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愿》小呱不呱呱

18、曾经的那个人

　　望着那工整的字迹，凌音自己都有些懵。

　　目前看来，厉君彦应该是堂妹凌雅的朋友，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人。

　　找上门来送生意不成，又留下名片约见，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拿出手机给凌雅发消息。

　　【那个叫厉君彦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姐姐呀，他找你了？其实我跟他不是特别熟悉，就是圈子里认识的，他看到我们两的合照以后，就一直打听你的事，那天接到你们以后，他只报了名字，也没说什么，我还觉得奇怪呢。】

　　【他突然跑来我们公司送业务，被我赶走了。】

　　【姐姐你傻么，送业务还不接着！】凌雅和其他同事也差不多的反应。

　　【又做不了，怎么接。如果有人找叔叔生产零食，他能接吗？】

　　【也是噢，要不我帮你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用，我下班去找他，亲自问。】

　　发几条消息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朱七虹突然出现在公司门口，怒目圆瞪，怒气几乎掀翻屋顶，好像凌音干掉了她全家一样。

　　下午邵总去了大学的实验室，办公室空着，毫无意外，凌音又被叫了进去，同时还有吴子益。

　　这一次，朱七虹坐在邵总的位置上，气势就像公司的总经理，要问责员工。

　　“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就问你为什么推掉公司业务？”

　　话出口，凌音就知道朱七虹是吴子益叫来的，这两人早就一个鼻孔出气。

　　“那吴经理为什么推掉公司业务？”她深谙不自证才能找到突破口的道理。

　　咄咄逼人的模样明显泄了半截气，朱七虹的表情明显不知道吴子益干的事。

　　“他的问题一会再说，现在说你的问题。”

　　“都是推掉公司业务，有什么不同吗？就放一起说呗。”凌音不喜欢跟这样的人周旋，浪费时间毫无意义，她还没做什么，对方就心虚。

　　“好，一起说就一起说。”朱七虹瞬间妥协。

　　“那我说了，你在公司是什么职位，推不推业务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要问责，那也是邵总的事。”说罢，凌音还冷笑一声，用歪起一边的嘴角嘲讽朱七虹。

　　“我好歹也是邵总的妻子！”

　　凌音起身出门，手碰到门把听到这句话。果然朱七虹的针对还是在怀疑那子虚乌有的关系。

　　快点找到证据，让朱七虹知道真正的对手，这件事对她来说迫在眉睫，否则没得安稳。

　　“但邵总只是小股东，兼任总经理，公司不是他的。”

　　同样的对话，凌音多次经历，她不想和这样的人纠缠。公司赚钱，大股东保住财产，是她的终极目标。

　　和终极目标相比，其他的都是无聊透顶的小事。

　　“你给我等着，早晚把你踢出公司！”也就是坐在邵总椅子上的时候，朱七虹才能放两句狠话。

　　“呵，我期待你被打脸的那一天。”明显的暗示，凌音先把话放下，不管朱七虹是否听得懂。

　　下班后，她联络了厉君彦，见面的地点，是街边的一间快餐店门口。

　　三米多宽的快餐档口，下班时间正是繁忙期，档口外随意摆放着几张折叠桌和塑料凳子。

　　再往两边是路上的花坛，两只正对着，刚好把快餐档口的位置压在中间。

　　凌音很少来这里，锁好脚踏车，正对着快餐档口站时，死去的记忆再次复活。

　　高考结束后的夏天，因为十三年前的事，她备受打击，成绩下滑，高考失利。绝望的她留书出走，去看海，并且做了更绝望的决定。

　　海洋是包容的，看了三天海，她意外想通了，还有重要的事未完结，没到绝望的时候。

　　之后她在海滨城市做兼职填饱肚子，顺便思考接下来的人生计划。

　　炎热的中午，她照常去那家快餐档口买盒饭。

　　路边的花坛坐着一个大个小伙子，太阳晒得他汗流浃背，却一动不动，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快餐档口。

　　她从小伙子的眼睛中看到了绝望，但那是不同款的绝望。

　　根据她的观察，应该是吃不上饭的绝望。

　　凌音想帮忙，又不想让小伙子觉得被施舍，于是买了两份盒饭，一份装在盒子里，一份装在盖子里，递一份给小伙子，自己走去旁边吃，什么话都没说。

　　晚上是同样的操作，第二天，第三天亦是如此。

　　小伙子终于忍不住问她：“为什么？”

　　凌音答道：“分量太多，你帮我吃点，别浪费。”

　　开口对话之后，小伙子跟着她一起去超市做兼职赚钱。

　　后来，盒饭变成了其他食物，但依然是两人一起吃，有时是凌音买，有时小伙子买。

　　凌音得知小伙子是个被家人逼着读了讨厌专业的失意大学生，为了反抗家庭跑出来，身上没钱，遇上她这么个怪人，才没饿死。

　　但她没对小伙子说太多，只说自己还有血海深仇没报，才勉强苟活着。

　　再后来，外公打电话告知她，爸爸出了车祸。她急忙赶回家，彻底和小伙子失去联络。

　　“真的是你？”凌音走到折叠桌前，看到上面放着的盒饭，一半在盒里，一半在盖子里，难以想象厉君彦就是当年那个小伙子。

　　“这里只有一份，先尝尝陵州的盒饭，一会找间美味的餐厅吃好的。”厉君彦递上筷子。

　　接过筷子，那段安静的疗伤时光也慢慢褪去，凌音感慨万千：“没想到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她一点不客气，筷子直接叉走鸡腿，一口啃掉半只。

　　“看你现在过得挺好，我就放心了。”

　　咬住鸡腿肉的嘴没来得及咀嚼，凌音全身僵住，她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来陵州找我到底要干什么？”她吐出鸡腿肉，表情一秒严肃。

　　“我从凌雅的照片上意外发现你，得知你这些年过得还不错，猜想你应该不想再报血海深仇……”

　　凌音突然疯癫一般，猛踹了折叠桌一脚，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她带着哭腔低吼：“是我不想报仇吗！我根本就找不到那个混蛋！”

　　附近买盒饭的人听到动静，纷纷注目，凌音快速起身，吸了吸鼻子跑向脚踏车，开了锁就走。

　　“凌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厉君彦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

　　初夏，晚风炎热，凌音骑着脚踏车来到小区外的甜品店。

　　店内甜品剩余不多，她全部买下，坐在店外街边的长椅上，往嘴里猛塞。

　　塞着哭着，美味的甜品到了她嘴里全都是泪水苦涩的味道。

　　“你这是怎么了？”店主姐姐发觉她不对劲，追来外面。

　　凌音不回答，只顾着往嘴里塞甜品，她的手颤抖着，塞歪了，弄的脸颊下巴到处都是。

　　“别吃了，我帮你擦擦。”店主姐姐强行扯开她的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污渍。

　　但凌音还是一句话不说话，挣脱店主姐姐，颤抖着手继续往嘴里塞甜品。

　　“哎呀，你别这样，弄得我也好想哭！”这些年，店主姐姐见过失落不开心的凌音，没见过这样疯癫的凌音，心酸苦楚，不自觉跟着流泪。

　　弄哭了别人，凌音这才知道停下，弱弱地说道：“对，不起。”

　　“哎呦，你傻呀，怎么跟我对不起呢。”店主姐姐破涕为笑，又继续帮凌音擦掉脸上的污渍，“你慢点吃，别这么着急。”

　　“好像是舒服一点了。”

　　“还想吃吗？我再去做，请你吃。”店主姐姐知道凌音一定出了大事，别的顾不上，只想让凌音开心。

　　“不用了，谢谢你。”长舒一口气，凌音心中郁结的感觉少了许多。

　　十三年来，她主动背着那个沉重的包袱，只求能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她什么也没做到，那种长期无能为力的压抑感才瞬间爆发。

　　“店里还有奶茶，我给你倒一杯，喝完歇会再走。”

　　“好，谢谢。”

　　这些年，凌音始终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爆发过后，睡了一夜，什么都好了，又变回了平时的她。

　　一切看似正常，厉君彦却阴魂不散似得，再次出现在公司。

　　今天不说写字楼监控的事，开始向凌音介绍集团旗下公司有多少辆车，分别做什么用途，都需要安装对应的监控，方便管理。

　　“你到底想干什么？”叙旧和送生意这两件事，凌音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

　　“咱两都老朋友了，有生意当然照顾你了。”厉君彦解释得合情合理。

　　“你有什么毛病吗？”

　　公司员工都爱八卦，即使今天换到了会议室，也有大把隔墙隔门偷听。

　　听到凌音骂人，他们才心中有数，这口气，果然是老朋友。

　　“你的集团在摩城，跑来陵州找公司安装车载移动监控？难道摩城没有干这行的吗？”

　　“顺便帮你公司把业务往摩城拓展拓展，不好吗？反正也不是很远，你们能做全省业务，做摩城业务一定没问题。”

　　说得太有道理，凌音根本没办法反驳。按照她之前往省外拓展业务的计划，首站就是摩城。

　　只不过第一个省外客户是厉君彦，总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劲。

　　“难道你觉得我们厉氏集团的生意太小，不想做吗？”

　　你们集团大大小小的车能扒拉出六百多辆，哪里是什么小生意。

　　但凌音不能轻易回应，昨天是做不了的业务，今天能做还往外推，再碰上朱七虹来闹，就很尴尬。

　　敲门声响起，邵总推门进入。

　　“小凌啊，摩城的业务机不可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