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君有明珠弃如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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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洗衣妇中有一个年纪二十上下，叫做玉秀的，已经是两个男孩的母亲，丈夫是守城小兵，她便在王府做洗衣妇补贴家用，由于和靳菡年龄颇近，又性情温婉，靳菡便让她帮自己做些精细活，比如将撕成碎片的笔记用米浆粘贴回原状，缝补破旧的衣服等等，而自己每日便去到阳江边上，勘察到底在何处引水入渠，何处宜用水碓，架设水车……
她画了图纸托付卫光照让城里的木匠去做，杵臼便让石匠去做。原本她还惴惴于自己那所剩无几的四两三钱银子不够用，谁知萧五拨了一百两银子给她，让她花用。
对于这种事别人都已见怪不怪了。人都住在王府里，花着王爷的钱又能算什么？只是有人不禁腹诽，一百两银子已够一个普通家庭好几年的花销，萧五出手如此大方，真不知这瘦得没三两肉的女人有什么好处？
靳菡却不知流言传遍了个汉平城，反正做的是萧五的事，花萧五的钱也没什么，只是礼数总要做到，于是写清了账单便要拿给萧五过目，萧五却是不肯看，直接让孙管家给她送回来。
靳菡满腹疑窦地接过了账单，却见孙管家欲言又止，便问道：“孙伯，我这账单可是写得不详尽么？”萧五手下人才济济，那天才议事，隔天就有人草拟了南疆令十条，呈上给萧五过目。那人是个中年文士，面上留着好看的胡须，看人总是笑吟吟的，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倒像是一只笑面狐狸。
这么算起来，萧五的下属都很像狐狸，阴险，狡诈，就连卫光照那么年轻单纯的少年，也越来越复杂了。孙管家一直不动声色，但也是有阅历有见识的黑狐……至于萧五自己么……一定是精得毛都白了的白狐。
这么说孙管家好像有点不大尊敬长辈——她只想了一下，便很是不好意思，而且，如果说萧五的手下都是狐狸，那岂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孙管家老脸露出几分笑纹：“靳姑娘记账清楚，再详尽不过。”
“那王爷为什么把纸都揉皱了，不肯批复，也不肯见我？”靳菡秀眉微微一蹙。她到现在才想起来，好像自从上次从徐州回来，她和萧五只在议事厅见过几次，平时没有私下见过面。
难道是因为上次惹恼了他，所以他生气了？还是萧五终于发觉她的无趣，所以决定放弃猎艳？
她的眉毛几乎纠结在一起，孙管家笑得更是愉悦：“靳姑娘自己心里知道，又何必老朽多言？”
>_<……既然不肯多言，冲她笑得这么古怪做什么？靳菡郁闷……萧五也说她会知道，孙管家也说她会知道，她知道什么了，她自己还不知道呢。
“我是真不知道……”她几乎无可奈何了。
“王爷会亲口对您说的，就不必老朽多嘴了。”孙管家笑得十分和蔼可亲，“靳姑娘好好回去想想，必定会明白王爷的深意。”说完之后，向靳菡点了点头，回头走了。
靳菡寻思了半晌，仍旧大惑不解，猜测萧五定是为了上次江州鱼宴的事生气，若说萧五是喜欢上她，她自然是不信的，恐怕只是引她上钩，等她什么时候自己去见了萧五，便是上了萧五的当了。
她摇了摇头，懒得再想。今天的图纸画好后，她便带着秀玉一起，到城中的李木匠处让李木匠照着做一组水车木板，而当中的铁轴则去铁匠处订制，让秀玉照着图纸核对工料是否符合尺寸。
走在路上时，想到萧五小气得不可理喻的样子，忍不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上级和下级有了矛盾，事情就会难办的多。她还想请陶匠做一套抽水马桶的，问了陶匠后，才知道光是做个模具就要不少银两，只能问萧五要钱。可是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卫生什么的，根本不需要注意，抽水马桶只是不那么臭，毕竟属于骄奢淫逸败家破财的行为。萧五自己还是很节省的，回到南疆后，现在在练兵，常常与士兵们吃住都在一起——不知有谁那么倒霉要承受他的挑食？
秀玉忽然问道：“靳姑娘，你在想什么呢？”
靳菡呆了呆，才看到秀玉抿嘴笑着看她。“我在想，王爷他……”犹豫了一阵，终究不知如何开口。
秀玉笑嘻嘻地道：“王爷对靳姑娘好得很，靳姑娘还要担心什么？”
靳菡叹了一口气道：“他要是真对我好就好了。”现在整个汉平城都传播着不实的消息，让她百口莫辩，连秀玉都怀疑她和萧五在去徐州城时发生了什么，因为有人传言他们回来时，她是做少妇装扮的。
她在那时才发觉，原来萧五跟着她去徐州，除了是监视她之外，还想败坏她的名声……她都还没生气呢，萧五生气个什么劲？
靳菡很有些不以为然，要不是她根本不在乎什么名声，早就把萧五痛骂一顿，自己走了。不过萧五败坏她的名声有什么用？难道是想要所有人都不敢娶她，她就能给萧五做牛做马一辈子？
可是腿长在她身上，她是会走的啊，为什么萧五会这么想呢？难道是以为自己真的会对他动心，然后心甘情愿留下来？他也未免太有自信了吧？
她冥思苦想了一阵，仍旧是想不明白，却见秀玉微笑道：“王爷生得这般玉树临风，又有男子气概，汉平城不知有多少女子羡慕靳姑娘呢！”
“谁羡慕我？我愿意让给她。”她嘀咕着，原以为秀玉不会听到，谁知秀玉惊道：“靳姑娘，你怎么说这种话？”
知道秀玉又要开始叽叽咕咕，靳菡嘴角一垂，低头去看自己手中用炭笔画的图纸。
“那些姑娘哪里受得王爷的王孙贵气？王爷眼睛一瞪，她们都吓得不敢说话了，连头也不敢抬，也只有姑娘不怕王爷，敢和王爷多说几句。”秀玉笑吟吟地道，“很多人既羡慕靳姑娘的福气，又佩服靳姑娘的勇气。”
靳菡无言了半晌，努力思索到底是萧五没有在自己面前凶过，还是自己太迟钝，根本没有发觉和他有不敢说话的时候。
“他有这么可怕吗？”她想着任性的定王拼命把菜往她碗里扔的样子，怎么也没办法和紫袍玉冠威严凌厉的定王联系在一起。
“怎么没有？不怕你笑话，连我见到他时，都在双腿打颤，幸亏裙子遮着，瞧不出来。”秀玉吐了吐舌头。她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毕竟还只是二十出头，又是活泼的性子，这个小动作也不显得违和。
“哦……”她指着图纸上的一处数字说，“这里做两块板吧，一块五尺，一块五尺三寸。”
秀玉撅着嘴巴，但看着靳菡认真的模样，只得应了一声，记在心里。她虽然不识字，但听靳菡说过后，看得懂图，又记心极好，比别人聪明很多。连靳菡也在暗暗叹息，如果秀玉生在现代，念个大学也是容易的事。不过，她丈夫待她极好，也不纳妾，自己才应该羡慕她才对。
她甚至想过，或许是因为贫穷，秀玉的丈夫才没有再娶。若是自己贫穷一辈子，或许真的能和张阿牛有夫妻缘分，不过即使她没带着稻种过来，她也会想办法种黍米种得更好，她有手有知识，她就会试图尽自己所能，让日子更好过一些。
如果再穿越一次，回到当时的话，她仍旧会选择把稻种种下去，却是不会在张家住太久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君有明珠弃如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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