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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五】无形之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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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梗乘着死魂形成的巨大萤火般的闪光之风，跃入森然无穷的森海。
森海周围是更高的山峰，悬崖绝断，天风茫然。
一旦进入这片悬森的范围，桔梗的灵感被强烈地扰动着，就像大颗急雨纷乱落在平静水面上，炸开无数激烈的水花。
她凝起深静的眼睛，黑发在风中扬如波浪。
她踏入笼罩在森林上空的黑气中。
黑气看似漂浮，实则根系蔓延，如柔软蜘蛛触足，远远望去，就像一个雾气状的异常生物那样，死死抱在森林之上。
“妖气……无比纯正的邪力。”桔梗轻咬牙齿，心中发出冷清的肃语。
然而……究竟是什么妖怪呢？
桔梗白衫飘飞，红裤也如烟霞般不断吹动流云般的细痕。
在她那缀着巫女纹饰的雪色大袖不断被风穿过时，涌动的黑气中漫起无穷数的血色光点，像是不规则的喷溅鲜血。
那些血点闪烁着，似乎是什么从黑气中生出的眼睛，盯向桔梗。
妖气的感应更为汹涌。这种程度的妖力，完全是躁动的活物，无论其妖怪真身是什么，那个邻近的村庄，迟早都是被它欺毁的对象。
游走于人间的流浪巫女，每次寻到这种妖物，都要以圣洁的破魔之箭，来寻证所谓人与魔、天与地的秩序与终极之道。
所以……
桔梗缓缓伸手，向背后探去，握住一支破魔箭。
她另一手解下挎肩的巫弓，两手相合，弓与箭接触的一瞬，周身樱色的圆形光罩流动起滚滚圣光，无数花瓣幻影飞舞其间。
她搭上弓箭，手指握紧，弓弦些许拉开时，那种强劲紧绷的微微酸涩的拧紧之声，在风里尖锐地回荡。
桔梗没有看到任何实体的妖怪。她只是感觉到，这片黑气涌动起越发严重的妖力。
“但是，就妖力的本质来说……”她喃喃道，“真是纯澈无比……”
「没错。」
桔梗突然幻听到一声短促的丽音似的，真是心脏一震，警惕地四下转动黑眸，却没捕捉到任何迹象。
那慵雅微沙的丽音，好像是从她自己的骨髓和脏腑深处，直接响起来的一样。而且是那样短暂，体现出瞬间的深入人心的眩惑，继而完全消散，让人严重怀疑是否幻听。
桔梗的灵感却在不断波动，粉碎的涟漪在她心中时刻响起波碎的震声。
她不动声色地握紧弓箭，聚起眸光，深深看向那片黑气。
她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在这个想法不算完全清晰起来的时候，席卷天地的森林之风似乎变得更强，呼啸如海，席卷无数飞叶残花。
桔梗浑身的灵力护罩更为圣光涌转，她眼看着光罩中的花瓣幻影掠过眼前。
就在这一瞬间，她倏然挽起巫女之弓，却掠过面前的涌动黑气，赫然转动身形，朝向长空之上大风飞涌的某点。
她高扬上身，臂膀大展，将巫弓拉满圆月，眨眼之间破魔箭强飞离弦。
破魔箭尖顶出巨大的弧形光痕，裹挟纯净无比的破魔之力，强光奔涌，一气穿破层层风云。
箭矢猛击的目标之处，骤然响起惊人的刺击惊声，轰然逆流的风影掀起巨力漩涡。
桔梗也被这漩涡反冲的力量逼退一段距离，周身护罩光芒乱流，花瓣幻影粉碎旋散。
她猛地抬头，紧凝目光，圣洁肃冷的眼神盯向破魔箭击中的地方。
只见箭矢刺入范围巨大、如海涛般狂涨卷动的血色妖云之中，箭尖处不断破开大量飞碎烟尘。
然而破魔箭全身却被这飞散的血烟反向裹住，从尖至尾，赫然被卷成残片，继而齑粉飞散。
“什么……！”桔梗心头一凛。她刚才察觉到，有另一股极纯的妖力隐形飞近，目标应不单纯，因此才以强力一箭，作为赌上对方性命的警告。
不过对方实力确实不小，一击之下反噬破魔箭，那团巨型涌动的血色云涛如同扭动的龙蛇，颜色妖丽，骇人视听。
破魔箭旋碎的瞬间，就在箭尖已然破开的云流缺口中，猛然冲出一道身影。
千雪势踏着滚滚血光，巨型烟云也强势跟随她，如异兽天降般，滚滚飞来。
桔梗立刻并起双指，圣咒凝心，周身幻樱如瀑，反冲飞起，形成灵力之潮，迅猛击向冲来之人。
千雪势全身血烟萦绕，不断飞扬的衣裳之中，鲜活的花蛇刺青缓缓卷动，妖丽的鳞片花纹大烁惑光。
她的面容骤然靠近桔梗。
出于对敌人的警备、也出于对那妖美容颜瞬间的窒息吸引，桔梗短促地吸了一口气，强力挥动双指并起的术法手势，指挥灵力之潮力量再涨，呼啸着卷击到对手身上。
千雪势身上血烟飞扬，每一条红光爆发的烟尘都像活生生的丽蛇般，与这圣洁的巫女之力强行对冲。
两相冲击下，樱色圣光爆散扩大，形成搅动整个森海飙风的惊人气流。
在圣光之中，紧相缠绕的血烟与巫女光芒互相吞噬，彼此击破，互不相让，导致两色光芒碎片暴雨般狂飞。
“可恶！”桔梗被卷入两种力道对冲的爆流之中，本就是死而复生、填充魂灵的身体大受震痛，紧紧眯起一只眼睛，鼻息也被反窒。
她立即扭转身法，向后高跃，连续飞退，躲开气流爆破的所在。
而千雪势的身形早已碎成无数血色萤火，消失不见。
“气息还在！”桔梗丝毫没有被骗，目光速转，猛然抬头盯住某点。
就在那里，滚滚血云如天降雷霾一般压顶速冲，千雪势从云中再次冲出。
她周身丽蛇般血烟无穷漫卷，如在狂浪潮头疾行，时而仰跃，时而侧避，躲开森林之上怪奇凸起的庞大树冠，再避开粉碎乱击的巫女之力碎光。
桔梗眼神一瞠，立刻看出千雪势所疾飞的路线，较之自己离那黑气更近，两者已然形成相互掀涌的反应。
“那个人的目标也是……！”桔梗立刻飞起身形，借由樱色圣气的保护，全身浸入尖锥状的闪光气流。
两条倩影，一圣一妖，一洁一红，双双缠撞，强力比拼速度。
对于千雪势来说，如此动用妖力，虽然体现的是自己得心应手的战斗能力，但无疑非常危险。
只要能抢到那至纯的黑气妖力，她就不算白费力气！
“等等——！”桔梗清冷的声音含威响起，直冲心房。
千雪势速度更快一筹，桔梗的声音是从她身后追来的。
“我是为了净化妖物，而同为妖魔的你……”桔梗冷喝道，“你是想做什么？！”
话音立刻粉碎飞入风中，桔梗吃惊一窒，原来她已一头冲入黑气滚滚包围的所在。
使她的声息与话语瞬间窒碎的，就是那黑气中猛烈散发出的、无间接触的妖力。
千雪势更早一步冲入黑气范围。她一直感应到有妖怪在这里，却始终不见其形，而那带给她纯澈妖力感应的所在，就是这片黑气……
所以说，难道……
“没有什么实体的妖怪……？”千雪势眼神骤然惊亮。
“这片黑气就是本形！”桔梗也灵光照心，刹那惊讶之后，心中立刻涌起更多戒备，迅速抬手，厉然抽出一支破魔箭。
她身为除妖巫女，妖怪见了无数，然而不是任何奇形怪状、本体就是一片涌动黑气的东西，实在见所未见，不由令人心中一寒。
“不可名状的妖物吗……？”桔梗立刻抬起弓箭，以更强韧的力量拉起满月之弓，“总之必须净化！”
桔梗试图将弓箭拉满，却感到万钧之重，紧紧拉开一点弓弦，就好像有无形巨魔将她全身粉碎般握紧，让她根本不能再展开分毫筋骨。
“是你……！”桔梗眉眼沉寒紧皱，猛一抬头，向千雪势喝道。
千雪势此刻也忍受万千痛苦，不仅要扛住来自这片黑气中的纯粹妖力的反斥痛楚，还要止住桔梗的攻势。
她伸出一只手臂，肌肤上血光暴涨，花蛇刺青鲜活冲出身体，猛开尖牙，血色信子喷吐如电，卷击冲向桔梗。
桔梗暂时被那妖女散发的压迫气场紧握住，周身颤抖，拼力试图展开动作。
趁此机会，千雪势翻转另一只手，长着鲜艳红指甲的手掌掌心向下，呈狠狠抓握姿态，将黑气旋吸进来。
“这个人在……！”桔梗紧眯闭起一只眼睛，眉睫都已冷汗浸透，眼看千雪势的掌心吸起一条逆向龙卷风般的黑气旋柱，滚滚注入自己手心里。
随着这个动作，千雪势周身勾勒出一层污雪般的黑光轮廓，闪动频率如同暗夜雷电。
“呃……！”千雪势强忍剧痛，勾勒妖力疏通四肢百骸，唇含模糊飞声，念动奇咒妖言，将那至纯妖力不断吸入。
“妖力相融，岂不是使妖身更强！”桔梗立刻理解，心中凛怒，霍然睁大眼睛，“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
“呵呵……”千雪势与桔梗其实从无交集，无论死前重生。出于妖魔与巫女的天然对立，她心中战意凛然，这股狂艳的气势，交融在她强忍痛苦的面貌中。
眼看千雪势不断吸收黑气，桔梗又被迫至面前的花蛇喷吐的有毒妖光迎面罩住，牵制之下，破魔箭几乎掉落。
然而一直强忍身法，没有摔落下去的桔梗，已在这要命的被压制的短暂时刻中，再度涌起巫女之力。
“喝——！”桔梗清喝一声，樱花幻阵在脚底猛旋成形，急速扩大，掀起圣洁强风。
这股力量如此洁净强盛，立刻冲破压制身法的握紧之力，桔梗马上展开筋骨，赫然张开双臂，瞬间搭上破魔箭。
樱花幻阵再凝强光，冲散前方的花蛇妖影，嘶嘶蛇声狂烈地炸碎于疾风之中。
桔梗弓拉满月，破魔之箭樱光亮闪，凝聚强力风瀑，威肃瞄准千雪势。
“厉害……”千雪势甚觉不妙，她正在吸收黑气的最关键时刻，腾不出手来施展其他妖术。能够站在妖云之上，正面对上桔梗掀起的幻阵风暴而不倒，已是她当下的极限。
她紧咬牙关，无论是心声还是咬碎吐露的真实语声，她都以魂灵和本能，呼唤着一个名字。
“炼骨……！”千雪势已无法准确描述那时的心情，总之就是……
就在这要命时刻，桔梗一声清叱，猛然出手，破魔箭震撼离弦，击向千雪势。
仿佛天地崩塌、相互撞碎的激烈混沌之中，时间仿佛也凝止了永恒一瞬。
桔梗面前阴影大涨，被什么疾影迅猛挡住。
她惊凝双目，在圣樱与妖力、粉芒和血云无情冲撞的大乱云海之中，她看到一个高健的身影破风冲出。
炼骨迅猛伸手，以血肉重生的手臂，徒手凌空握住了箭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