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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十七】兄弟阋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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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骨全身飞绕着血海般的妖云，仿佛千雪势就在身边一样。
他感到周身灵力被千雪势埋下的妖力游丝理顺，危险的热力源源不断流过脏腑。
只要出点岔子，就会让身体里的不纯灵力失去控制，造成伤势的致命复发。
然而现在感觉还好。炼骨尝到这种游走于自我毁灭边缘的强大力量，抬起手掌，五指形成能捏碎任何活物的残忍手势，指尖纷纷燃起饱含灵力的血色烈火。
在这无间地狱般的战场上，他看着对面那人疾冲过来，并不闪躲，直接扬手释放出烈焰红丝，反手紧握一拽，缠住了对方的钢爪。
“呃！”感受到钻骨噬心般的火焰灼痛，那人惊睁双眼，大颗汗水滚滚流下面容，“所以，你也是在白灵山大地震中……”
“好久不见，睡骨。”炼骨声音寒磁，不带任何温暖人性。
他挥动掌力，劲臂一扬，狂燃的火丝掀起烈风，猛地击翻对手。
睡骨只觉下颚骨头几乎都连根碎裂，身体重心破裂，被凶猛击飞出去。
炼骨顺势劲张指尖，松开火丝缠绕，反手甩臂引动血云。血云像活物般暴涨高飞，凌空疾跃冲下，攻向那边想要抢攻上来的弥勒。
“呜——！”弥勒吸收净化过许多妖力，但血云中蕴含的那般强力、又饱含致命杂质的妖气，击到脸上所爆散出来的血光碎片，活生生划过了他的眼球。
弥勒踉跄倒退，横过禅杖，满脸惊怒，“可恶！你这家伙……”
“你们守护城池！”睡骨咬牙起身，再度举起钢爪，朝弥勒大喊。
弥勒咬牙切齿，只好一跃跳上云母后背，那伤痕累累的妖兽攻势大减，但还是尽力冲上城门，帮助抵抗敌人。
炼骨侧转回头，睡骨的钢爪蓄势待发，血光淋漓。
“你在保护城池不受屠灭的侵害吗？”炼骨声音淡漠，尾音含着残忍的磁性，“看来你变成好人了，睡骨。”
“炼骨，你……”睡骨也觉得，刚才那声“哥哥”叫得多么撕裂痛心，咬牙嚼碎了这个称呼，随着一口鲜血一起啐出去。
炼骨冷笑道，“不，看你这战斗的姿态，如果完全被善良的人格占有身体，不会有这种果决的战斗意志吧。”
睡骨举起钢爪，铿锵交叉擦过，随时准备入战。
他紧盯着炼骨，眸光震颤，动摇不已。
“又会保护别人，又保存战斗意志。”炼骨“哦——”了一声，那声音让人脏腑冷颤，“看来你这次复生，两个人格融合在一起了。让你兼具医生的善良，和雇佣兵的战力。”
炼骨一瞠眼眸，本就慑人的眼白较多的眼睛，旋出更恐怖的寒意，“那你再也不会头痛了。可喜可贺啊，睡骨。”
“可恶……”睡骨眼看对方邪气更盛，无论与第一次活着时那种残忍智慧相比，还是第二次再生时那种不择手段相比，总之是更坏了。
而且……
“七人队的情谊……完全看不见了。”如果说之前还残留一点，尽管最终还是被奈落作为鹰犬，完全牺牲掉了……睡骨咬紧牙关，大吼道，“你已经……完全将自己抹除出七人队了！”
“七人队？”炼骨笑容消散，只残留一点仿佛是笑容的幻影，那种样子还不如完全的冷漠，看起来让人不那么害怕。
“你也说了屠城……！”睡骨足下一蹬，闪电般直攻上前，钢爪如电，次次猛击，与炼骨近身相拼。
炼骨挥动燃着烈火的手掌，灵力暴烈，激绕着震撼烈风，见招拆招，分毫不让。
“你也知道你效力的城池……他们有屠城的残忍手段！”睡骨猛击一拳，将钢爪直刺到炼骨面门上。
一声烈响，炼骨徒手握住钢爪，受灵力烈焰保护的手掌如铁坚硬，五指狠握，将睡骨的手腕也拧出下陷的裂痕。
“你真是一点没变……不仅如此，还……”善恶人格融合起来的睡骨，本性里最纯粹的那份善良觉醒了，尽管这让他更加饱尝心苦，因为结合自己身为雇佣兵的血腥过往来看，这种善良反而最让人难逃命运的悲哀……
睡骨复生后，被坂云城的平民机缘巧合地接济。他理清楚自己再次活在世上这一事实后，首先想到的是七人队的各位兄弟，然后便被这种悲哀紧紧纠缠。
直到他遇到弥勒和珊瑚，他们与自己的伙伴因为白灵山大地震所造成的妖怪之潮，而冲击分离，现在正在努力奔赴重聚的途中。
在他们的理解与开导下，不善言辞的睡骨，最能表白心迹的方式，追寻真正活着的感觉，就是……
他发誓要保护这座坂云城。
当睡骨听到震天的惊呼声，以及士兵们恐惧万分的奔走相告、紧急集结，说是居然有巨型铁器和骇人的火器，能够攀登上守护坂云城的天险。
就在那时，睡骨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七人队身为血腥雇佣兵的第一次生命里，那个最聪明、最擅长火器制造的人，自己也愿意叫他一声哥哥的人，是怎样与大家一起惨亡在围攻的血海中，睡骨全部记得。
他也记得，那位哥哥曾说过投靠大名，也许可以做个大将军什么的。大家当成笑话听，他似乎也在当成笑话讲。但想到后来生死轮转、跌宕可笑的事情，再想想那双血紫色刺青竖贯之下的眼睛，当时含着怎样一闪而过的黯淡悲哀……
睡骨聚起神思，他的心被强烈复杂的兄弟阋墙的心痛，给深深刺痛了。
“我明明了解你的性情……！”睡骨霍力击开炼骨的灵焰，痛血沸腾，不断攻向他，却怎么也无法让钢爪朝向致命的地方，比如跳动着鲜活之心的、那脆弱的胸膛。
“没有想过七人队……没有想过再次重生，就不要这样做了吗……”他大吼出声，将钢爪狠狠划过炼骨的身躯。
炼骨身形猛然碎裂，散成幻影融入血云。而血云轰然激流，冲至睡骨的反方向，在那地狱飞火的所在，重新狂流起来，内中显出炼骨的形影。
他想，做奈落鹰犬的那次重生中，睡骨手上的这对钢爪，就是他亲手带去的。
战斗的利器，总是难免染上虚妄的鲜血，杀向本来不可想象的敌人啊。
“呵呵。”炼骨轻笑一声，看着睡骨愤然转过身来，“我拿钱办事而已。”
“你……”睡骨被惨烈的惊呼声惊醒，四下看去，只见在火器轰炸之下，坂云城的守势已经摇摇欲坠。
“援军来了！”珊瑚大喊道。她从城内冲出，将其他连城内集结的军队冒险引来。
战况汹涌未定，睡骨看到援军已到，舒出一口带血的气息，立刻回身准备再挡住炼骨。
仅仅是刹那的视野移换，睡骨骤惊发现炼骨形影全消。
对方那种老辣聪明的性格，睡骨是深深知道的，心中立刻觉得不妙。
“炼骨——！”他飞奔于战场上，一面抵挡乱攻，一面拼命寻吼，“可恶……你这混蛋！”
远远听到这声粗话，闪身跃回巨型战车之上的炼骨赫然侧身，望向在火烟迷阵中竭力抵抗的睡骨。
他脸上的血紫色刺青，已被细细的冷汗浸透。
剧痛已经开始翻涌，是伤势复发、灵力爆碎的苗头。炼骨甚至能清晰感觉到尖锐沙子一般的杂质，就在沸腾般的鲜血中乱滚，混乱刮伤脏腑和骨头。
炼骨一手紧紧按撑住炮筒，咬紧牙关撑住身体。虽然感应不到四魂之玉碎片的存在，但凭借眼睛所见的情况，几次援军都是从高高的连城深处涌来的，他就有所感觉……
“那里是大举驻兵的所在，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他被这股剧痛激出如火的愤怒，低吼一声，在一群坂云城士兵乱舞兵刃，往自己面前攻砍过来时，猛挥手震按机关。
轰炸过后，地狱图景更加鲜红，黑云与红海上下激撞。
坂云城城门已经破破烂烂，还没能真正攻入。身着铠甲的领兵武士伤痕累累地跳出来，向炼骨激吼道，“直接轰开城门吧——！”
炼骨没有动作，也没有看过去一眼。
在他剧痛喘息的空当，被这句“轰开城门”震惊到的弥勒，从胶着战圈中顶着致命危险单独冲出，将风穴打开，反向释放出一股含着各种混乱粉碎灵力的风暴，攻向巨型战车。
“不会让你们攻入的！”弥勒大喊道，“绝不能允许屠城这种惨事出现！”
巨型战车虽然被风暴打得轰鸣狂叫，铁器部件飞散狂旋，但整体仍岿然不动，又有士兵跳上来手忙脚乱地操控。
而风暴击中的刹那，炼骨幻闪跃起，撤离风力直击的中心。
他借力旋跃，如梭形闪电般凌空落下，一记烈火钢丝击向弥勒。
“啊！”弥勒脸上扫出数道血痕，顿时血珠淋漓。
那伤口中冒出诡异细火，痛入骨髓。
“已经不再是纯粹的人类了吗……”弥勒捂住伤痕，用禅杖挥击过去，次次被炼骨闪过，但想着至少暂缓对方的攻势速度。
忍住强烈痛楚的炼骨，单凭体术与搏击能力，与久战力竭的弥勒仍不相让。
就在这时，恢复一些妖力的云母从森然城门上高跃下来，嘶吼着扑向炼骨。
“等……！”睡骨遥遥看到这一幕，本能地瞠目惊叫，“等一下！”
千钧一发的时刻，云母突然被一阵刺瞎般的血光挡住。血光中爆出的妖力扫起惊人风啸，轰然将妖兽掀翻回去。
因为坂云城援军已到，士兵们之间的交锋虽然胶着，但有一点余地，可让珊瑚、弥勒他们抽出身来，尽力对付炼骨。
珊瑚本来已决定趁着云母飞扑，自己再旋出飞来骨助力，应该可以……
她的想法骤然被突涌战场的血光截断。
猛奔过来的睡骨，心中轰然震动着并不想看到炼骨被伤甚至被杀的心情，眼看着血光中冲出一条无法描摹的倩影，不由瞳孔大震，“……什么人？！”
炼骨却早已心有灵犀，向后轻跃数次，让开距离，让千雪势凌风落地。
千雪势赫然起身，一手长出血红尖刃，斜挡身前，目光紧盯着对面的对手。
“……啊！”珊瑚吃惊不已，“那天阻止我刺杀的……！”
“什么？！”弥勒和睡骨同时惊呼。
千雪势露出残艳的一笑，黑发飞扬，身上的血色石榴花衣纹几乎实体盛放。
她并不转动目光，直接向后准确伸手，拽住了炼骨的臂弯。
“四魂之玉碎片……就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