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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烟花渐冷心未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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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怀着对未来何去何从的忧虑,或许是被张大婶和赵翠儿说中她身体虚弱,一场重病突如其来。
刚开始时只是头晕目眩,渐渐晚上也时常连夜咳嗽。
她知道自己是感冒发烧,病得再重一点的话,就有可能是肺炎,可是没有药也只能忍着,到处去找可以让她住的地方。
张家沟附近并没有可以出租的房子,而当她提出想要在这里定居的意思时,很多人呢都或多或少地表示了不愿——既然稻种都已到了手,耕种的方法可以从张阿牛身上学到,那么一个神秘的外姓女人也没必要留下。
发现张家沟的人都是这种想法时,靳菡不由为他们的短视而感到好笑,好像自己的价值就只有稻种和耕种方法似的。
或许她是应该离开张家沟了。
尽管张家沟可能存在着种植的极佳条件她暂时还没找到,可是张家沟变得如此,她已有些不想留在此处,再加上这一场重病,已让她缠绵欲死。
被陈其风骗过后,她原本想着单纯木讷的张阿牛或许适合她,谁知张阿牛并没有看上她。
经过仔细反省之后,她觉得可能自己并不适合恋爱。
原来张阿牛是完全没这种心思的,只是她完全误解了。
她也并不想再在这个让她难堪的地方留下来,打算女扮男装到另一个地方再重新开始,从今往后,不要妄自对任何一个男子动心。
由于很快就走了,靳菡也没打算继续在做水碓,决定画了水碓图纸交给张阿牛,再告诉他应该怎么做。种地的手法是全程教给张阿牛了的,即使她没有向别人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以后也会慢慢理解。
谁知几天没动,那个用炭笔记载着密密麻麻数字和符号的本子不见了。
她原来是收在席子底下放得好好的,从来没有人动过,怎地忽然就不见了呢?
隔得太久的东西就会忘记,若是真的搞丢了那个本子,或许很多东西连她自己也难以回忆起来。
张家沟民风淳朴,虽然说不上夜不闭户,但也少有偷盗之事,就连稻谷熟了的那段日子,也只是有人悄悄割了几斤穗子,并没有大肆收割。何况是这么一个本子,并不值钱,就连拿来做厕纸可能都会嫌脏。
她去问了张阿牛,张阿牛仔细在她描述了好一会儿那本子的特征后,摇头表示不知,于是就去问了张大婶。
张大婶听她说完,没说看过,也没说没看过,一直在织布机上织布。
靳菡也不吱声,盯着这架古老得早该拿去烧掉的织布机看。
几乎过了有一盏茶时分,张大婶看到赵翠儿进来,才对着赵翠儿道:“翠儿,靳姑娘想要回她那东西呢!”
赵翠儿一愣,满面笑容地道:“靳姑娘,请坐吧。”
两个人叫她时都换了称呼,让靳菡感到有些不对劲,看着赵翠儿道:“原来在你那里?”
赵翠儿笑了一下,道:“靳姑娘何必如此急躁?其实翠儿是想和靳姑娘商量些事情的。”
“什么事?”
“前段时间稻谷不是收割了么?银钱还有很大一部分在你那吧?你知道,自从我嫁进张家以后,给公公婆婆和阿牛都买了不少新衣裳,以后孩子出世也还要钱,你这么一走,恐怕有些不大合适吧?”赵翠儿情真意切地说,那样子好像是在问她要债,以至于她想了很久才确定自己并没有欠了张家什么,而这个女人显然是直接敲诈了,而张大婶在旁边,并不相帮,看来是默许此事。她忍着怒气道:“有什么不合适?这稻种原先就是我带来的,也是按着我的办法才能有这么高的产量,难道我拿走自己的劳动所得也不能?”
“靳姑娘你别生气,其实这稻谷以前我们这里谁都没种过,谁知道产量会有多高呢?说不定这张家沟中黍米不成,就是适合种稻,只要种稻就有堆积如山的稻谷出来。而且我听说,靳姑娘你……从来没有犁过田,没有锄过草,只是不疼不痒地浇了些水,还是阿牛挑了水桶来的,如果说这就是你劳动,那不免让人耻笑了罢?”
“你!”靳菡从来没想过,这个看似稳重端庄的女子竟会说出这么强词夺理的话来,她不由气得浑身发抖,血气上涌,“阿牛哥哥在哪,你让他来说话!只要他也这么说,我绝无二话,把所有银两都给你!”
张大婶想要些什么,赵翠儿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便不再说了。
赵翠儿道:“阿牛今天去赶集了。即使他在这,也不能说我说的不对,我看其实是是你一直欺负他老实,明明就没你什么事,偏要说自己有多大功劳,把一半银钱都抢了去。”
她嘴唇哆嗦了一阵,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张大婶爱财如命,她是早就知道的,她在张家不过只是一个外人,别人要抢,又能怎么样?
她一直觉得自己没看错张阿牛的为人,也愿意对他推心置腹,却是没想到张阿牛会娶进来这么一位媳妇,连婆婆也说动了,惦记她这一份卖粮的银钱。
她冷笑一声,慢慢道:“你们既然搜过我的床,怎么就不把衣柜也搜一遍呢?钱就放在柜子里,直接拿走不好吗?”
赵翠儿被她臊得有些尴尬,立时说道:“那本子可是掉在地上的,我可没搜过你的房。”
靳菡也不多说,直接回房,取出一袋银钱,扔在桌上,冷冷道:“本来该是三十六两,支付给乡亲们的工钱有三两,所以只有三十三两。”既然张阿牛不在家里,这两人有所预谋也不必管她们,待张阿牛回来再做道理。
赵翠儿提了提钱袋,眉心微蹙道:“不是应该三十八两的么?还有五两呢?”
知道得这么清楚,还说没有搜过房间。靳菡心底冷笑,说道:“赵姑娘,那是我自别处得的。”
赵翠儿啐了一口:“谁知道是不是卖粮得的回扣。”
靳菡忍气不发,说道:“银子给你了,我的那个本子呢?”
赵翠儿将银子交给张大婶道:“娘,您先收着。”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靳菡,“那本子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你说清楚了我再还你。”
“没做什么。”她冷冷道,“赵翠儿,你快些还我,要是少了一页,我定会让你日后后悔。”她性情平静,很少说重话,如今被这赵翠儿激得动了真怒,仿佛一个大人被一个无知小儿捉弄,既不可理喻,又无可奈何。
明明前几天她没提出离开张家的时候,这赵翠儿对她的态度还不错,谁知她一说要走,这赵翠儿就好比泼妇似的,急着把账算清楚了。
赵翠儿从袖子里掏出一叠书页,原先靳菡贴得好好的,又放在席子下压平了,如今落到赵翠儿手里,却弄得有些微皱。
赵翠儿抖了抖那本子,微微一笑:“你也莫怪我无礼,这本子上画的东西,我瞧着倒有些像天师画的符咒。村上的人都说,这靳家的姑娘是会作法的,那些庄稼是被施了法术才长这么快,这本子上的东西,莫不是你作法的符咒么?”
靳菡气得七窍生烟:“你之前不是说,稻谷能种出来和我没关系吗?怎么又说是我施了法?你这个女人,不就是想把我赶出张家沟,再也不来碍你的眼吗?把你那花花肠子收起来,别仗势欺人!”
她伸手就要夺过自己做了几个月的心血,谁知赵翠儿紧抓不放,还拼命往回拽,那纸张原本就做得不结实,登时扯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