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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美人蛇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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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雪势挽起头发，撩落一些细碎的发丝。
暮色已深，月夜将近。这时，连接宫城的官道上，卫兵们又在气势汹汹地巡逻，轰赶不小心靠近的行人。
千雪势看看地面。地上有一些新鲜的车轧痕迹，虽然被清理过了，但长年累月留下的凹痕，还是首先被炼骨看在眼里，并提醒了她。
炼骨查看了地形。他的话犹在千雪势耳边轻飘，“按照轧痕来看，运送的一定是重型铁器之类的东西，而且数量很多。”
千雪势和所有惊慌回家的行人方向相反，在人们的惊呼和欲言又止的提醒声中，目不旁视，风中前行，直面官道走去。
她步履轻盈，身形健丽，显现出几乎令人不能直视的美丽。
走过去的过程中，她那寒水般冷柔的心里，只是回想着炼骨的话。
“返回的痕迹也不少。应该有大量铁器和原料被运回城中了。”炼骨的声音沉磁寒冷，“这种程度的话，应该是有迫近的备战。”
千雪势眼前掠过昨夜感应到的幻影。
旅店的店主夫妇，虔诚供奉的那个缠满怨灵的祭台。
“高天浓城的征战，一旦胜利，就会屠灭失败的城池。无论男女老幼，甚至是一条小狗……”
千雪势面前响起霹雳般的吆喝声，虽然粗鲁至极，气势汹汹，但是明显含有被震撼住的、异样燃烧的心欲。
她看向那些拿着兵刃、随时要劈砍过来似的卫兵们，他们面面相觑，咽喉轻吞。
“你……！”领头的卫兵大声呵斥，手却有点发抖。
“我想见城主大人。”千雪势微微一笑。
她缓缓抬起眼睛，狭美的黑眸和浓丽的睫羽，造成了眩惑的深涡。
“……胡说八道！”卫兵们的心纷乱起来，几乎形成实体的慌张吹风，这都被千雪势看在眼里。
他们平稳心情，大声说道，“城主大人是这样轻易就能窥见的吗？！”
千雪势微微展眼，看到通往宫城的大门下，有许多运送彩绫和酒坛的推车不断进入，城内应在准备宴会什么的。
她想起自己昨夜隐形穿梭于灯红酒香的街面上，在那些寻欢作乐之徒所构成的地狱火景中，搜集到的风言风语。
“城主大人要举行美人宴呢！真想进去看看啊，哪怕只看一眼，大概也是此生无憾了吧！”
“可是真的有心情吗？我们和那座「坂云城」正剑拔弩张呢。”
“这不是你这种草芥似的人该操心的事情啦！我们打不上去，他们也没本事主动攻过来啊。只是这样消耗着，高天浓城囤积了无数金玉和粮食，怕什么？”
“哈哈！说得对。现在我又开始关心那个宴会了……还是想去看看啊！”
千雪势将信息与炼骨分析过后，一直到现在，炼骨都在暗中调查所谓坂云城的线索，而她则在为两人能够深入宫城铺路。
昨夜收集到的信息碎片，不止这些。
千雪势怀抱着这个想法，微微抬头，眼帘自然小垂，像是从眼皮底下流露冷艳的目色，就这样看着那些卫兵。
“那么，就让我成为城主大人的宴中之人吧。”千雪势笑道。
“你……”卫兵们愣了愣，头领试探着问道，“你是说，愿意成为城主大人身边的一名美人？”
千雪势淡淡颔首，“谁来为我引路，以获取引荐美色的奖赏？”
“可、可是……”虽然习惯用抢夺的手段，为城主献上各种美人，但这些卫兵们面对千雪势，那种被眩惑的、乱麻一团的心理，一时无法做出决定。
“就这样引入城中吗？如果有诈……”他们担心地说着。
“都闪开！”一记雷鸣般的吼声，无比威慑地吼住这些人。
“啊！”卫兵们匆忙散开，抱着兵器恭敬地连连行礼，“是白心丸大人！”
一个身材高挑、容貌却秀丽无比的年轻男人，高高地站在宫城门口的坡度最高的一段官道上，身后站着许多忍者模样的侍从。
在男人身后，运送珍宝美酒的推车还在不断进入宫城。
“你是什么人？”名为白心丸的男人垂下眼睛，居高临下地看向千雪势。
对于千雪势的美貌，他似乎有所震动，但既没有涌起邪念，也不像是被正常吸引。
“她想成为……”卫兵们连忙报告。
“呵。”白心丸冷笑道，“这广大方圆之内，最强大的高天浓城，真是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啊。”
“不仅如此。”千雪势看出白心丸身份与众不同，她抬起眼神，向他投去并非刻意魅惑、只是淡淡的一眼。
这种不屑刻意展现美人武器的态度，让白心丸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暗影。
千雪势走上官道。手无寸铁的穿着石榴花衣裳的美人，在无数铁轮倾轧的声音，以及强壮煞气的各色忍者、卫兵、铠甲武士的包围下，显得如此冷艳从容，反而生出一种奇怪的恐怖来。
白心丸猛然抬手，止住了身后警戒动作的忍者们。
他看着千雪势的双眼。深深体会过这些人的气势与暗中散发的、并非寻常人类的煞气与狠意，千雪势也看向白心丸的眼睛。
她心里明白，即使面对妖魔或恶鬼，这些人也属于有办法对抗、甚至胜过一头的存在。
千雪势站在白心丸面前，微微鞠躬，“我想投靠这里。”
“有什么本事？”白心丸淡淡道。
“我以人命赏金为生，专会搜集性命攸关的情报。”千雪势说道，“有一件情报，将会使你们的城主大人，乐意接见我。”
“嗯？”白心丸目光一闪。
从近处看，千雪势发现，他是一名刚过成年的年轻男子，还留着全发，像绘神图中的美少年一样，扎起高高的发辫。
千雪势感应过他的气息。虽然邪气凛然，但对方以及目前映入她眼帘的所有人，都是人类无疑。
“那么，按照人类的规矩……”曾接触过大名的千雪势，暗暗思考道，“过了成年，却仍留美少年的发式，这个人一定蒙受特别宠爱。”
和那传闻中胜利必定屠城、肆意挥霍爱好美色的残忍之情的城主，有所关联吗？
在这空当，白心丸已将千雪势打量一番，忽然露出残酷的一笑，“没有人可以在高天浓城耍花招。”
他反手指了指如同阎罗殿堂般的宫城，谁都能看出来那里一定高手如林，戒备森严。
白心丸说道，“你没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话，就跟我来。”
看来，那些躁动不已的卫兵们，谁也领不到引荐美人的奖赏了。
千雪势这样想着，颔首隐去冷冷的一笑。
白心丸穿过层层守卫，进入宫城。
千雪势跟随其后。她见过强盛大名的领地，也颇觉这里宫室华美，然而……
她已默契地学会炼骨的思考方式：寻找大图景中不和谐的细小所在。
“感觉……”她沉默地想道，“虽然华美，但是宫室的分布有些稀疏，大部分的空地修建为宽敞的进出道路。只是用来行走的话未免浪费，但如果……”
是昼夜轮转地运送各种车辆，那就非常适合了。
她又想起高天浓城那异常通常宽阔的官道，以及相连的城外古道。
在这独身进入笼罩着震撼又压抑的威迫力量的城中时，千雪势在这紧张的环境中，忽然心光柔坠，激起一点清澈的心之涟漪。
“炼骨在做什么？”她倏尔想道。
这转瞬的柔情，反而使她更加清醒，藏有妖魔的果决与冷酷的心脏，充盈地轻跳起来。
“我要干正事了。”千雪势看到白心丸停下来，接受着一些衣着华丽的侍从的报告。
她周身静站，只有眼睛轻轻移视，灵感飞动，感应到周围忙碌的准备宴会的人群气氛。
“防备刺客的所有瞭望点，也全都安置好了。”千雪势隐约听到这样的报告声。
白心丸冷冷地一挥手，转身向随从的忍者们说道，“回到你们的岗位上。”
千雪势面前一阵黑雨冲天，那些忍者像反冲上飞的雨点般，幻闪离形，纷纷散去。
他们的黑影迅速散去后，露出白心丸的身形。
白心丸正静静地看着千雪势，“城主大人就在主殿中。”
他伸出修长的手臂，指了指那座被精心装饰的华美大宫。
千雪势微微凝眸，以此作为回应。
“来吧。”白心丸转身引路。
千雪势站到大殿外时，远远看向宫室中心的主位，在周围宴饮设位的环绕下，那个正坐在主位上的人影，如山宽阔，威势中透露着令人恐惧的、随时会暴起似的不安定感。
她同时察觉到无处不在的忍者与护卫，那种错落隐藏、滴水不漏的架势，既保证了宴会不被他们这些人扫兴，又将会在出现任何躁动的瞬间，抽出杀人的利刃。
这就是白心丸能够仅凭一句“与城主大人有关的情报”的话语，就肯让千雪势进来的原因。
“不能放过任何一丝情报，这是作为向外征战的大名，所必做的事情。”千雪势微微一笑，“而假如我想干点其他什么事，在这种地盘上，我将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千雪势应和着白心丸恭敬的“城主大人，那人是……”的飘忽低语，双手合扣在腹前，幽雅躬礼。
“情报？”那魔山之影般的男人，发出格外浑厚、冷沉吓人的声线，“什么情报？”
那魔影中亮起一点惨白色的圆球，是那名城主蔑视一切、剥削一切的眼神。
他看向千雪势，声音染上了一丝瘆人的嘿笑，“如此美丽的人吗？靠近一点。”
千雪势走过去，在离那座魔山有一小段距离时，她俯身跪礼，身姿利落。
“这个情报是……”她淡淡说道，“有人将在今夜刺杀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