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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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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学阁门窃窃私语
月韶在这些小声议论中,走了出来。昨天刀伤还没有缝合好。
她今天换上了一件紫色的长衫,显得格外妖冶。而她只是为了掩盖伤口渗出来的血迹。
“这……她竟然……竟然没有死。”
像一块肥肉瘫倒在龙椅上的皇帝,看着月韶走了出来,非常欣喜说:“我国的祥瑞还活着。我大瀛气数怎么会尽!”
学阁当中,有一个身影,仿若苍松翠柏。周慕白穿着蓝色的文官官袍,他抬头看着这个被称为民间追捧为祥瑞,又被贬为妖女的女子。
还有那日,她隐在寺庙的树木后,一脸惊恐。他很难拼凑出她的全貌。
他已经不是当年柳州城内的少年儿郎,几年的边关幕僚的经历,让他淬炼出了沉稳的气质。
“各位学阁,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呢?”
她站在天子身侧,众多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若是没有,我就要回观天象了。”她说话从未像现在这样,带着些冷漠和狠决。
她的话音落地,“请,天子撤职妖女月韶的司天监官职。”蓝袍的文官门扑腾一下,全部跪在地上。大瀛到了这一朝,文官占了大半。
蓝色官袍,黑色的乌纱帽。
她可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月韶慢慢踱步走到文官中间,她目光扫过一片的文官。
在乌央乌央跪倒人群中,她看到那个人。
那个寺庙里见过的风姿卓绝的书生。她忽然笑了,走到他身边,蹲下身问道:“这位大人,你认为我是犯了什么罪?”
周慕白是半跪着的,他的声音掷地有声,“百姓如今,对朝廷怨声载道。月韶郡主,本是我国昌盛之象征,而如今……。”
他怕了,他不敢说了。
月韶心中轻嘲道,说什么高风亮节,君子之道,还不如摄于皇权。
她正要离开,那人却继续说道:“如今,我国大军已经败退到徐水。而西边的,守军已经占山为寇。如是再继续这样下去,只怕,大瀛朝不到五年就会亡国。“
天子怒目圆睁,他的龙椅旁边是一副当年征战四方的盔甲。
“嘶!”
月韶看着这个半跪着文官,他的腰杆挺的很直。
“陛下,请您醒醒吧!”
一个老臣护在了周慕白面前,是两朝的老学阁了。他带头大声呼喊着。
然而,此时的天子的眼睛早已经是被沾染上了无尽的愤怒。他所看到,是臣子对他的忤逆。
蓝色衣袍的文官门纷纷大呼着。
“好,那在亡国之前,让你们都先亡了!”
那把曾经见证了他如何征战四方的佩剑,此时,却沾染了上一个又一个臣子的鲜血。
月韶看着发狂的天子,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
那把佩剑在她身边,挥砍着。
太子冲上去,想要抱住自己已经陷入癫狂的父亲,却被剑划伤了。
宫殿内乱作一团。
“不要呀!”
皇妃挡在了周慕白面前,她匍匐在地上。那身怀六甲的肚子,被天子用剑指着。
孟静懿握住那双握着剑的手,她温柔地说:“是,小琅……陛下,是小琅呀!”
那陷入癫狂的天子才少许平静了些,他看着孟静懿说:“小琅……他们说……说要亡国……”
“陛下,不会的,不会。小琅……小琅……会陪着你的。”
孟静懿示意两旁已经愣住太监,赶紧将天子扶回了内殿里。
“这是你要的结果?”
周慕白扶住宫殿内柱子,努力站起来。那个女子,冷冷看着他,仿佛在笑的他螳臂当车的可笑。
“家父为了大瀛而死,吾等岂能苟且。”
可笑的世人,她已经活了几百年了,这人世间朝代换了又换。
她正想要走,一个温暖的温度从她的肩膀出传来。随之而来,是那人身体的重量。
“为什么,选择救他?”
罪筑里,林昭点了又一盏灯,然后走过来将茶水斟满。
杀渡笑了笑说:“若是他就这样死了,那该多无趣。我想看看他所坚信的,是如何背叛他的。“
天子发狂砍杀文臣之事发生后,
民心震荡,太子又被天子砍伤,迟迟没有苏醒的征兆。
因为朝堂上,保护文臣之举。皇妃孟静懿拖着身怀六甲的身体,代替天子处理政事。
此外,孟静懿在民间广寻术士和郎中治疗天子的臆症。
偌大的皇城内,她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这种权利是她父亲一生渴望的。
而那个之前动辄打骂她的天子,此时就像是一个病猪躺在病床上。他得了臆症。
臆症,他说的任何话都不会被听见,也没有人敢来探望他。
她抚摸着自己怀中的孩子,说:“我们给舅舅报仇了。”
今天,可是二哥的生日呀。
她那可怜的二哥,为了天子想要外邦美人的私欲,被敌人抓住,活活五马分尸而死。
她跪在雪夜里,期盼着有人能够将她这泥潭中拯救出来。
一个又一个,血肉至亲,离开了她。
她的身体被大雪冻的冰冷,而那个仇人却在搂着新人在宫殿里厮混。
狡兔死,走狗烹。
他们孟家人在那个狗皇帝中,不过是借力打力的工具罢了。
她撕心裂肺的哭着,在大雪中,她又梦见柳州城外那棵姻缘树。或许,一开始,她就应该勇敢些。
身体渐渐变得温暖起来,有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打着伞。
“是你,在找杀渡?”
她模模糊糊点了点头。
周慕白不明白月韶为何要救自己。
“你醒了。”司天监殿内早已经没有人了,月韶拿着一本星象书看着。
“你救的我?”
“对呀。”对面的人冷哼了声,说:“你不会以为自己躺在的是皇妃的寝殿里吧?”
她说的毫不顾忌,倒是惹得周慕白脸色一红。
“我跟皇妃并非私情。”
“哦……”她拖长了一个怀疑的尾音,似乎在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当日所见,只因为我在边关带回了沉苛的骨灰。”他的声音有些变低,这件事情是他不愿提及的刺疼。“皇妃,也只是怀念自己哥哥,便与我聊了几句年少时罢了。”
“周慕白。”月韶忽然说着他的名字,然后打断了他说:“我们应该也见过一面。”
见过?
周慕白有些愣住了。想要从脑海里面寻找出一些旧日的记忆来。
月韶却没有回答他的困惑,而是离开了。
活了几百年了,旧时的记忆,她不一定都记得。但是有些时候的记忆,确实格外的令人深刻。
大瀛朝的三十五年冬
原太子,因为”天子大怒,砍杀文官“之事,落下了病根,自请废除太子之位,隐居。
“听闻,这病治不好了。太子只剩下一只手了。”
孟静懿抱着那幼小的婴儿,轻声哼唱着童谣,然后对着小翠说:“准了吧。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小翠用笔在奏折写了“准”。
朝内所剩文官已经不多了,周慕白站在了文官的最前排。
“阿慕,你会帮我的对吧?”
周慕白看着怀抱婴儿,默默哭泣的孟静懿。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臣,一定会护住娘娘和孩子的安危的。“
孟静懿想要将他的手握住,但是周慕白飞快抽开了手。他看着她,那目光带着拘谨和不愿。
他转过离开的时候,对她说:“娘娘,旧日回忆不过是镜花水月,臣等一定会护住大瀛的。”
大瀛?
孟静懿愣住,看着孑然的背影,喃喃说道:“大瀛?不是,我要的不是。”
她得到大瀛最高的权利,却找不回那时候丢失的人了。
月韶已经不去早朝,她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那个病猪,此时还没有完全疯掉。
月韶推门而入,看着那天子被两个太监看守着。他的头发凌乱,目光中是惊恐和欣喜。
“月韶,你是来救朕的嘛?”
两个太监自觉退到殿外。
“陛下,听说过杀渡嘛?”她笑着问道,“陛下看清楚,我可不是什么月韶。”
老皇帝难以置信喃喃念着这两个字:“杀渡……杀渡……”
而后,他恍然大怒地怒吼着:“孟静懿这个贱人,她怎么敢……竟然跟杀渡做交换……。这个贱人,我一定要把她像他哥哥一定,被五马分尸。”
那老皇帝咬牙切齿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我也恨呀。”她走近了些,目光炯炯说:“陛下你的剑下,除了敌人,还死了二十个文臣。你的一句号令之下,大瀛边关成州生灵涂炭,死了十万余百姓。为了你一人私欲,有十几万将士死在了征战异邦的时候。……”
“朕是天子,是大瀛的主人,是天下的主人。”
她继续说着:“待到走过黄泉路的时候,陛下也要仔细看看,那些枉死的人们,是否在等着你?“
月韶嫌恶走远了些,“陛下,应该也知道。若是,死在杀渡手里,下辈子只能沦为畜生。”
“你什么意思?”
月韶笑了笑,说:“陛下,是想要今生做畜生,还是下辈子?”
她额头上的莲花,变得更红了些。
那个老皇帝,开始疯狂的喊着“孟静懿”的名字。他不再是愤怒喊叫,而是祈求的喊叫着。
“等会给他拆了铁链吧。”
“是,郡主。”
她要做的事情,好像做的差不多了。那个人正在皇宫宫城门口等着她。
“郡主。”
周慕白拦住了她的去路,她本来无意与他继续纠缠。
“或许,我不应该这样叫你。”
月韶瞳孔收缩了一下,她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干净又清澈,不曾沾染半分尘埃。
“给我占一卦吧。”
他将手掌递给她,掌纹中的脉络清晰。
她不需要看这掌纹,也不想要占卜,就知道他的结局。
周慕白欲言又止,月光下,他轻轻喊着那个名字:“刍白。”
这两个字,让林昭有些惊讶。
这不是,他捡到她的时候,给她开玩笑取得名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