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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四】钢铁熔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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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在铸造铁器、研究火器时，炼骨的神思尤为认真，动作格外利落有力。
以至于看守铸造厂的卫兵们看了，都觉得打心底里害怕。
“那种程度的力量和……”他们搜寻着词汇，眼看着满地拆卸的零件，以及毫不留情就被全部熔铸的战车所剩下的铁水凝痕。
应该说是一种可怕的聪敏。把铁器改造成什么程度，才能攀上那种凌云天险？
更不要说还要携带火炮之类的重装，而且据说，这个脸上有血紫色刺青的男人，承诺给城主大人，连运兵的战车功能也可以一并造就，省去攀越天险的战力损耗。
“单凭兵甲作战能力，坂云城其实和我军相差无几。如果不能确保攻下，即使费尽辛苦登上他们修筑在天险上的城池，也没有意义。”城主那魔音般的浑厚话语，还回响在炼骨耳畔。
“因此，碾压式的火器攻击，才有必须携带的必要。”炼骨当时从容揭开城主的心声。
“所以……”城主的魔音在滚沸的火浆泡破声中，幻听滚动着，“我将此重任交托给你。作为酬劳，在我将坂云城屠灭之前，你看上那城中的什么东西，就都归你。”
炼骨抬起劲臂，拉动沉重的铁链，勾动相连的齿轮缓缓旋转。
被齿轮带动的燃料桶，有序倾倒下来，各个方向不一，热度也有微妙差别，为的是共同汇流入锅炉燃料池中，而不会互相冲突。
这套锅炉管道，以及所有相连的齿轮机关，全部是炼骨设计并建造的。
当他指挥大量的佣兵和劳工，在火焰炼狱般的铸造厂里挥汗工作时，那井然有序又绝没有分毫放松时机的极致专注的气氛，令人窒息又不禁沉入其中。
炼骨站在巨型锅炉旁，这是最核心的铸造机关，别人不准近前，更不准碰摸，全部由他一人操控。
他将铠甲褪下，袍子也挽短，露出肩背肌肤，最大限度方便动作。
滚滚汗水滑下肌肤，他脸上的血紫色刺青更加诡异耀眼。
卫兵交换巡逻的时候，看到铸造厂这种几乎超越人类想象的、极度认真和强悍的造铁场景，以及那扑面而来、将眼球也快烤化的热气，都要鼓起十分的勇气，才进入岗位上。
而炼骨却浑然沉浸在这个炼狱中，基本面无表情的神态、毫无一丝凝滞与迟疑的动作频率，如此干脆利落，充满别人无法窥知半点的、对这铸造之技的极端聪慧。
他将沉重的铁制推杆单手推动，引动机关连续旋转，持续加热锅炉，将那些爆熔的战车化成的铁水，按照他精心设计的凝铸形态和微妙热度，缓缓变成新的异形。
这时，充满钢铁打造、火炮轻爆等各种炙热声音的铸造厂里，蒸腾的热浪之下，传来阵阵惊呼声。
千雪势分毫不在意这阵炼狱似的灼热。她一直走到铸造厂核心的区域里，那里的管道四通八达，视角覆盖整个场所，骇人的巨型锅炉正冒出地狱火海般的红光。
她走到炼骨身旁，一面观察着这些宝贝东西，一面伸手轻握住他的手掌。
炼骨正弄好一轮机关，启动后任凭他们按照设置好的连环轨道有序运作。
他随手握住千雪势的手掌，臂力一抬，将她揽上锅炉前的观望台阶。
“怎么样？”千雪势柔声道。
“那些战车什么的，都只能算是废铁。”炼骨说道，“按照那位城主大人的野望，想造出能攀登天险、还能一气将强大的城池剿灭的铁器，那必须将那些玩意儿都熔掉，造就足够的原料铁水，来重铸新的武器。”
“我看那些火铳也被改造了。”千雪势说道。
“多发式火铳后坐力强于射击力，用处不大。”炼骨说道，“不如改造成单膛式的火铳，使用大型弹丸。将弹丸改造成爆炸式的，击出后能够像烟花一样造成大范围的火海。”
千雪势微微拖长妩媚的尾音，“哦——”地发出轻微的笑意。
“我一直想说……”她看着炼骨笑道，“专注做事的男人，真是有魅力啊。”
炼骨轻笑一声，目光落在锅炉上，看着周边做热度报告用的圆形空洞亮度如何。
他轻微鼓皱眉心，在笑影中掺入一些微妙宠溺的意思。
“肉麻。”他这么说着，声色却很爽朗。
炼骨沿着宽阔的观望台走了半圈，观察着另一个角度的圆形空洞。看到亮度有所变化后，他操纵着几个拉杆机关，将它们按照复杂的顺序和高低角度推动。
齿轮再次转动起来，精心设计过的铁链高低错落地动起来，将配好的铁水也滚滚注入锅炉。
炼骨侧头看向千雪势，“你不用在城主身边守候吗？”
“虽然传闻说性情残暴，钟爱美女。”千雪势看着那些流动的熔浆，目光不移，也能从容准确地走到炼骨身边，“但据我看来，征服地域的野望胜过一切，他不会乱来的。”
炼骨心领神会。他看到熔浆的颜色微妙变化，再次操纵拉杆，将一个侧面导向的管道开启，小股精细的铁水流向另外的所在。
“嗯？”千雪势目光随之移动，向后微倾，越过炼骨的肩膀，看向目的所在。
那个管道直通一个小号的铸铁热炉，那炉子虽然不大，却明显经过重新加装，有一些精细的形状不同的细小管道接入上面。
“那是……？”千雪势心思一闪，将手放在炼骨肩头。
炼骨微微一笑。那种轻轻露出一点唇角齿痕的笑意，总是让他的眉眼丝毫不避讳地显出紧眉冷眼的狠厉表情。
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表情如何，伸手拍拍千雪势的手背。
千雪势默契抬步，和他一起转入锅炉背后的暗红色阴影，走到那个小型炉子前。
炉子里有一个高托起来的托台，正好是各种复杂管道汇流的所在。一个铁疙瘩静静地放在那里，铁片外形已经基本熔化，却不是直接熔成铁水的那种粗暴方法。
而是有着精细切割过的模具般的线条，那个铁疙瘩正按照这种线条有序剥落铁片。
“本来是做不到的，没法在这么小的铁器目标上，安排出如此多微妙不同的热度管道。”炼骨淡淡说道，“但是银骨本身吸满了灵力，他是特殊的生命浮光形式的存在，可以反向供给能量，保证自己不被直接熔成铁水。”
“你打算先为他换一个容器吗？”千雪势靠近炼骨的耳畔。
炼骨点点头，示意旁边堆放的、成色明显不同的精铁，“这些材质都是百里挑一的，坚固程度不必说了，能够熔铸的形状也可以更加精细。”
他比划着双手，“我是想做一个完全没有气泡和缝隙的方形容器，将银骨的生命浮光暂存其中。”
千雪势就像倾听新鲜知识的小姑娘一样，下巴轻抵在炼骨肩头，“气泡……缝隙？”
“哈哈。”炼骨轻声朗笑，笑声尾音十分磁性，“铁器铸造难免会有气泡。当你抚摸铁器表面，会觉得手感凹凸不平，就是这个原因。”
他侧过头，脸颊轻碰在千雪势的侧额上，似乎在暂舒体力，“如果做到完全平滑无坑，那就是最棒的铸技了。”
“至于缝隙，是指拼接焊联的缝隙吗？”千雪势歪歪头。
“是的。大型铁器，比如载炮战车之类的，或者极度精细的铸器，都最怕微小接缝的存在。”炼骨说道，“如果在关键时刻反而导致裂缝解体，那就糟糕了。”
“原来如此……”千雪势笑了，深深望了炼骨一眼，心情愉悦。
她想到了什么，又凝聚起冷艳的智慧，“炼骨，你承诺给城主的那种铁器，真的能造出来吗？”
“可以。”炼骨毫不犹豫，语气冷酷截铁。
他转身走向工作台，上面有无数小齿轮、笔墨之类的东西。
他伸手抚平一个手绘的大卷制图，那是一个肉眼看去难以想象的东西。
“其实，有一个作弊点在里面。”炼骨向千雪势指着制图分析讲解。当他说到这个重型战车，是怎样以铁索相连、力量互补的机关设计，拖动大量中型战车攀登天险的，他忽然一笑。
“那就是动力源。”他抬起手背，虚遮唇侧，向千雪势耳语了什么。
千雪势正好奇地盯着制图看，随着炼骨的指点，像好学的小姑娘一样认真倾听。当她听到炼骨的耳语后，噗嗤一声笑了，“什么呀。要用努力自我净化过的妖力和灵力作为驱动。原来纯粹的铁器本身，是做不到你的承诺的吗？”
“当然做不到。”炼骨大方一笑，“我之所以承诺，就是因为考虑到动力源的问题，其实你我是办得到的，因此才可以放心去做。”
“要辛苦我多多提纯调动妖力，释放出这种异能，去作为动力源。”千雪势顺手帮他理了理头巾垂布，“真是不客气呀，炼骨。”
“我体内的灵力，随你拿去提纯用。”炼骨笑道。
他侧头一看，锅炉圆孔内冒出的亮度，已经达到目标。
他向千雪势递了个眼神，再度投入男人的工作。
千雪势默契明白，跟着他走了两步，目送炼骨抻了抻脖子，再度进入那种无比专注的状态。
她抿起红唇，微微一笑，“关于四魂之玉碎片气息的准确位置……我也有正事要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