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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世事堪比人心险 ...

  •   心情变得很差,她连回绝时的犹豫和惭愧都没有了,只想着下次遇到张氏时可以说话更直接一点,免得还会有更多的麻烦。

      火药的配比还在持续地进行中,叶秋心虽是丹鼎派的高徒,但他向来并不笃信丹药可长生,于炼丹一道也并不甚精,对于靳菡的孜孜以求很不以为然。火药当然是会爆炸的,他并不否认这一点,但对于火药能否伤人却抱持怀疑态度。

      她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解释。并没有实际操作过,只是再次回去时打印过□□相关资料,对于配比使用方法上只是依样画葫芦,并不像种瓜得瓜一样肯定,于是仍旧找了人帮忙,磨碎木炭成粉,并称了硝石硫磺,按照标准质量比用陶罐密封,并充填碎石引线。

      在实验时她和周贞带了一队士兵到无人居住的石山上去,插了木板为目标物,并让人在一里外的周围防守,免得会有人经过,听到这里发出异样响声。如今丹鼎教在朝中权势极大,大旱之时祈雨不成,仍能让皇帝对其深信不疑,丹鼎教弟子众多,教主位列天师之位,这种熟悉的爆炸声和硫磺味被有心的人发现,传到朝中,便会对南疆不利。

      周兴笑她多次一举,即使担心被人发现,也不必让人跑那么远,周贞仍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叶秋心总是冷冷的,但并没有表示反对,在他看来,这个小姑娘总有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做些无干紧要的游戏也无伤大雅,总比到城郊附近放风筝强。他看得出靳菡也并没有什么把握,否则便不需要做这个实验。

      火药是埋在地表下面的,当一声巨响爆发时,炸裂了地表,泥土和沙石扬起在半空中,那用来充当真人的几块插着的木板被炸成粉碎。硫磺燃烧的气味随着热浪喷到了众人的面前,灰尘几乎沾了他们一头一脸。大小周先生的表情都似乎有些呆滞,而叶秋心却是惊奇得说不出话来。事实上在场的所有人都比不上他对丹炉的了解,他见过无数次炸炉,却是没有一次有这种威力。

      靳菡擦了擦脸上的泥灰,显得有些灰头土脸,却是笑盈盈地对叶秋心道:“道长,这二十斤的火药还是少了些,若是用于攻城,一两百斤火药埋在城门下,恐怕任何攻城器具都及不上罢?”

      “攻城……”他喃喃地道,“若是用来投弹,引燃后用抛石机扔出去,不是更快么?”

      他这种想法俨然就是初级炮弹了,只是那些是在外面包着沥青碎石等物,威力并不如大炮。如今精钢未能练成就说大炮实在是过于遥远。她抿嘴笑了一下:“投弹虽好,但却又如何能设法将敌人都聚拢到一起?若是不慎投于无人之处,这些火药便可惜了,毕竟硝石硫磺昂贵,今天烧的这些已花了不少银子,小周先生精于土木构建之学,怎么用这火药自然比我更清楚。叶道长若是有兴趣,不妨多试试几种成分比例和用法。”或许这个时空有些不同,以叶秋心和他几个徒弟的能耐,想必也为难不了他们。

      周兴道:“硫磺乃是丹鼎教常用之物,的确是十分昂贵,硝石所用太多,恐怕也无力支撑,只怕……”

      靳菡沉吟一阵,说道:“定王府中还有些银子我可以支取,小周先生若是需要原料,便向孙管家问要便可。”因为张家沟的前车之辙,她不想对别人说自己有钱,以免又被人惦记,便说了是定王府的,却是没想到三个人面面相觑,心中均是想道:若是定王特许用于火药的银钱,靳姑娘便会直言是定王府的银子,而不是说是定王府给她的银子,原来传言定王和靳姑娘有染,竟是真的……

      她看了他们的表情,便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不由有些尴尬,却是并不辩解。在场的除了他们四个人外,还有周贞的其余幕僚,一时之间全场寂静无声。

      除了萧五她已没想过再嫁给别人,别人误会什么的,也不必解释了。

      周贞很快就恢复镇定,问道:“这火药竟是如此烈性,若是能埋于敌军帐下,恐怕杀敌一两百是走不脱了,可说是惊世骇俗的兵刃。靳姑娘不知从何处知道如此异术,实是令人可怖可畏。”他大加赞叹,很快就把话题扯到了一旁,余人纷纷赞同,都是一派的称许之意。

      再从石山回汉平城时,周贞周兴说要回去思索一下要怎么制定方案,让叶秋心送她回去。叶秋心似乎十分不愿,但他的弟子并未跟在身旁,也找不到借口,便不得不答应了。

      靳菡看他不情愿,原想推脱,但想到张大婶最近一直纠缠不休,心里有些后怕,便也没有拒绝。早就习惯叶秋心的冷淡,她也并没觉得有什么,何况定王府离叶秋心的住处并不远,她也不会觉得愧疚。

      此时已到了傍晚,秋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小旋风,竟是有些萧瑟之气。

      靳菡忽然想到什么,忽然笑道:“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想必你的名字也是这个意思罢?果然是好名字,只是叶落而为秋之心,却是萧索了些。”

      叶秋心沉默许久,说道:“靳姑娘和别的男子,也是这么说话的么?”

      靳菡只是看到落叶,从自己贫瘠的诗词知识中不知怎地忽然想到了这个典故,本想和叶秋心找些共同语言免得一路这么相对无语地尴尬,不料叶秋心竟是忽然说出这么一句来,不由摸不着头脑,问道:“不知道长何意?”

      “靳姑娘才学渊博,又是一点即透,不需贫道多言了罢。”叶秋心说话仍旧是淡淡地,不带什么感情,此时一张枯叶从道旁的树上飘然而落,他徐行几步,伸出手掌之时,那枯叶堪堪打了个旋,正好落在他掌心之中。

      “这片落叶,赠与靳姑娘。”他轻轻道。

      靳菡讷讷接过了,道了谢,随即放到袖中,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若是赠与食物还可以吃掉,这片落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拿回去做书签也嫌凹凸不平。

      两人依旧是沉默无语地到了定王府门口,门外依旧有两个府兵把守,让她惊讶的是,张大婶又在门外,而和张大婶在一起的胡子拉碴的短装男子,俨然就是张阿牛,不由脸色微变。

      张大婶此时已看到了她,迎了上来,喊道:“靳姑娘,我把阿牛带来了,你快劝劝他吧!”她看到张阿牛不动,便拽了他一把。

      张阿牛凝视她半晌,这才轻轻地道:“妹子,许久不见,你竟是瘦了许多。”

      “还好。”她敷衍地答了一句。之前她让张大婶把张阿牛找来,原本只是随口这么一提,想着张阿牛对她应有歉意,不会敢来见她,不料这个世界总会有出人意表的事发生。

      她有些担心张大婶会不会泄露她在张家沟做的囧事,毕竟那时犯的傻不少,小心翼翼地看了叶秋心一眼,叶秋心便道:“靳姑娘,我忽然想到我有些事情记着要去办,就先告辞了。”

      靳菡刚想阻止,叶秋心已转身离开。

      从刚才到现在,她就一直在琢磨叶秋心的心思,现在已有些明白,大概叶秋心是对她层出不穷的绯闻很不赞同,却又希望她明白他“一叶”的心意。

      她此时才忽然想到,丹鼎教和别的教派不同,道士是可以成亲的,叶秋心方当盛年,却是未曾婚配,这个月他们朝夕相处,她来周府做事时,又时常做了点心过来给他们,对叶秋心的学识也多曾推崇,也难怪他会误会。

      都怪她刚才说什么话不好,偏偏要说“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大概叶秋心还怀疑张阿牛和她有什么牵扯。此时她恨不得直接把那张叶子从袖子里取出来,扔到叶秋心脸上,可惜人已走远,要做什么都来不及,便对张大婶道:“这附近有一户酒家,我们到那里说话罢。”

      酒家中的酒客颇多,到了夜间也并不减少,靳菡是想人多的地方比较好,张家母子至少不敢把以前的丑事都抖出来。

      一年不见,张阿牛显得憔悴许多,加上又长了胡子,显得比第一次见时还老了许多,根本看不出才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找了一张正中间的桌子坐下来,靳菡点了一壶酒,又要了几样下酒的小菜,给两人倒了酒,她发觉张阿牛似乎一直在注视着她,她便将目光稍稍移开了,免得和他相对。

      “妹子……是我对不起你。”看了她许久,张阿牛终于说了一句话。

      张大婶也坐在旁边,面无表情地听着。她今天穿的衣服极为干净,只是打了几个补丁。靳菡很不自然地看了看天色,天已经擦黑了,由于世道不好的关系,这酒家里只坐了三三两两的客人,酒舍里十分清静。

      张大婶忽道:“你们说着吧,我到外面等你们。”她并不觉得靳菡是一个好妻子,即使到了今天迫不得已要她进门,她也宁肯自己低头哀求,却并不愿自己的儿子受气。一看张阿牛没出息的样子,她一阵气苦,再也不愿看下去,颤巍巍地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娘!”张阿牛眼里尽是痛苦之色,看着自己母亲的背影。张氏脚步停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仍旧往门外去了。

      天气渐渐凉了下来,酒舍里用了一个烫盅,里面放着热水,而新酿的稻米酒便温在烫盅里。靳菡没喝酒的心情,垂着眼睛看着酒壶。

      “阿牛哥,你是个孝子,我早知道的。”她忽然开口道,“你回去吧。”

      “不,妹子!”他急急说道,“是我们全家对不起你,那天晚上,我逼着翠儿拿出了贪你的银钱,再回到你房里时,却发现你走了,我到处去找你,又下了雨……”

      事实上她那天重病,即使出于急怒也毕竟走不了太远,总共只有两条路,张阿牛没找到,当然也是因为全家人都拦着他,又下着雨,他也脱不开身。

      “我知道。”她温言安慰,声音已无喜怒之意,即使心里会有憎恨,但看到张家这么落魄,那点恨意也渐渐消退。

      “我听大婶说,你想去从军,但是大婶不想让你去,是么?”

      张阿牛垂下头,颤声道:“家里等着钱用,我还欠你三十几两银子,可是娘又舍不得我从军,我能怎么办?”他声音里尽是痛苦,捂住了面孔。三十两银子,毕竟数额巨大,恐怕以他毕生之力都还不起。

      靳菡却是默不作声地坐着。她不会对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不管她怎么劝说张阿牛拿主见,张阿牛也终究会选择张氏的想法,如今一直和全家吵架,和赵翠儿不和,大概也是因为对她的愧疚,才会让他鼓起和母亲抗争的勇气。

      “既然大婶不让你去,那便在家吧,家里都是老弱妇孺,需要你照顾。我的那些银子你不用放在心上了,回去吧,翠儿还在家里等你。”她说完了话,便起了身会了钞。看着张阿牛痛苦的样子,完全不像往日的忠厚坚定,忽然有些不忍,想了一下,拿出怀中仅剩下的几钱银子放到桌上:“孩子出世我还没送礼呢,这些碎银便给他买些好吃的,也是我这往日街坊邻居的一点心意。”她终究不肯和张阿牛再有兄妹关系上的牵扯,总觉得如今这个男子和张阿牛十分相像,却又根本不像是他,似乎有些联系,而这联系又十分的莫名。

      人总是会变的,就连她也是一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世事堪比人心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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