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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山神诅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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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移动病人？难道不该是医生来这里吗？”
千雪势干脆扬手撩开帘子，快步走进屋内。
屋里陈设简陋，粗木铺的地板简单分出上下两层，较高的那面当做床榻。
那里正铺着地席，一个病弱的年轻姑娘蜷缩躺在凌乱的被子里，被褥上到处都是碎水滴状的鲜血。
那姑娘还在不停咳血，脸色涨成吓人的青紫色。
“阿优！阿优……”雅子手忙脚乱，尝试了几次抱住她想要抬起，都完全没用。
她满脸泪水，看到千雪势，那种冷艳的气势，像救命的洁光一样涌入眼中。
身为妖魔的千雪势，如果知道自己被不明真相的人类当做圣洁救命的存在，那真是会笑出声的。
不过千雪势此刻无暇多想，她俯身想要打横抱起那个名为阿优的病人，手掌触碰到病人肌肤的瞬间，感应到一阵钻心的波动。
阿优身上附着了极强的邪能，入骨穿髓的那种。
“被什么东西附身了？”这是千雪势第一时间的反应。
她还是用力试图将阿优抱起来，混乱中蹬开的被子掉落一旁，她一眼看到在破旧衣衫下露出的阿优的双腿，肌肤也是干巴巴的，泛着病弱的青色。
腿面上有一些瘤子一样的、像是从皮肤深层反凸上来的肉粒。
千雪势看过的异形怪态也不少了，这种东西猛一见到，还是挺瘆人的。
她触碰着阿优肌肤的手掌，感到妖力之间互斥的强烈刺痛。
“我的身上也有浓厚的妖力，她身上也附着了什么力量。”千雪势瞬间判断出缘由。
而刚倒在她怀里的阿优，格外痛苦地咳起血来，自己抓着咽喉，像是有活物要从脖子里爬出来。
“阿优……！”一旁的雅子只当妹妹是病况加剧，泪如雨下。
知晓真正原因的千雪势立刻放手，阿优痛苦地轻摔在床褥上，浑身痉挛起来，手指像枯瘦的鸟类爪子一样，可怕地弯曲握起。
“姑娘……”雅子惊讶又求救无门般地看着千雪势。
千雪势不理她眼中的凄凉与责难感觉，立刻起身对她说道，“她挣扎得厉害，得找个强壮的人来。”
“可是……？！”雅子吓了一跳，愣愣地用泪眼看着千雪势动作极其轻敏地奔出帘子外。
“炼骨！”千雪势一把掀开帘子，目光快厉地动了两下，搜看到炼骨的身影，冲他紧急招手。
炼骨正将两个背箱搬到木头廊子的角落里，整理着其中一个箱子里的随身物品。
听到千雪势的呼唤，他向侧面一倾身，顺手合上箱盖，疾步走过去。
健秀的体态迅捷如风，淡蓝色的头巾柔布撩起幻幻的虚影。
“怎么了？”他简短问道。
屋里的哭泣和痛苦咳喘的声音更厉害了。
千雪势拉住炼骨的手腕，语速飞快地耳语了什么。
“是吗？”炼骨听到病人可能被妖气附着，立刻想起了附近隐藏着妖怪的感应。他不再多言，闪身大踏步走进屋子，不顾雅子惊呼的声音，俯身一把打横抱起了阿优。
病弱的阿优相比于炼骨的体态，简直太过娇小。
“你说去找谁？”千雪势拉起还有些怔愣的雅子，声线干脆凌丽，“什么大巫医？”
“……啊！”雅子被晃了两下，突然回神，连忙往外跑，拼命回头看他们示意，“跟我来……！”
千雪势马上跟来，炼骨健步跟上。
两个女子快跑的姿态，还比炼骨阔步疾走的速度稍慢些似的。
到达所谓大巫医的屋子时，一路上已经引起许多惊呼议论，好事的村民从田地里钻出来，七手八脚感觉有忙可帮一样，全都跟上来。
这点距离，千雪势一步幻闪就到了。她收起全部妖力，只以普通女人的姿态，紧跟着雅子跑来，扶了差点跌撞摔倒的她好多次。
最引起众人惊讶目光和指点议论的，是打横抱着娇小病人的炼骨。那种强烈的强弱体态的对比，加上炼骨冷峻的气势，即使明白是在救人，也给人不安的视觉冲击。
雅子来到村子中最为气派、门窗上却装饰着奇怪东西的屋子前，扑通一下跪倒在门前，拼命拍门，“大巫医！大巫医……”
木头做的屋子，差点整个摇晃起来。
门被打开了，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婆婆走出来。头部和身体的比例有些失调，过于庞大的头颅应该也有巨大兽皮头饰的关系，脸上的皱纹深刻得吓人，挤出一双浑浊的眼睛。
“怎么啦，雅子？”老婆婆的声音像衰老的乌鸦似的，沙哑响起。
“阿优她……她又……”雅子泣不成声。
“唉！山神的诅咒……”老婆婆摇摇头，转过眼神，看到冷艳的千雪势和高大的炼骨，不禁愣了一下。那种最直观的感官冲击，谁都避免不了。
“请大巫医快……快救救阿优！”雅子一个劲儿地扯着老婆婆的奇怪兽皮袍子。
整体打扮就像山中灵怪似的老婆婆，衣服装饰都是模仿动物，主料也是兽皮鸟羽，确实是“巫”这类群体。
老婆婆咳嗽几声，转身招招手，仍有些疑虑地侧过眼角看那两个人，“……进来吧。”
她用雕刻成鸟头的木拐杖砰砰敲了两下铺着席子的地板，席子旁边是各种盘钵，盛着不知名的颜色过于奇怪的细小草木、粉末什么的。
“……放在这里。”老婆婆敲过拐杖，看向炼骨，声音里那种深沉神秘的沙哑感，似乎有点发虚。
炼骨俯身将阿优放在席子上，退后几步，和千雪势并肩站在不碍事的位置上。
他身上沾染了许多咳血的血点，千雪势看到了，伸手轻轻为他拍打着，能打消一点是一点。
尽管随手做着这样亲切的动作，两人的目光却都盯着那边。
老婆婆没有用手碰病人，只是拿拐杖勾起奇怪草藤编织的、形状破破烂烂的铺盖，盖在了阿优的身上。
连头脸也被盖起的样子，不像是要医治病人，反而像是已经逝去的人暂时停床。
诡异的气氛弥漫开来。
突然，一阵滚沸的气泡声咕噜咕噜地响起，没有任何先兆。
千雪势转头看去。老婆婆手里捧着一个小坩埚似的容器，没有生火，没有热源，里面直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用另一只手，并起两个指头，捻起那些怪色的粉末，每个盘子里取一点。她念叨着什么沙哑的模糊音调，不停将那些粉末和细草加入坩埚中。
滚沸的声音渐渐变大。老婆婆斜过来一眼，又避开那两个普通村庄中不常看见的、气势俊美凌厉的人。
“无关的人请出去吧。”老婆婆尽量低沉冷酷地说道。
“呜……！”雅子反应过来，连忙保持着跪姿转身，向那两人不停低头行礼，“请你们先……”
千雪势伸出手，简单地做了个阻止的动作，声音虽然微小，冷艳的感觉则很慑人，“好的。”
她直接转身，不必专门去看，一伸手就握住了炼骨的手，两人一同走出大巫医的屋子。
外面满是围观的人。整体气氛像是看热闹，不过有些私语也透露着真正的关切。
“只要进入过山神的领地，哪怕逃出来了，结果也难料啊！”
“可不是嘛！雅子也真是可怜，你看她也渐渐变得虚弱怯懦了，这就是去过禁地的诅咒啊。”
“她家的男人也没了，妹妹三天两头吐血。要不是有大巫医……”
“喂——！你们看……”
人群躁动起来，目光纷纷转向走出屋外的两人。
千雪势毫不在意那些含着恐惧、探寻与奇怪敌意的目光，炼骨的身形也没受到分毫影响。
两人从人群中穿过，另一头也有人忙忙跑过来大喊道，“村长来啦！”
“又是这样！”和男匆匆走过来，只顾说着，“你们光说是诅咒什么的，我总觉得是传染病之类的！真是后者的话，要赶快做点什么了……哎呀……！”
他差点迎面撞上什么魁梧的存在，一抬头，结结实实和炼骨对上视线，本能地踉跄后退两步。
跟着和男跑来的村民，忙着顶住村长的后背，也有些战战兢兢。
“啊，是你们……”和男到底是比普通村民有气势些的人物，他反应过来，急忙说道，“是你们帮忙移动病人的！那真是多谢了！”
“没什么。”炼骨淡淡说道。
一旁的千雪势没有说话，只是轻轻闪身，任凭村长急匆匆走过去，又和村民们七嘴八舌计较一阵什么，然后和男就独自钻进大巫医的屋子。
撩开门帘的瞬间，里面还传出着听起来颇为瘆人的悲伤哭声，那是雅子在懦懦重复着，“阿优……阿优……”
“和那股黑气是一种力量吗？”炼骨远远望着那边的情形，抱起双臂，这个动作和千雪势同步了。
千雪势轻微侧身，略靠在炼骨身上，啧了一声，“不能确定……只能说感觉很像。因为接触反斥的力量太激烈，简直能直接把那女孩烧化，我就赶快放手了。”
她目光一闪，伸手搭住炼骨的臂弯，“不过……瘤子。”
“瘤子？”炼骨看向她。
“那个雅子菜篮子里的萝卜上，也有那种圆形凸起的瘤子。”千雪势说道，“而阿优的腿上……”
“植物和人类出现同一种疙瘩吗？”炼骨想了想，眼瞳轻移的时候，确实表现出令人怖惧的冷酷聪慧来，“那确实不是简单病症了。”
“如果我们暗中调查这种附身的真相，感觉像是在无偿做好事。”千雪势笑出声，“我们果然是走上全新的道路了，这样看来。”
炼骨也笑了，声音淡淡地含在唇舌间，“就当找点事做，如果不妙，立即抽身。”
“你啊。就像你自己坦诚描述的一样，真是聪明利己。”千雪势这样说着，不含有任何嘲讽的意思，语气柔和坦然。
“依据现实情况选择行动，这是我们的共识啊。”炼骨和她对视一眼，露出笑容。
他这一偏头，就看到田垄尽头出现了匆匆模糊的人影，又有一些村民闻风赶来了。
其中有些人尤为着急似的，一边小跑一边回头对一个秀丽的身影说着什么，“我可是看你像个货真价实的巫女，才让你接近大巫医的房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