正要再踢她一脚，却听见张风怡冷笑道：

　　“打死我不要紧，这翠鸟你是救还是不救？”

　　生死兽飞起的左腿一顿：“你做了什么！”

　　“锁住它双翅的钉子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铁钉，那是我用烛滚灯的灯芯熔炼数月而成的。本来也舍不得给你们的翠鸟用，但我灵力低微，若不拿出这钉子，恐怕也敌不过你们。”

　　张风怡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狠毒的目光落在生死兽炸起的白毛上。

　　“原来这翠鸟对你们这般要紧，早知道就多用上几枚钉子了。”

　　生死兽闻言暴怒，正要上前踢她，却被段霖拦住：“张姑娘这么做，所为何事？”

　　“段先生，我就知道你最明事理。”张风怡浅笑道。“我想要的很简单，交出《无相音秘册》的真本。”

　　“你如何知道我有此真本？”

　　张风怡眸光里的心疼一闪而过：“你能说出顾大哥的痛处，自然知道他修的这无相音法诀有错。若不是你读过真本，怎会知晓这些？”

　　段霖点头道：“我的确读过《无相音秘册》……”

　　话音未落，莫寻突然上前一步：“那《无相音秘册》是我心头所爱，怎么能给这恶女！”

　　生死兽脸色大变，扭头冲她吼道：“小喜都这样了，你他娘的干什么！”

　　莫寻一巴掌将它拍翻在地，夺过鸟笼抛给段霖，掐住生死兽的脖颈咬牙道：“你这死兔子还想骑到我头上来！做梦！”

　　张风怡震惊地看着莫寻犹如发狂的野兽，对那穿着红袍的兔子又打又骂，还伸手去扯它的宽袖，从里面掏出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那兔子也不是个会白白受人欺负的，没多久便翻身跳起，和她扭打对骂。宽袖里的物件掉了一地，其中一个小石子落在地上烁烁放光，却被兔子一脚踩个稀碎。

　　夺人心魂的雾气登时弥散林间，张风怡心中一跳，连忙上前，依稀看见莫寻和生死兽仍旧打得激烈，站在一旁的段霖如同看客般淡然。

　　她念头一动，悄然抖出一条锁灵绳，缓步来到他身后，迅速出手。

　　毫不设防的段霖登时被这绳子捆了个结实，挣扎几下，似乎想催起灵力，却被锁灵绳勒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