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随想》暮春小花

35、第35章

　　都说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其实，那不是一瞬间。因为成年人经历了很多以前不曾预想或者与预想完全不同的，所以便知道情绪化、崩溃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有时候还是会崩溃，看似突然其实是积攒了一段时间的集中爆发。不要说有的人性格好自控力好，情绪稳定如何让周围人放心，至少我认为这是先天和后天两种因素联合作用的。先天自不必说，就拿责任心和操心而言，我太有体会了。什么叫乐天派，有人就是打娘胎带来的乐观和天真，千金难买。这种人就算有困难他也能随时随地让自己缓过来又乐天地投身工作和生活，太让我羡慕了。有的人眼里就没有事情，自由又放飞，开心又粗线条，活得TMD让人嫉妒。而有的人譬如我，活得小心谨慎，眼里永远是责任和大小事务，稍有不在掌控之内，就觉得自己没有尽力做好，非常累，尤其是心累。当这两种人生活在一起，乐天的人简直就是直上天堂，因为生活里的事务和困难有那个爱操心和计划的人提前就给他挡住了，或者即使不幸发生了，也有那个操心人顶着，自己只管继续开心放飞就好。而操心的那个人没有人替他分担，更没有人替他设身处地想一想，两个人在一起会比一个人产生的更多的问题和麻烦，最后还得靠自己一个人解决，因为另一个人眼里就没事啊。我现在都有些茫然，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其实适合一个人生活，因为这样，至少我不用操心和担心另一个人的问题和可能的麻烦。
　　你会说，谁让你那么操心呢？你放下心来，当那些事不存在。等这些事不得不解决了，另一个人自然也会站出来做一些改变。呵呵，说起来容易，因为我根本就等不了那刻，与其在空担忧之中如坐针毡，还不如实际做点什么，就算不能真正改变什么，至少能改变心情，心里还是相对舒服的。尤其是这个问题是针对自己的时候，还能指望别人提前来帮自己做点什么，预防或者改善吗？更别说我这样的人遇到拖延症和随遇而安这种人和事，真的是分分钟抓狂和崩溃。比如，今天我就瞬间崩溃了。崩溃的结果是问题依然没有解决，蛋哥搞不懂问题，还努力试图跟我辩理。结果当然是我更崩溃，更焦躁更难过，只能通过从无声流泪到抽泣再到嚎啕大哭来对抗。然而他还在喋喋不休诉说着他的不解和震惊，我只能堵上耳朵，把事情从去年到今年说了一下。好容易自己静了下来，他又开始试图说服我，觉得我没有道理。这次我在提前警告他我只说最后一次后，再次堵上了耳朵。因为我之前已经努力跟他说了几次，考虑到他忙，一直迁就他暂时不解决我的问题。今天来之前我已经身体不太舒服，感觉自己的所有耐心即将耗尽，偏偏他还在自以为是当中耗光了我所有的克制和努力以及最后的耐心和心情，当然我就瞬间崩溃了。我崩溃时嘴里还是飞快飚着英语，因为难听的德语无法自然流出我的情绪和不满，虽然我也担心他当场甩门而去，留下身无分文的我。（我出门没带钱包，这种情况和前男友也出现过，人家真的就走了，留下我徒步十几个公交站回家，我真TMD谢天谢地没有跟他在一起，不然真的宁愿当场原地孤独就义，也不会为了让家人放心而结婚，结TMD的屁婚。）先天情绪稳定的蛋哥也很抓狂，但他还试图努力在爆发边缘解决问题，毕竟在公众场合这样会很丢他博士的脸。而对于我而言，除了在老家那个小破县城里，为了所谓的那些个面子和桎梏，我早就不在乎什么面子了。准更难期的我在青春期无法叛逆的约束里，早就让灵魂和身体在两个边缘不停分崩离析。就像以前一个同事开玩笑说的，怎么，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是要挣脱锁链开始狂奔了吗？狂奔可不敢，因为骨子里的放飞早就被风干，但试图克制久了也会累的，况且我一直都在独自心累的过程中反复横跳。如果说还有一个人能稍微估计和顾及一些我的情绪，时不时给点小甜头，或许还好一些。但经过这么多年的试图和作，我早就知道没有这样的人存在，只能靠自己。包括那个所谓的药物，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和副作用，还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自己和自己和平共处才好。
　　我知道自己没法再伪装和克制，我告诉蛋哥赶紧离开现场，不然说不准下一秒你们伟大的善良的公民就要打电话给俊朗帅气的警察哥哥或弟弟了。蛋哥依然有些生气和震惊，但他不是没见识过我之前的崩溃，赶紧跟了出来。回来后他还试图跟我掰持道理，我头痛欲裂已经没法再像刚才在车里吼出的那一声那样中气十足。我一直在努力克制和回避，尽力压制身体里的火苗，好容易才平复下来，然而蛋哥又来了。我已经没有刚才在车里对他大吼一声的中气十足，头疼欲裂的我只能再次用手堵住自己的耳朵，重复说了几句自己的心里话，极尽平静和理智。说完后，我维持堵住耳朵，不让别人和外界对自己再产生刺激和不良影响，进了寝室戴上耳机。因为我太清楚自己了，无论是医生还是药物，只有自己才能救赎自己。就好像我也很希望自己有一个爱护自己照顾自己的哥哥，但实际上我仅有的一个表哥从小就只会在我平静又略枯燥的生活里带来不稳定的不欢乐因素，更别提那个把他放在心尖上疼强势好胜的妈妈数次在我妈面前因他无助流泪。理想和事实永远相去甚远，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得到的基本都是失望和难过，何必给自己堵上加堵？
　　前段时间得知我的一个发小孩子才上幼儿园，却因为躁郁不得不住院靠药物和点滴治疗。我太清楚她的心路历程，但是爱莫能助。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为了父母放心，把自己置身于一个更大的困境中，药物和医生绝不是万能的。更漫长的岁月和对孩子的责任还在后面，我想这些既可能给她带来压力也会带来动力，或许会让她更强大，虽然也伴随着可能更高程度的躁郁。但我依然坚持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其实也无论对错了，因为既然知道生活的不易，自己的易燃易爆炸，就不该也不忍心让自己的孩子来面对这些本可以避免的苦痛和伤害。当然，这种回避也将对世界的好奇探索和可能但少有的欢乐一起关闭，但对于具有高度责任心的我而言，没有责任才是最大的解脱和欢乐。如果我自己都无法欢乐，我想，即使我在强迫自己最大程度尽到责任的过程中，被迫因为血缘关系和我产生交集的人也很难欢乐吧。那又何必来呢？
　　楼下的老奶奶提到自己大女儿的时候，努力让自己平静冷静。她说因为药物的副作用让她女儿昏沉集中力下降，注意力被迫转移，同时身形走样，体重增加。后来甚至一度因为这些而固执己见险些让自己堕入更大的财务和精神深渊，作为母亲她当然很心痛，可是又无能为力。现在她的女儿和一个也有一些障碍的男友在一起，但他们能沟通能互相作伴和照顾彼此，她已经很欣慰。她说，在孩子没出生之前，她也不知道女儿会变成这样。甚至她的母亲还劝她要一个孩子就够了，两个真的责任和困难挺大的。也不知道她母亲对于自己的小女儿这么说时，有没有考虑小女儿的感受？老奶奶说，但我还是顺其自然有了小儿子并把他生下来。你看，他现在不挺好的吗？我附和她，的确在她眼里和口中，他的小儿子天资聪颖且事业有成，唯独暂时没有成家而已。男生怕什么岁月追赶呢？反正以后找一个二十多岁的对象，生娃毫无生理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