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歌》蓬蒿意

74、第七十三章

　　柯林斯暴打哈鲁一顿后，他拎着哈鲁在海峡上眺望无归之海，蔚蓝色的大海亘古不变，如母亲一般温和滋养着海中的生灵。海风吹拂过海峡，带着三千多年的的哀思。

　　我曾在英格兰的海峡上与父母眺望远处的地平线，妈妈的世界也曾发生过很多战争，不管是士兵还是平民，抑或是高贵的贵族，不管生前有多少荣耀归于己身，死了就是死了，除了自己，什么也带不走。

　　哈鲁挣脱柯林斯，纵身一跃，“噗通”一声溅起水花，我们朝下望去时，他已生出鱼尾，遨游在大海中，海藻般的深海色卷发飘散在海面上，他向我们挥手，大声召唤我们：“快下来啊，可爱的玛利亚，讨厌的柯林斯，我的同伴们会接住你们的。”

　　我笑着看向柯林斯，他的脸又黑如锅底，我俏皮地笑了笑：“走吧，讨厌的柯林斯。”柯林斯无奈地看着我。

　　两名海妖从海中探出头，如哈鲁一样，有着深蓝色长发与湛蓝如海水的眼眸，他们围绕在哈鲁四周，摇摆美丽的，如同水晶闪耀一般的鱼尾。

　　我牵着柯林斯，趁他一个不备，与他一起跳下了悬崖，来了一次信仰之跃，风声在我耳边呼啸，景色迅速在我眼前转换。我已确定自己对梅尔的心意，何不放手一搏，看看自己到底能与他承担多少，停滞不前不如昂首高歌向前。

　　在我们落入海中之前，两名海妖如飞鱼般越出海面，接住了下坠的我和柯林斯。接住我的是一位脸上长着少许蓝色鱼鳞的海妖小姐姐，容貌若温柔的大海，温和、波澜不惊，她双手抱着我，让我的身体浸在海水中，但是头保持着露出水面的姿势。

　　柯林斯就没有那么温柔的待遇了，他被一位浑身长满肌肉的“兄贵”海妖如同麻袋一般扛在肩上，脸着地，不是，贴着海面，他费力地仰着头，姿态十分滑稽。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注重仪态的前万神教廷骑士柯林斯，竟然有如此“不骑士”的一面。

　　哈鲁还嫌是不够大，竟然按着柯林斯红色的头让他充分与大海亲密接触，柯林斯绿眼睛已经在喷火，到岸上后，我还是按着柯林斯阻止他宰了哈鲁煮汤吧。

　　三名海妖大约加速游了半天，到下午时，我们来到无归之海的一处海岛上，三名人鱼将我们放到沙滩上，他们变幻出双腿，邀请我们一起去觐见海妖女王。只是柯林斯实在吐得不行，他晕船，没想到也晕海妖。

　　还是那名“兄贵”海妖将他一把抱起，如扛麻袋一般把他拖进海妖女王的宫殿。

　　宫殿由珊瑚与巨型贝类铸造而成，还以各色珍珠作为装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哈鲁向我伸出蹼还未退化完全的手，尖利的指甲散发着蓝色的寒光，上有剧毒：“各位尊贵的客人，欢迎来到海妖的王宫——佩勒瑞姆。我代表我的母亲，美丽而伟大的海妖女王罗蕾莱欢迎各位来自中土的贵宾。”

　　随后众海妖吹响巨型海螺，如深海低传来温柔的低喃，似召唤孩子归来，在妈妈的世界，所有生命都曾源于深海之中，我们的故乡都归于深海亿万年的生命进化。

　　罗蕾莱女王身披轻纱，身段凹凸有致，容貌与哈鲁一般绝色，是大海一般的广袤奔放，如深海波涛一般起伏，硬要说的话，就是妖媚那款的美人，一点都看不出是一个三十岁孩子的母亲。

　　她淡蓝色的头发无风自动，眼眸波光粼粼，与人类不同，她的眼白部分都是淡蓝色的，我对漂亮大姐姐都没有抵抗力。我忍不住赞叹：“女王陛下，您的眼睛里仿佛有着星辰大海。”

　　罗蕾莱女王一愣，随后温柔地笑了，捧起我的脸，长有蓝色鳞片的额头贴着我的，用如同妈妈一般温柔的声音对我说：“蒙受吾族之故海祝福的孩子啊，欢迎来到无归之海，你曾经见过独角鲸女王向你致意吧，那枚海螺一直陪伴在你的旅途中。”身旁海妖吃惊地看着女王，哈鲁也没有往常那般无所顾忌的笑容。

　　后来我才知晓，额头碰触额头，是海妖一族对幼崽最亲密，表示爱护的动作。

　　那时的我摸出怀中神奇的海螺，是两年多前乘坐德雷克·霍尔桑斯的船渡过风暴之海时，遇到独角鲸越过“新娘号”留下的。

　　罗蕾莱拿起神奇的海螺，吹响了它，我听到了静谧之海海浪波涛翻涌之声，所有海妖都歌唱着。如何形容那歌声呢？似亿万年前大海的歌唱，它唱着“孩子们，踏上前往陆地的旅程吧，但是不要忘了自己源于深海”。海妖的歌声在水手的传说中，可以迷惑最老道的大副，船只被优美神秘的歌声迷惑，最终坠入深海。

　　那歌声美妙到柯林斯都醒过来了，并且没有继续吐。

　　海妖的歌声音调比人类声带可以发出的声音丰富许多，是追寻音乐的人类毕生都无法达到的，神明之境。

　　歌声中带着故乡的哀思，女王说：“孩子们，是时候启程回家了。遥远的客人所带海螺中所寄托的，是我们曾经的朋友——独角鲸对我们的思念，是我们的母亲静谧之海对我们的呼唤。‘白塔坠落，永不归返。’是时候与法师们一起，唤醒最后的火焰之时！”

　　女王拖着我的脸，用她可以撕裂巨石帆船的手温柔抚摸着我：“孩子，你受到了大海乌欧牟的祝福，肩负着重大的使命，愿我最出色，最年幼的孩子——哈鲁，能够助你一臂之力。我已经将近五百岁，无法与你一起见证黎明的到来。”

　　我吃了一惊：“可是女王陛下，您看起来只有人类女子的二十五岁，最为芳华绝代的年龄啊。”

　　事实证明，赞美美丽年轻是博得所有雌性好感的最快方法。

　　罗蕾莱女王笑出了眼泪，哈鲁的嘴巴可以吞下一只牡蛎了，女王亲了我的右脸颊：“谢谢你，亲爱的孩子，愿你的一路上，有星辰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