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愿》小呱不呱呱

37、嘴笨

　　“凌音，凌音，发什么呆呢？”程小雪扯凌音的衣袖，“合同我又检查过了，是原先那份，我先锁在抽屉里，你去找客户之前，我再给你。”

　　“噢，好。”

　　凌音走进邵总办公室，商量如何处置吴子益，并且告知之前偷客户资料的事。

　　为了邵总的家庭和谐，她没供出朱七虹，只说是吴子益一个人干的。

　　处置叛徒这块，看似儒雅的邵总难得心狠手辣。不仅即时开除，还要通知陵州市内所有同行，小心警惕吴子益这个人。

　　这么一搞，吴子益的名声彻底臭到家，再也无法在这行立足。不过换个地方老实当电工也许还有出路。

　　凌音不同情吴子益，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她也没有办法。但吴子益在她手上了结，总让她觉得被人操纵、戏耍，怎么都不舒服。

　　晚上，吃了一顿安静到诡异的晚饭，趁妈妈回房间看电视，凌音又坐在了小区门外甜品店附近的长椅上。

　　白天的情况她不知道，但每到晚上，从没有人和她抢过长椅，好像长椅只有她能看见，是她专属的一样。

　　每次坐在长椅都让她感觉安心，望着夜色中车水马龙的街道，仿佛回到真实的世界，仿佛白天经历的所有都只是一场虚幻。

　　隔壁甜品店的生意越来越好，有时下班路过已经卖完关门。

　　坐在这里，凌音会有种生活越来越美好的错觉。

　　然而现实却是，美好离她越来越远，生活总是乱糟糟，从来不让她安静清闲。

　　有时候，老天爷喜欢和凌音开玩笑，每当凌音感觉烦躁的时候，生活总是会消停一阵子。

　　公司赶走吴子益后，生意反而好了很多，之前被吴子益洗脑带坏的业务员们也纷纷开始努力跑业务拉生意，为了争夺悬空的经理职位。

　　家里也很和谐，只要二姨不闹事，大家生活都开心。

　　入冬之前，凌音趁着周末去了隔壁江州，有个很重要的人在那里念大学，最后一年，就快要参加实习。

　　大学的林荫茂密，扛过了秋季才有些许凋零。前往宿舍楼的路上，凌音专注在形态迥异的落叶上，差点忘记此行的目的。

　　旁边有学生一边跑，一边说着“好像要打起来了”，才引得她往目标宿舍楼的位置移动。

　　宿舍楼前，一群学生围成圈看热闹，正是她要去的那栋。

　　她拖着箱子从人群中挤进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面红耳赤握紧双拳，一副要揍人的模样，连箱子也顾不上，冲上去挡在前面。

　　“小姨？”要揍人的男学生何骁顿时松开了拳头。

　　对面的男生倒是起劲，要反打过来。

　　“要动手啊？你可是成年人，动一下可是会出事的。”凌音没想到之前解决过小孩的问题，今天还会遇到大孩子的问题。

　　“他先要打我的！”男生气势汹汹，丝毫不惧怕。

　　“他还没打呢，怎么你要打人试试？也行啊，打完和我律师聊聊呗。”

　　“你谁啊，莫名其妙跑出来管闲事。”男生不耐烦道。

　　“我是他小姨，有问题吗？”凌音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想再纠缠，拉着何骁转身走，回去提她的箱子。

　　她来学校看孩子的，可不想被无聊的人耽误了心情。

　　刚好到午饭时间，她也想回味一下大学食堂的菜，拉着何骁往食堂的方向走。

　　架没打成，围观的学生纷纷散去，把地方让出来。

　　还没走出十步远，身后就响起一句在凌音痛处上蹦迪的话。

　　“看来这家伙是真的没有妈妈，来个家长都是小姨，丢不丢脸噢！”

　　原来何骁刚才想打人是因为这个。

　　十二年前，爸爸过世以后，妈妈不让凌音复读，她只能去读三流大学。

　　舍友们关心她情绪不佳时，她无意中爆出爸爸过世的事情。舍友们倒是更加关爱她，但不知道哪个有心人偷听到对话，到处散播她没有爸爸的事情，还当众羞辱她。

　　她一度觉得那种人很无聊，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哪怕舍友们为她说话，也敌不过悠悠众口。

　　谁能想到同样的事在十二年后会再次上演。

　　今时今日的凌音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力反驳的学生，她撇下箱子和何骁，一扭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男生面子，抬起右手食指戳男生的脑门。

　　她语气恼火，嗓门开到最大，引得散去的学生们又回来围观。

　　“他没有妈妈，你有是吧，有妈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三岁还是五岁，都念大学了，还嘲笑同学没有妈妈吗？有病就去治，少在这丢人现眼！”

　　手指头戳得男生连连后退，人都有些傻眼。

　　好不容易缓过神，强行狡辩道：“他没有妈妈，难道不是事实吗？”

　　“事实？你有妈妈？”凌音依旧火气冲天，哪怕是围观的学生也不敢靠得太近。

　　“我当然有了。”男生莫名自豪起来，三岁孩子都比他成熟。

　　“哇塞，你有妈妈哎，你好了不起噢。不过你言行举止这么格格不入，让其他同学情何以堪呢？好好的一座象牙塔，却有只老鼠乱窜，真是看着都恶心。”

　　这嘲讽的口气，不仅让男生傻眼，围观的学生们也都愣住了。

　　话听起来很奇怪，似乎又让人觉得有点暗爽。

　　“你你你怎么骂人呢？”男生终于反应过来。

　　“骂什么人，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二十出头的人还用这种事羞辱同学，不知道你妈妈有什么感想呢？”

　　男生抓狂，又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应。

　　“没有妈妈？嘁，”凌音冷笑，“没有妈妈难道从石头里蹦出来吗？那叫妈妈不在身边，以后说话注意点，不然我可能忍不住叫相关医院把你拖回去彻底治疗治疗。”

　　男生以极大的动作吞咽一口，人木了，嘴也闭上，根本扛不住凌音那股要刀人的气势，拔腿就逃。

　　“哎，瞧你一米八五的大个，嘴这么笨呢？”凌音用手肘拱何骁，有点恨铁不成钢。

　　“你当年还不是一样嘴笨，别以为我不知道。”面子还是要挽回一下的。

　　“来劲是吧？”何骁挽回了面子，但凌音的面子丢了。

　　“食堂，食堂，你每次来都很怀念学校食堂的，再不去没好菜了，快点走吧，我来拖箱子。”何骁瞬间化身狗腿子，哄着小姨进食堂。

　　何骁是凌音唯一姨姐姐的儿子，也是大姨秦竹的外孙。和凌音的年龄差距不大，小时候总是跟着凌音跑。

　　对凌音来说，何骁是很重要的人。

　　自从十三年前，姨姐姐去世以后，她把何骁当成自家孩子一样关心，一有钱就给他买好东西，任何事都照顾周到。

　　食堂里，凌音打了不少好菜，又当场给何骁了转了一万块，让他多吃点好的，别饿着自己。

　　看到转账金额，何骁赶紧点了立即退还，紧张道：“不要给我这么多钱啦，我奶奶有给生活费的。”

　　“你爸欠那么多债，你奶奶能有多少钱给你？”说话得硬，是凌音强忍着要哭的感觉，大庭广众，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真的够用，其实我本来也准备打电话给你的，同学都去实习了，我还不知道去哪里，小姨你帮帮我呗。”

　　“实习啊，放心，小姨尽快给你搞定。”以路得科技在省内的人脉，区区实习，就是一句话的事。

　　除此之外，凌音也认为自己必须把何骁的方方面面都照顾周到。

　　将来毕业正式工作，恋爱结婚需要买房子，甚至生孩子，所有的事，她都会承包。

　　“小姨，尝尝炸鸡，食堂做的比外面的还好吃。”趁着凌音思绪飘远，何骁一溜烟跑出去买了一份炸鸡回来。

　　每次看完何骁回去的路上，凌音都会不顾路人的神色，痛哭一路，眼睛哭肿了，眼泪流干了，才会回家。

　　手机上无数条消息，她一概没回，坐在小区门外甜品店附近的长椅上，才开始逐一翻看。

　　有凌雅发来的消息。

　　【姐姐呀，我的好姐姐，都快入冬了，你整天忙工作，都不跟我见面，我的心都寒成了冰，又一点一点裂开，碎了一地呀。】

　　凌音每次都会被凌雅逗笑，没事给姐姐发这种话，不知道还以为是哪来的痴狂追求者。

　　也有方诚发来的消息。

　　【姐，你最近总不找我，难道是你公司的事搞定了？那两人彻底分手了？我也不想管家里的公司，你不找点事给我做做，我好无聊。】

　　闲得无聊都不回家搞事业，凌音真替方诚家的公司前景担心。

　　还有厉君彦发来的消息。

　　【每次到陵州你都在忙，就不能抽个空见见朋友？别总是工作，又不是你的公司，努力也得有点限度吧？要不我直接买了，找专业人士经营，以后你就少操劳些。】

　　大家都很可爱，凌音也知道他们是真心在乎关心她，于是逐一回复，不带一丝敷衍。

　　下方还有一条邵总发来的消息。

　　大概意思是港口出现一家新的渣土车公司，不知道是其他地方迁过来，还是新成立的，让凌音周一跟他一起去港口了解了解情况。

　　陵州一阶三线城市，连盖大楼的项目都不算多，很少会有新成立的渣土车公司，多半是从其他地方迁过来。

　　但提到新的渣土车公司，一些尘封的记忆逐渐苏醒，凌音想起当年爸爸为她找的线索，和十三年前的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