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今宵此地若为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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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姑娘说哪里话来？王爷即将开拔到定南关，以后这汉平城里的事情还要姑娘费心，但愿到时你我能尽快把南疆志早些写出，了却王爷的一桩心事。”他脸上阴晴不定，转瞬便即一笑，却是极为洒脱。
“久闻周先生乃饱学鸿儒，门下更有诸多奇才，小女子多少年纪，即使从娘胎里开始念书，又怎能和周先生相提并论，最多也只能为周先生磨墨，到时还望周先生不要嫌弃小女子手脚粗笨才好。”她客客气气地给周贞戴了一顶高帽，周贞看她如此懂事，心里的芥蒂也去了几分，不由捻须微笑道：“小姑娘不必谦虚，你师父绝世奇才，竟能育出奇种，又有机械造化之功，周某心向往之，可惜缘悭一面，不能与尊师相见，可惜啊可惜！”
他自诩高才，天下无人能及，觉得靳菡的师父勉强可以和他一比，是以只提靳菡的师父，对于靳菡的谦恭便笑而领受。
靳菡却多看了萧五几眼。萧五对于秀玉是极放心得下的，此时汉平城也没什么大乱，萧五却是连夜召她回来，原来是因为定南关即将开战了。
萧五微微一笑，也不多说，只道：“两位若能齐心协力，《南疆志》成书之日可期。周将军，此次不能让你再建战功，也不必有所怨言。此书出世之时，必是周先生之名响彻宇内之日。”周贞是他麾下，因此他便以官职称呼他，并不如别人一般叫他“周先生。”
周贞正色道：“王爷，名利于我如浮云，周某所为的，不过是此书降世后，会有更多的人专于学问，王爷此举乃是泽陂后世的壮举，可是如今天下纷争，此书十年后再写也不迟，王爷为何如此心切？”
萧五哈哈一笑：“周将军，我要做的事太多，只怕时间来不及。”
“王爷如此坚持，那周某便在汉平城中，等候王爷的佳音。”他顿了一顿，又极为恳切地道，“王爷征战之时千万小心，切不可以身涉险……”
“我记着便是。”萧五很是怕他说个没完，于是打断了他的话，又交待了些事情，多半是汉平城的事。汉平城的太守早就被他废了，如今只是虚设，他离开汉平城后，城中所有事务便交付给了周贞。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已近半夜，周贞发现没什么要说的，便起身告辞。本来要说的早就在兵营里说完，他今夜来这里，不过只是想看看靳菡而已。如今一看之下，仍觉得不大满意，但也勉强过得去。本来就是天纵奇才，向来极少人能入他的眼，过得去这三个字的评语，已是世间少有人能得的品评了。
萧五将周贞送出门去，转身便要对着靳菡一抱。靳菡避开了去，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个爆栗，笑道：“人才刚走，你就不正经了。”
萧五笑吟吟地道：“不是怕你生气么？你要是不生气，就是孙管家面前我也要抱一下。”
“你瞎说什么。”她忽然想到孙管家可能还在附近，脸上微微一热，她的确是抹不开面子，即使是两情相悦，仍旧难以打破这个局面，转了话题说道，“怎么忽然要到定南关去？枢国起兵了么？”
“正是。”他笑容敛去，微微叹息一声，“刚传来消息，三河里已经失守。我失踪三个月的消息传到枢国去，加上离国大旱，南疆尽是流民，所以枢国这是趁乱而来，我若是打了败仗，恐怕这个藩王就要换人做了。”
她应了一声，说道：“是我不好。”
他轻轻握住她的指尖，微笑道：“你的确不好，怎地这么温纯可爱，教人意乱神迷。所谓佳人倾国，或许便是如此了。”
她不由大是紧张：“你别说丧气话，倾什么……国的，以后南疆的百姓还要你带兵守护，我可不想以后大家的心血尽毁于铁蹄之下。”
她自己觉得自己并不如萧五说的那么好，但若说自己不好，分明又是在笑他没眼光，不由轻轻叹息一声。她一直觉得，遇着一个正确的人便倾心相爱，不必互相怀疑，不必互相怨恨，只是有时会情不自禁地觉得和萧五的爱情仿佛梦幻一般，不似自己所有。
“南征之前的确是不宜说这种不祥的话。”他仍旧是笑，凑过去在她鬓间一吻，“枢国皇帝定是没想到我还活着，赶快过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嗯。”她靠在他的怀中，轻声道，“此去一路小心。”
“我知道。”他叹息一声，满含惆怅地道，“可惜今天晚上吃的是大饼，去打仗也不知道要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好吃的。”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除了吃，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我要是不吃别的，那就只好吃了你？”他从后面亲了她的面颊一下。
她羞不可抑，忙道：“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吃的，给你做点。”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想拉着他的手一起去厨房，终究是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徐步行去。倒是萧五几步走到她旁边，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以我们现在的速度，也不知道回去时能不能给爷爷抱个孙子？”
“他倒是急，我还没毕业。”她板着脸说。其实有机会的话，她打算念到博，不过那个年纪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那是差不多可以当祖母的年纪了吧，因为这里的孩子十五岁就可以成亲生子了。萧五现在虚岁已有二十五，在离国这个年纪，已算是大龄剩男了。
“也要顾念一下老人家的心情吧。”他嘿嘿直笑。
她又羞又窘，只得白了他一眼：“这事又不是急就能急得来的。”
已是半夜，厨子都睡了，而且他们连续三个月不回王府，厨房里只有几个鸡蛋，一些剥下来的烂白菜叶子。她便蒸了一碗鸡蛋羹，撒了些香油和切细的小葱，两人坐在厨房里分着吃了。
鸡蛋羹蒸得甚是滑嫩，萧五只说要把舌头都吞下去，哄得她不由直笑，缓了一阵才说：“等打胜了仗就早些回来，我在家里等你。”到那个时候，她应该会除掉那块心病，真正全心全意接受他了吧。
萧五微笑着凝视她半晌，说道：“我会尽快回来。”慢慢低下头，在她唇间蜻蜓点水地一吻。
吃完了宵夜，他送她回了原先的房里，仍旧是本来的布置，不像女子的闺房，摆着笔墨纸砚，书桌前压着一堆字迹拙劣的稿纸，只除了旁边堆放的两个旅行包是新拿来的。
“这些书暂时先不让周贞知道。”他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意，“你先吓他一跳再说，免得他小觑了天下英雄。”
“周先生运筹帷幄，那南疆十令写得当真极好。又能发前人未有之思，的确是少见的奇才，也难怪他小觑天下英雄。”她微笑道。
“周贞乃是隐居名士，当年我激他出山时用了计策，他被迫答应助我十年，如今还有三年很快就要结束了，我实是不知怎么留他，此次与你编了这本集子之后，他心中起了好胜之心，或许便能多留几年。”他似乎颇有些无奈，只是摇头，“当时年少气盛，所以用了诈术，如今想来颇为后悔，名士只可以诚相待，却是不可诡术欺之。”
她这才知道萧五为何不让她把书直接拿给周贞看，原来是想借着她的手收服周贞，不由失笑：“我观周先生对你的确十分忠诚，他刚才让你对敌临阵千万小心乃是出自于真情，即使约定到了期限，他还是会留下的，你不必担忧。”
两人絮絮说了一阵，不知不觉已听到鸡鸣，想来很快就要天亮，萧五便起身告辞，让她好好休息。
很快就要领兵出征，萧五并没有和她儿女情长太久，所说的话大多也只是议论所见所闻，萧五甚至让她晚些起床，因为明日不会再来告辞，便会直接领兵去定南关了。
她也不多说什么，仍如往常一般与他分别，睡意并不浓，但一觉却是无梦地睡到了天亮。醒过来时问了孙管家，才说他今天早上天还蒙蒙亮就出去了，还让孙管家别吵到了她，让她多睡会儿。
昨日在秀玉那里分别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这一次分别，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心下竟是颇为惆怅。
周贞与她商议著书之时便是在周贞府里。她依言没带书去，只用纸做了笔记，照萧五的设想，大概是把勾股定理和圆周率，牛顿三大定律等知识融入到一个小册子里，再加上道家的玄妙莫测的语言，变成仿佛道德经一样三千字，却能让无数人求知若渴的一个小集子。
依照现在的技术要做活字印刷会很花钱，做一套字模的时间就够雕刻几块板了，所以还是会采用雕版来印。数理部分尽量简洁准确，装神弄鬼的字句就尽量含糊一些，把当今盛行于世的丹鼎清修教的教义融入到里面，甚至把丹鼎清修教的教义演化为化学的一个分支。丹鼎清修教和中国古代的道教很是相像，只是没有道符一脉，单纯只是炼丹打坐，修心成仙罢了。
她吃过了早饭，换了一身布裳便带着几页稿纸去拜访周贞。
周府在城西一处安静质朴的宅邸里，外面用竹子做成的篱笆围着，院子里种着不少她叫不出名字的中草药。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今宵此地若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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