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愿》小呱不呱呱

36、出局

　　凌音没回办公室，往程小雪身边一坐，等合同印出来。邵总回来得早，她也不想耽误时间，争取下午把事情搞定。

　　“你别挨着我坐呀。”程小雪意外嫌弃上了。

　　“挨着你怎么了？你不会想说，快十月的天气，你还嫌热吧？”凌音嘴上这样说，身体还是老实得蹭着椅子往后退一截，同事多年，她知道程小雪是个怕热的人。

　　合同和其他客户的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还比其他客户简略不少，一共才二十辆车，对现在的路得科技来说，不过是个普通小客户。

　　手下文员负责拟合同，程小雪核对，最后交给凌音。

　　合同没有问题，打印装订，盖上路得科技的合同专用章，装进文件袋中，程小雪直接叫凌音一起去吃午餐。

　　一名在办公室测试新产品的技工也跟着下楼吃午餐，还追着凌音谈公事。

　　“凌姐，这次的新品据说几百米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给半挂车使用而已，至于这么高清吗？”

　　都知道半挂车的挂很长，但邵总要用这么高清的产品，确实有点夸张。

　　“一百多米外刚好是红绿灯路口，你把摄像头挂窗外试试。”测试的摄像头是从南边某生产厂家购买，凌音一向不喜欢那个厂商，总是造假数据。

　　无奈那个厂家的货便宜耐用，邵总很偏爱。

　　“挂窗外？呃，我挂办公室的墙顶上了……”

　　“就拍个办公室，能看出什么清晰度，吃完午饭记得挂窗外去，最好去客户那找辆半挂车试试。”凌音也是醉了，又不是用在驾驶室的摄像头，这小技工怎么不长记性。

　　午后，凌音约了客户暂时离开办公室。

　　没多久，办公室内开始流传关于凌音的谣言，因为程小雪发现了一份装合同用的文件袋。

　　起先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是看着凌音拿文件袋离开的，后来对于莫名多出来的东西不放心，打开一看，正是午餐前打印出来的合同，合同章还盖在上面。

　　旁边的文员也凑过来看，说道：“组长，合同在这，那凌经理拿了什么去见客户呀？”

　　程小雪急忙给凌音打电话，可能调了静音，始终无人接听。

　　“怪了，这个抽屉是不放文件袋的，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如果这份是午饭前打印的合同，那凌音拿走的是什么？”

　　“组长，这两天气温高了一些，你热糊涂了吧。”文员调侃道。

　　“也就二十四度，怎么可能热糊涂。”

　　也不算什么大事，哪怕凌音拿错了文件去见客户，只要打一通电话回来，半个小时之内就能送一份新合同过去。

　　但办公室里不知道谁先开始议论，说凌音在合同上动手脚，利用职权谋取私利。

　　合同上再怎么动手脚也是对合作方不利，即使吃里扒外，只要看一眼合同，就会当场暴露。

　　别说凌音不会谋取私利，即使谋取也不会用这么蠢的方式。

　　和凌音关系好的同事认为愚蠢，可谣言还在散播，竟然连业务部的人也回到办公室，一起参与到谣言中。

　　午后四点，凌音终于回到公司，面对的是邵总和吴子益的亲自迎接。

　　其他同事见她回来，纷纷无心工作，只关注八卦。

　　“邵总，我都说了，我是业务部经理，有搞不定的业务交给我就行，交给她，迟早把公司掏空。”吴子益振振有词，一副为公司抓到内鬼的得意模样。

　　“小凌啊，你签的合同给我看一下。”邵总明显不相信，这么多年凌音为公司付出多少，他都看在眼里。

　　“气氛不对啊，出什么事了吗？”凌音单手抓着靠在身前的文件袋，默默背手，转移到身后，摆明不想给。

　　另一边，程小雪悄悄蹭到凌音身边，小声告知她之前发生的事。

　　“正好，公司同事基本都在这，让大伙瞧瞧，你是怎么背叛公司的。”吴子益唯恐天下不乱，故意煽动。

　　合同没有签成，只怪凌音眼尖，发现装订合同的订书钉位置变了。

　　她很了解程小雪，人莽但做事细心，有点轻微强迫症。比如装订合同，每一根订书钉订在什么位置都是固定的。

　　几年前她发现这个有趣的事情后，专门把程小雪装订过的合同拿出来对比，果然每一份的三个订书钉都在同一个位置上，分毫不差。

　　那时候她还跟程小雪开玩笑，追问是怎么做到的。

　　早些时候，和客户谈妥，拿合同出来签的时候，她一眼就发现合同不对劲，签之前又翻看一遍。

　　面对全公司的质疑时，她早就知道合同有问题。只不过为查明事情真相，她没有草率让同事送新合同过去，而是约了改天再签。

　　“正好，公司有门禁，除了前台放进来的访客，不会有其他人进来，如果合同除了什么问题，那一定是内部人干的。”凌音终于从身后抬手，举高装着合同的文件袋。

　　“行了，你别装了，我们都知道了，十万的生意，你在合同上改小金额，其他的钱都私吞了对吧！”那嘚瑟到极点的表情，抽搐一般指向凌音的手，无不体现吴子益的自信。

　　面对指责，凌音不慌，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这脑子还陷害别人，她真的太看得起吴子益。

　　“金额改小，那客户还会照十万付款吗？即使照付，也是进公司账户，我有什么本事能把钱套出来？”

　　早前还有些喧闹的办公室瞬间安静，确实是这个道理，谣言最多只能说明凌经理签了一份金额错误的合同，而且凭凌经理的能力，一定可以挽回。

　　“嘁，你肯定是跟客户少收钱，十万的项目收八万，合同写两万，另外六万你自己收了。”吴子益知道情况不对，强行狡辩。

　　“哟，你还挺了解我的，这么见不得光的事都知道？你当公司财务是傻子吗？十万变两万也发现不了？”早就知道吴子益会使坏，凌音淡然面对的同事，脑子里想得全都是找证据。

　　“你肯定买通财务了！”吴子益信誓旦旦。

　　“合同没签，”凌音从文件袋中拿出两份合同，“我知道内容有问题，并且上面没有盖章，也没办法签。”

　　“没盖章？”听了半天闹剧的邵总一步上前，拿走合同亲自翻看，内容确实不对。

　　他合上合同，盯着封面静静看了好几秒，又说道：“这不是小程装订的合同？”

　　噗——

　　凌音又忍不住笑了，连邵总都记得程小雪的习惯。

　　“给客户准备的合同是几个同事看着我核对、装订的，至于邵总你手上那份，我就不清楚了。”程小雪拿出真正的合同，运维部其他文员也纷纷点头。

　　“那就是你们同流合污！”吴子益知道自己的把戏玩不久，见人就泼脏水。

　　办公室内再次议论纷纷，有些喧闹。

　　凌音却抬头到处找，她记得去见客户时，中午的技工有急事去忙，测试的摄像头应该还挂在墙顶上。

　　果然，正对着运维部办公区的位置，黑色的摄像头宛如一只鹰眼，洞察一切。

　　“小雪，打开测试账号，查视频记录。”

　　“啊？”程小雪还不知道这是要唱哪出。

　　“查呀。”凌音眼看着吴子益在议论纷纷的同事背后躲着溜着，绕过茶水间往前台的位置跑，“你给我站住！”

　　吴子益又怎么会听她的话，一溜烟跑得没影。

　　测试用摄像头的记录调出来，很清楚看到是吴子益趁大家去吃午饭，重新打印合同装袋，还藏起原先的合同。

　　期间想拿合同章，无奈锁在程小雪的抽屉里，这才出现两份没盖章的错误合同。

　　“这个小吴怎么……”邵总气到表情扭曲，额前不断冒出细密汗珠。

　　懂事的秘书李丽园及时送上一杯凉茶：“邵总消消火，我看这吴子益呀，可能早就走了歪路，趁这个机会开除他比较好。”

　　“肯定得开除，能力不强，烂事挺多。”

　　坐在办公桌前的程小雪抬手戳戳凌音的肚皮，用眼神示意。

　　【李丽园还真会挑时机呢，刚才闹半天也不见她出来，专挑邵总恼火的时候出来送凉茶。】

　　凌音摇摇头，冷笑。

　　还老同学，互相帮忙，这就把老同学卖了。

　　“等等，”凌音突然想到不对劲的事，为什么是吴子益亲自动手，一个跑业务的人回办公室处理文职的事情也太麻烦，“李丽园从早上就一直在办公室吗？”

　　“在啊，有什么问题吗？”

　　公司布局开阔，一个大单间，周围是小办公室，秘书李丽园的办公桌在邵总办公室门外，正对着装测试摄像头的地方。

　　除非李丽园不在位置上，或者全程没有抬头，否则一定会发现技工在测试。

　　事情基本结束，同事们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工作。

　　唯有凌音还站在原地，直勾勾看着李丽园的办公桌。

　　她脑子里不断冒出一个想法，有没有可能是李丽园故意叫吴子益亲自对合同动手脚。

　　即使她不知道测试摄像头的事，李丽园也可以怂恿别人发现，然后找到证据，踢吴子益出局。

　　吴子益出局对李丽园究竟有什么好处？

　　或者说，李丽园已经拿捏住邵总，不想再和吴子益有利益往来，才故意这么做，借她的手赶人。

　　看着那个安静工作，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李丽园，凌音浑身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