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亡命天涯》无色无味

18、无有无忧 18

　　“你们在说什么？”

　　莫寻闻言回头，发现生死兽不知何时已然来到自己身侧，正仰头瞪着她和段霖。

　　“那个顾真人把农族人都赶回家，接下来就要收拾我们了，你们两个还他娘的站在这里，不知道跑？”

　　“自然要跑。”段霖眉心微蹙。

　　生死兽白他一眼，抖了抖腿刚想飞窜而去，后勃颈却突然被人揪住，只剩下两条毛腿在空中乱蹬。

　　它吃惊地抬头，看见扼住自己命运之咽喉的人居然是段霖：“爷爷的，你不跑路，抓老子干嘛！”

　　段霖神色淡淡：“现在还不是时候。”

　　莫寻也听不下去了，一把夺走生死兽，给它使了个眼色，一人一兔立即达成同盟。她望向段霖：“都这样了还不走？你要送死的话，我们可不奉陪。”

　　见张望和顾真人还在盯着农族人的离去，她带着喜忧鸟，和生死兽一起后退了几步，余光忽地瞥见伏在地上的杜无烟，脚下不由地一顿。

　　经此一事，杜姑娘在无忧城里已然身败名裂，留下来免不了要遭罪，虽说她也不是全然无辜，可是……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带上杜无烟一起走的当口，身后猛地传来一声长啸。那声音犹如震慑心魂的龙吟，不偏不倚地钻入她体内，登时捏住了经脉。

　　莫寻只觉得周身又痛又麻，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当即扑倒在地。

　　“小喜快走！”

　　生死兽的吼声和它重重倒地的声音一起传来，喜忧鸟奋力地从莫寻怀中挣脱，振翅一飞，转眼间消失天际。

　　“你们犯了事，居然还想逃。”

　　莫寻闻言，从泥地里抬起头，看见一双云山蓝的道鞋。鞋面雅致精秀，竟没有沾染一丝半点的尘灰和雪渍。

　　她盯着那双鞋，忽然想起段霖。

　　那日他被关山越打倒在地，抬头时，脸上和鬓角也是这般纤尘不染。

　　然而这一闪而过的疑惑，却很快被脑袋上传来的剧痛击散。她那为了赶路而扎的长辫，被顾真人死死揪住，逼得她不得不昂头。

　　“我看你们夫妇两个不像是没有灵力之人，说！为何混进我无忧城！”

　　莫寻疼得呲牙，余光扫见段霖也扑倒在地，心知眼下指望不上他。

　　可转念间，她想起方才段霖的那句“现在还不是逃跑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瞪着顾真人冷笑道：“你们居然连过路人的主意都要打，我们要是手段通天，这会早跑了，怎么可能被你拿住？”

　　她露出嫌弃的神色：“我看你们应该是没什么本事，所以才故意安排我和段大哥来闹这一场，好让你们平平安安地躲在背后，把自己摘得干净，最后用替农族人收拾败局的方式，掌控无忧城吧？”

　　“你懂什么！”顾真人还未开口，张风怡先愤怒起来。“我顾大哥有玲珑七窍，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许开宗，还赢了民心。这般手段，岂是你一个乡野村妇能懂的！”

　　莫寻的目光在他们二人的脸上游来荡去，突然了然地“啊”了一声：“七窍玲珑的手段，我一个村妇自然看不明白。不过么……你们两个的奸情，我倒是看明白了。”

　　“你！”张风怡气得两颊涨红，极力忍住忿恨，对顾真人轻声道：“顾大哥，这村妇的嘴巴着实厉害，不如我们现在就了结了她，剩下那个段霖和兔子，也够堵住农族人的嘴了。”

　　莫寻一惊，心想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激怒他们，就是想逼出他们的破绽，让段霖做那件非要留下来不可的事。

　　如今顾真人和张风怡是暴怒了，也口不择言地露出了一些破绽，可段霖那个死人怎么又开始一言不发了，还真把她当垫脚石来用了啊！

　　她慌忙扭头，冲着段霖大喊：“没死就快出声！”

　　四周安静了一瞬，那个总是波澜不惊的声音徐徐响起：“顾真人，你若想在城中立威，没有我们夫妇便办不到。”

　　听见他的话，莫寻总算松了口气，她斜觑着那张从泥地里抬起的脸，依旧是干净严整，连发丝都不曾掉落一根。

　　顾真人眉头一皱，扔下莫寻的辫子，走到段霖身边，正要出手拿他要害，但下一息却顿住了手。

　　“每逢十六夜，修灵乱窜，极难控制，顾真人可知为何？”

　　“你！胡说！”

　　“再不找出解决之法，恐怕这无相音就会害你修灵崩散，只能在床榻上了此余生。”

　　说话间，段霖缓缓站起，他目光如炬，顷刻洞穿了顾真人眼底的兀自强撑。

　　“你怎么知道无相音？”顾真人极力稳住心神，仔细打量着他。“你是谁？”

　　“我只是一个多读了几部书的无名之辈。”

　　段霖走到莫寻身边，将她从地上拔起，帮她站稳。

　　“入城时我们便说过，此行的目的地是桃源。无忧城中之事，我们无意搅扰。你和张先生想利用我二人拿下许开宗，这事做得不地道。

　　但想着我们拿走了清风酒，得失相抵，也算是一场了结。可如今你们却要逼我们留下性命，顾真人，这又要如何算？”

　　顾真人脸色几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张望见他如此，沉思片刻，上前对着段霖一揖：“段先生，无忧城里的事的确与你们无关，不如你们现下马上离开，我们自有法子向农族人解释……”

　　“不行！”

　　顾真人忽地大喊，莫寻心里一跳，转头看去，只见他脖子上青筋暴起，双眼里满是血丝。

　　“你要把无相音的解决之法说了才能走！”

　　“你怎知我有解决之法？”

　　顾真人的脸上浮现一丝阴冷狠绝：“传我无相音之人说过，此乃元昭皇族密法，别说普通人了，就算是从前在元昭朝里做官的大臣，也无缘得见。你读过秘籍，却说自己是无名之辈，真是笑话！”

　　“元昭倾覆后，宫中古籍四散，机缘巧合之下读过一些，也不是不可能。”段霖神色不变。“但我想知道，留下来帮了你，我有何好处？”

　　“只要你替我解决了这个麻烦，你们一行人自可安然离去。”顾真人顿了顿又道：“我听说有人在追捕你们，我可以派人替你们挡上一阵。”

　　段霖点头：“如此倒也不错。不过，今日累了，无相音之事，明日再说。”

　　顾真人皱着眉头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对张风怡使了个眼色。张风怡虽心有不甘，但却不敢违背命令，只得满脸怒气地带着莫寻他们重新回到牢房中，用灵力封住了牢门。

　　等她离开后，莫寻拍了拍被自己拎进来的生死兽：“兔子没事吧？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了？”

　　“疼啊……疼……”

　　生死兽哼哼唧唧了半晌才缓过神来，摸着肚皮道：“这无相音到底是他娘的什么法术啊！怎么一催修灵就疼得要死！元昭朝的皇族整天不干人事，就知道修这种要命的法术，怪不得连个江山都他娘的坐不住！”

　　段霖突然想起什么：“他第一次施展无相音的时候，你似乎无事。”

　　“那个时候老子没催修灵，就是觉得身上疼。要是这样就躺到地上去，不就跟这娘们一样没用了？”生死兽瞥了眼莫寻。

　　莫寻心里想着别的事，顾不上跟它计较，望着段霖道：“你真的是从书上读到的无相音？”

　　又或者，你曾是元昭皇族中人？

　　她思忖一瞬，怕自己推测出太多，反而让段霖觉得她是个威胁，便没有说出后半句。

　　“是。”

　　段霖的坦言让她没有想到，可就在她和生死兽竖起耳朵准备听上一听的时候，引起他们好奇心的那人却住了嘴，一个字也不往外吐。

　　莫寻忿忿地解下沧浪刀垫在屁|股底下，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见段霖像个桩子似地立在那里，忍不住道：“你那时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跑路？”

　　“因为无相音。”

　　好家伙，这话题又绕回来了。

　　莫寻搜肠刮肚，努力发挥她的语言艺术，试图组织出一句不会暴露自己怀疑的话来，却听见段霖继续道：

　　“我想知道，无相音是谁教他的。”

　　“这事很重要吗？”

　　“于我而言，至关重要。”

　　“那你为什么不今天去问他？”

　　“今日问，难免显得我着急。”

　　莫寻撇了撇嘴：“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没办法。不过关键时刻我可不帮你啊，我要跑路的。”

　　“悉听尊便。”

　　牢房里又陷入沉默。

　　生死兽恢复了一些，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忽然伸出毛爪往乾坤袖里一掏，摸出那瓶清风酒来。

　　它盯着那天水青的瓷瓶，嘴角一歪：“闹了一早上，老子也他娘的累了。这清风酒不知是什么滋味，老子先替那桃源领主尝尝！”

　　说着，它拔开活塞，凑在鼻下一闻，脸色倏然一变。

　　“有什么不对吗？”莫寻不解道。

　　生死兽斜她一眼：“不对到他爷爷家了！你见过哪瓶酒拔了塞子，一点酒香都没有的？”

　　它越想越气，猛地将那瓷瓶摔在墙角，瓶身“啪”地裂开，里面空空如也，连滴清水也没有流出来。

　　莫寻坐不住了：“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去天临阁走一趟？”

　　段霖默了一默，点头道：“看来不能相信他们，须得主动出击。”

　　“老子就知道这什么道人没他娘的安好心！等老子上山，用寒针雨扎死他！走！”

　　生死兽摩拳擦掌，双袖甩得飞起，颇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莫寻却忧心忡忡：“可是现在我们出不去这间牢房……你们能催动修灵吗？”

　　生死兽试了试，顿时气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