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倩向伊人天一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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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要是没意见的话，那这事就这么定了？”秀玉说。
“不急。”她连忙阻止，秀玉惊讶地看着她，她才解释说，“其实我在家乡还有喜欢的人，一时不能忘情，以后说不定还会回去，所以这件事还是先不要提了。”她情急之下，终于想出了一个理由，几乎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有些事还是干脆一点直接撒谎的好，否则就会有无数麻烦。
“姑娘的家乡，不知在何处？那里定是人间仙府吧。”秀玉脸上现出神往之色。
“也还好。”她回了一句，有点担心秀玉的接受力不高，不愿多提，又问今年收成如何，秀玉登时眉飞色舞起来，说是南疆未遇到旱情，谈了一阵抢收时的喜庆场景，又说很多地方的二季稻也种下去了，看样子收成也会不错。
她约略有些放心，或许可能只是因为张阿牛没选种的原因，所以徐州的产量低了些，又问秀玉单产多少，她却说只有八百多斤，只除了靳菡亲手照料的那半亩地单产极高，仍旧是一千多斤。
冥冥之中或许真的有些什么关于她的在发生，包括她外貌和身体的悄然改变。她忽然觉得有些恐慌，看着秀玉的欢喜神情，却又如此真实。
要改变的早已改变，轮不到她有所选择。她很快镇定下来，轻笑道：“八百斤也不错了，应该能养得活不少人吧。只是那水渠恐怕不够用，今年冬天要修水利了。”
秀玉早就见过图样，没事时就拿来细看，因此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微微颔首：“南疆是常年洪涝的，只是以前没这么多人在这里居住，所以也没多少人重视，如今这一方沃土能保得几年平安，便大不相同。”
靳菡心念一动，笑道：“你手头上不是有些闲钱么，若是无事，便在汉平城四处觅些旧宅邸，日后这里变成繁华之地，这地价必然也是一日胜过一日的了。”
秀玉一怔，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姑娘不提，我却是忘了。你离开汉平城之前不是说了要搬出定王府么，后来正好有人退房子，一时又找不到你，所以花了十一两银子买了一处宅邸，一共是三进的，想着日后姑娘要是搬回来，便可以住到那里。”
靳菡笑道：“我孤身一人，何处不可去得？你膝下还有三子，日后孩子长大了还要娶媳妇，何况如今你们现在住的房子并不大，多有不便，若有余钱，不妨屯着些地契，两三年之后转手再卖或能净赚一大笔。如今看着动荡，定是有不少人想卖地的，价钱还可以压一压。”
她一边帮着做晚饭，和秀玉又说一会儿话，两个孩子就都醒了，和五岁大的长子随同姑姑一起来找秀玉。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离秀玉的娘家不远。秀玉的丈夫姓杨，父母早就过世，有一个妹妹去年就许了人家的，日子定在今年，小名叫做春香，春香早就知道有客人来了，却是怯生生地不敢见人。
一时萧五还没回来，王府外面大概还是有很多人，她便留在秀玉家中吃饭。在席上她笑问大儿学了什么字，大儿望了望她，在她手心里写了个“离”字。她微微一愣，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对秀玉道：“和他父亲一样，对离国深情如此，日后必将成为国之栋梁，报效国家。”
秀玉叹了一口气道：“眼下汉平城如此混乱，真不知外面各处会是如何，只是信得过王爷能保汉平平安罢了。其实以今年大旱，也造不成这么多流民，不过只是官商勾结，苛政之下百姓困苦不堪，才不得已背井离乡罢了，对这样的国家又岂能有什么深情，只是‘离’之一字，乃是琉璃谐音，又容易写些，所以才教了他。”
她刚想问孩子习字有没有《乐集》，那是相当于诗经乐府之类的书，在离国饶有盛名，许多幼年发蒙便用这本，忽然听到堂前玩耍的春香回来说道：“靳姐姐，孙伯伯来找你。”
春香一说，她便知道是谁，“啊”了一声，便往堂前行去。自琉璃工坊开设后，孙管家和杨家林家走得极近，林礼的两个做玻璃的学徒都是林家的远亲，所以春香认识的孙伯伯自然指的只有孙管家一个人。
孙管家已进了门，看到靳菡时，仍旧是笑呵呵地道：“姑娘，老朽来接你回去了。”他这一次的笑容更为温暖亲切，靳菡鼻端一酸，一步已踏不过去。隔了三个多月，孙管家鬓边的银丝和脸上的皱纹又添了些，她的不告而别对于孙管家来说，也是极为困扰的吧。
“孙伯伯……”她忽然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罢。”孙管家又对秀玉含笑点头，“杨夫人。”
“孙伯伯吃完饭再走吧。”秀玉忙说。
“不了，王爷说希望靳姑娘早些回去，有些事需要她帮忙。”
秀玉见无法留客，也就只好把两人都送出门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街角的油灯却没有点燃，街道两旁的难民都已不见，或许是萧五到了军营，火速让人妥善安置了这些人。除了孙管家外，同来的还有七八个府兵，都是来护送她的，萧五虽然没亲自来，但仍旧十分细心。
此地离王府不远，步行也不过只用了一炷香时间。孙管家一向不喜多言，却难得开了口：“靳姑娘一路过来，想必辛苦了吧。”
“也不辛苦，倒是我们音讯无踪，让孙伯伯担心了。”她欠了欠身说。
“也没什么，王爷不在时，自然由我们这些不中用的多打点些，只是下次姑娘和王爷要再出行，千万要记得送封书信回来，免得府里大家都在挂念。”
想到忽然从破庙中消失，当时卫光照他们不知是如何地惊吓，她脸上有些讪讪地道：“……卫兄弟他们说了什么了吗？”
“这事不好走漏风声，对外面都说是王爷和你在离国失了踪，阳江这次没出事，却是离国遭逢大难，枢国又蠢蠢欲动，似乎有北伐之念，所以没说是王爷私自潜入枢国腹地受伤失踪，免得乱了军心。如今王爷回来，以前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孙管家走在她身旁，声音又低又缓，语重心长地道。
“孙管家不必多说，我理会得。”她知道孙管家的意思是让她安心在萧五身边，但总觉得有些别扭，干咳一声道，“王爷对我有知遇之恩，小女子自当焚身以报。”
孙管家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王爷自然不用你焚身以报。”他只说了一句，便不再多说了，倒是将她臊得脸上有些通红。大概在这个世界上会支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只有孙管家一个人。卫光照他们知道她害得萧五受伤又失踪三个月，恐怕即使口头上赞成心里也会有些怨言。
回到定王府时，定王府已重新在门外挂了灯笼，上面写着定王府三个字，工工整整的楷书，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显出一种静谧安宁。门外的流民已经散尽，靳菡也不好问孙管家是否知道萧五将如何处置这些流民。
不管他如何做总是妥当的，只是不知他事无巨细都一一做过来，是否也会感到疲惫。
进了定王府，过了影壁，穿过花园，却见那几棵辣椒已经熟了，红厚的椒色，在夜光下竟似红得有些发黑。菜椒红成这样也不大好吃了，只能拿来生烤，剥皮，浇上酱汁，却是别有一番风味。或许整个府里都不知道拿这些成熟的辣椒怎么办，只知道是她种的，大概也只是当观赏花卉吧。
孙管家带着她来到议事厅里，还没进门，便听到萧五和几个人在低声商议，与他说话的那人沉吟片刻，道：“王爷思虑周详，末将拜服，只是有一点末将不明……靳姑娘是否是奸细尚未可知，王爷又岂能如此相信她，竟然委以重任？”
“靳姑娘的为人我很明白，周将军不必多疑。”
靳菡略觉尴尬，她跑去枢国，害得萧五救她受伤，的确像是和人串通了害人一样，可是萧五若不去救，自然也不会受伤，即使他去救，不那么在乎她的安危的话，也不会受伤，没到那一步，又怎会相信发生了那件事？
她脚步在门外一停，萧五已看到了她，说道：“靳姑娘来了么？快请进罢。”他似乎恢复为原先淡漠无情的样子，只是依稀在眼底深处有些隐藏极深的笑意。
她敛衽行礼，一一见过，却见萧五今日穿了黑色软甲和战袍，浑身便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冰冷肃杀之意，仿佛孤刃出鞘，终于显露刀锋。
那与他商议之人却是文士装扮，头戴折角巾，身穿青衫，极为斯文儒雅，显然便是定王的谋士周贞。
她早就听萧五提起让周贞与她共同编制封建迷信的譬如格物致知的书籍，自然而然地笑了笑道：“周先生，往事已如舟沉，都是小女子的不是，还望周先生不必介怀。如今小女子为定王效忠，做得不足之处，还望周先生多多指教。”
周贞面上阴晴不定地变幻了一阵，他刚才说那句话时没想到她就在门外，自然是说错了话了，可是当着她的面说她的不是她还能从容自若，这个女子度量若不是好得惊人，便是有惊天之谋，可是看定王神色，对她显然青眼有加。周贞不由得暗暗叹气，心想定王半世英明，尽皆陷在这女子手里，竟然让这女子编书，也不知定王日后再为这个女子会引出什么祸事。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倩向伊人天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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