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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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荆芥近两日对于在书房的最里的靠窗处，观看隔壁厨房忙乎的云玳玳，好像已经形成习惯。
袖腕一薅，露出细嫩白皙的手臂，眉间深蹙，双手叉腰，眼睛在一筐筐还流血水中巡睃。
完全没有一点忌讳和厌恶的模样。片刻后，眼眸晶亮，开始蹲下，拿起那一坨坨黑乎乎血淋淋的东西端详，好像那是一堆闪着光的金元宝。
她开始动作，起先缓慢，渐渐速度加快。
哪一块分割了卤煮，哪一块剁小熬汤，了然于胸。
猪心适合卤煮，加上一把五香大料和辣椒，一个时辰之后切盘，便是美味。
猪大、小肠洗净后，用白面和烧酒使劲揉捏一把，切断后用辣子干炒，便是干煸肥肠。
还有那猪棒骨加清水熬出来白白的汤，里面加点雕福禄寿剩下的白萝卜边角余料，便是一碗美味的汤。
没有肉，却鲜美。
还有那牛杂器加配料做出来的牛仔汤，香的几乎可以吞下舌喉。
做完了菜，便是雕花。
只见那姑娘，菜刀在手上下翻飞。切菜、改刀程序中就没一个重复或停顿的，有一种诡异的动态美。
更别提在阴凉处，看着她拿起大小不一，长短不同的雕刀，在一筐白萝卜里挑出带绿油油萝卜叶的大白萝卜，红橙橙带萝卜缨的红萝卜，还有那青翠欲滴的黄瓜，以及其他虞荆芥瞧不太清楚的各色小食材，在那一番捣鼓。
这样鬼灵精怪的小丫头，如果真杀了，是不是有些可惜？
怎么会？大事为重。不能有妇人之仁。
也许，再游说一番，努力一把，是不是可以为我所用？
这样的鬼丫头，性子比男人还狂野，掰不回来的，别瞎费心了。
······
诸如此类的想法，在虞荆芥偷窥的大脑里，不断打旋。
烦躁，郁闷的情绪，在偷窥那一双灵巧的手中，渐渐安宁下来。
而云玳玳的右手拿着的食材，在雕刀不断的挑钩压中，不再是简单的食材。
白胡子大宽额头，笑呵呵举着长拐杖的寿星公。带着金冠，一身红衣，一脸淡然手捧金元宝的财神爷。
还有一双眉开眼笑手捧寿桃的金童玉女。
这是她改良后的构思，简洁明了，比起摆满六个盘，雕出福禄康喜财，好像更生动有趣。
刘寄奴进来添茶三次后，还是忍不住多了嘴，“主子，你书拿反了。”
说完，忽视掉主子的窘样，快速退出。
出来时，还在按住怀里的翡翠小鱼。
都快烧成灰，也没机会送出去。
这奴才，不好当。
喟叹一声，老脸耷拉，刘寄奴蜷缩老腰，也在廊庑下的圈椅上想心事。
主人对于近几天的饭菜，出奇的不满意，几乎整张脸带着冰。
刘寄奴跟他一起多年，哪会不知是什么缘故。
可要拉下脸去隔壁讨点菜，谁也不敢开这口。
并不是这些仆从不敢，而是害怕万一主子知道，让他失了面子，岂不大发雷霆？
别说其他人，就连刘寄奴本人，也不能踩这条路线。
该怎样来打破这个僵局？
侍卫赤箭长得魁梧俊美，也算有些机智，曾经和云家小姐那红衣丫鬟有过短暂接触。
见他也在墙角那闻香，刘寄奴大脑灵光一闪，召他前来。
到了晚膳时，虞荆芥盯了一下午的眼睛总算收回，心不在焉的他会到餐桌时，一眼便看到侍卫们在枣树下摆的圆桌。
竟然与他的清汤寡水膳食，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赤箭，正热情召集包括常山和刘寄奴过来一起用膳。
经首乌在旁小心提醒，虞荆芥这才知道，今日是赤箭的生日。
这些，都是他在外面酒肆定的。
吃腻了府里的菜，趁着生日换换胃口。
有白汪汪没有一丝油腥味的大棒骨汤，汤里还洒了绿油油的小葱花。
卤煮后的各式冷盘，全都是他下午见到的食材。
最让他入眼的便是那一碗看着就想吃的红色牛杂汤。
喉头微梗，唾液不断分泌，虞荆芥好像没听到首乌让他去用膳的提醒。
“就在这，就吃这些，也让本王尝尝。没想到外面酒肆都能买到，我还以为···”见自己好像说漏嘴，不待首乌布菜，亲自动手舀了一碗口水直流的牛杂汤。
眉毛轻横，眼角绽开，就连油花花的嘴角，都在上扬。
刘寄奴心思微松，和常山、赤箭对视后，又吩咐首乌端来另外一个食盒上来。
······
红衣昨晚用没吃完的剩菜，替云玳玳赚回一个金锭子，让云玳玳对于自己的厨艺，有了更多自信。
她相信，经过再练几回，在沙老夫人那，一定会讨得欢心，满意而归。
她哥明日就要带着寿礼去县城，她琢磨一会，那些寿礼，怎么样都是要去送的。
自己还是先练好厨艺和雕工再说。
杜松后来又来过一次，看她在认真尝试口味，记录配方和尝试后感受，便悄然离开。
眼角泛起狡黠的笑。
五日后。
虞荆芥已经给虞川柏安排两个侍卫，承诺将他毫发无损送出皇陵。
至于到哪里，会遇到什么，全都和虞荆芥这边无关。
都在皇家这块浮木上，抱着只会全都淹没，各自求生，也许才有活路。
即便不想走，也不能拖累到二叔。对于软弱的虞川柏来说，是最后的底线。
再不情愿，也只好和二叔挥泪告别，去往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背负皇家身份，随时有被追杀的危险，哪里才是净土？
虞川柏羸弱单薄的背影，双眼微红的模样，让虞荆芥都在问自己：是否太绝情。
那一刻，他几乎脱口而出：不要逃了，二叔保护你。
刘寄奴在身后，扯了一把他衣角，虞荆芥冷静下来，不去看大皇侄那恋恋不舍的眼神。
迅疾打马，将那一抹背影，远远抛在脑后。
当夜，他悔恨交加，甚至有想要追回侄子的冲动。
七日后。
云玳玳穿了身海棠红的短襦，搭配白色的百褶裙，兰花纹粉色绣鞋，头上插了枝玛瑙簪，耳珰也是用的玛瑙坠。
素雅中带着喜庆，是不出挑也不低调的中庸装扮。
云石斛则是一身宝蓝色万福暗纹直缀，和女儿的一起上了前面的马车。
两辆马车，一辆坐人，一辆装满各种做好的，或者还需加工的半成品，出了崇阳镇。
路上，云石斛将在家已经交代过好几遍的各种礼仪和应搭对话，再次从头到尾唠叨一遍。
云玳玳听的心不在焉，却也不断应喏。
她是个心大的，却也懂得县令也是官，是她惹不起的大人物。
她还计划着，抽空试着找找那邋遢和尚，塞给她的那张图和八个蝌蚪文，始终是她的一块心病。
只是父女不知道的是，有一队人马，已经悄然跟上。
盛家县城悦来客栈。
云石斛难得出来，外出访友，云玳玳抓住机会，打算去找邋遢和尚。
父女俩互相叮嘱，一个让早些回来，别在外惹事。
一个强调少喝酒，喝多了容易被人陷害。
父女相视一笑，然后分道扬镳。
上一次和邋遢和尚打交道的地点，是一排街铺拐角，等云玳玳到达时，并未见到人。
云玳玳也不气馁，直接往县城周围的一家寺庙而去。
既然是和尚，肯定和庙宇有关，云玳玳打算，先从县城周围查起。
哪知，盛家县唯一的这座净空寺，却是山门紧闭，斑驳中露出木纹底色，都浸出黑灰色的霉烂。
显然已经萧条多年。
一打听才知，寺庙三年前失火。所有和尚，早就各分东西，不知去向。
云玳玳盯着那蛛网密布的山门，苔藓湿滑的台阶，越发觉得那和她接触的和尚，大有玄机。
她分明是三月前和他见过，那就不是这附近的和尚。
这说明什么，和尚是有意遇见她，塞给她那些鬼画符。
回到客栈，杜松带着小厮在大堂等候，并告诉她，装食材的马车，已经进了沙家后院。
需要打点的，他都已经打点过，明日，只需去稍微加工呈上便可。
练了近半月的手，明日就要见真章，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
云玳玳压力巨大，当晚，她便失眠了。
等到早上云石斛来敲门，她才在迷瞪瞪中醒来。
再次惹来云石斛一番耐心交代（唠叨）。
沙府。
虽然在官场只是个小小的县令，可对于满身长成肉球的沙棘来说，敛财的机会和方式，眯眼都能想出好多。
给他母亲做寿，便是每年其中的一项。
商户们虽然怨声载道，可谁也不敢有指责和反抗。云石斛也是一样。
天下乌鸦一般黑，随波逐流才是上策。
这也是老友黄柏告诉他的。
···
沙府不大，却也装饰的喜庆吉祥，到处贴满的百寿图，随处可见的红灯笼。
虞荆芥装扮后匆匆赶来的时候，正是各自恭维，所有人说着官场和商场上的套话。
在一处假山后，侍卫小声告知，“云小姐做的东西，沙老夫人赞不绝口，说是美味，还送了她一柄发簪。”
虞荆芥没来由的松口气，接着问，“杜松呢？可有异常？”
“并无。”
“他不会是真好心，应该有后续诡计，且等着吧。”
昨夜，有手下来告知，监视杜松的人，发现派遣小厮去了镇上一家另一家药堂，好久才出来。
明显是有阴谋的。
想了一晚上，虞荆芥还是决定救她一次。
这样有野心的小丫头，最是容易上当。
他想让她的性命，只能掌握在他的手上，其他人要害她，便是妄想。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之后，云玳玳脸色的红润，明显比旁人更明显。
分桌而坐的男女席面，当云玳玳被红衣搀扶着去发散酒气时，虞荆芥发现，杜松在小厮的示意下，悄然退席。
而云石斛，全然不知，还在和商户们玩笑正欢。
云玳玳饮下那盏玫瑰露之后，感觉酒味更浓之外，还带了点淡淡的石灰味道。
她顿时明白，这是一杯不能饮下的酒。
清甜的酒水在嘴角稍稍湿润，她将酒全部倒在袖子上，同时用内力逼出身体的红润，表示自己已经有了反应。
是谁用这样的招数？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反击。
夜风徐徐，经过一天的暴晒，花园的水池弥散浅浅的热气。
拿起团扇，云玳玳却佯装没有力气，再次垂下。
红衣搀扶她，在沙府小小的后花园慢慢走动。
“小姐，你还好吧？”红衣小声问。
“就这样慢慢走，等会，扶我到那小亭子后，你便假装去拿茶水，我不叫，你不要出来。”
已经有些经验的红衣，狠狠点头，抑制不住的兴奋，让她脚步变得更轻。
云玳玳掐红衣的手背，悄声道，“按往常走路，小心被发现。”
果然，云玳玳在假山上的小亭子，在廊柱上佯装扶额休憩时，杜松独自一人赶到。
云玳玳微翕眼，表面平静，心底却骇然。
以为是别人，原来却是熟人。
果真，狗改不了吃屎，对她的好，全是装的。
把袖管里的匕首，悄悄往袖口移动，云玳玳已经有了想法：如果凑近，便假装翻身，用匕首划伤他便是。
如果还不死心，便再上脚，将他踢到假山前的湖里，毕竟帮忙一场，保住他的命。
故意打起小呼噜，云玳玳继续浅酣。
哪知，蓦然间，眼前有黑影晃动，只听水花四溅，闷响骤起。
然后感觉身子一轻，被人扛起，窜过沙家墙头。
一连串动作，只在刹那之间。
躲在假山后的红衣，懵怔片刻，也跳过墙头。
湖里起伏游动的身影，怕被人发现，不敢惊起更多水花，等到游上岸，才知周围并无一人。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01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