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歌》蓬蒿意

62、第六十一章

　　我与柯林斯在距离莫里斯木屋不远处的两间小木屋住了下来，小巧精致，不过大约小小二十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木屋建造在树干中央，因地制宜，两段大树岔之间用柔软坚韧的类似棉麻织成了吊床，屋顶垂落着藤蔓，开着不知名的蓝色与红色花朵，散发出淡淡清香，既有装饰美观的作用，也有防蚊驱虫的功效，木屋周围生长着大大小小，依附树而生的云萝，清晨时分常有鸟、蝶依偎。

　　而每株云萝下，都装有一个陶土罐子，清晨的露珠随着锯齿状的叶子滑下，每日都可以收集一大罐，解决日常所需也足够。

　　建造木屋的树常年有生红色的果子，形状像苹果，但是比苹果小，咬上去极为香甜，唇齿留香。怪不得好战的兽人都转化为佛系的德鲁伊了，自给自足、悠闲自在的林间生活比在战场上风里来、血里去的好太多了。

　　我有些怀疑，自己能否说动已经安享兽人跨越世界之脊，回到满目疮痍的古老故乡呢？虽然失落之地也是万神的牧场，但是起码在这一代，战火还烧不到这里，幼崽们可以茁壮成长，自由奔跑，与自然和谐共生。

　　一月时间转瞬即逝，我还是没有唤醒沉睡在我意识中的梅尔，不知晓他如今在做什么样的梦，梦中充满着血与眼泪吗？还是梦到了世界未曾收到伤痕之时，他在福乐之地意气风发的少年呢？

　　我难得让自己在这一月中什么都不做，躺在吊床上数着藤萝上的花朵，柯林斯试图与布尔打探失落之地中烈焰古龙长眠的地方，但是布尔与族中最古老的兽人连古龙是什么都没听说过。

　　在我与柯林斯消磨着时光时，莫里斯换上了德鲁伊大祭司的白袍，两颗兽牙穿在一起，挂在了他的脖子上，和蔼地呼唤我：“孩子，与我一起前往祖灵之祭吧，在祖灵的召唤下，所有兽人都会回归到自然的怀抱。”

　　第一次见到莫里斯他眼中沉静如自然的眼神不再，而是充满了不知名的金色火焰在跳动，我知晓，他的心境变了，祖灵之祭在际，等过完这一夜再询问他是否愿意回到中土抗争万神再说。

　　午夜，霜色挂于空中，我与柯林斯穿着简单轻便的衬衫马裤，戴着皮甲，仅拿了一柄匕首用于防身，其余武器都没有带，作为对于兽人祖灵之祭的尊重。

　　我与柯林斯乘着木筏顺着沃尔夫森林的清流来到，银冠般的树渐渐从我眼前走过，随后我们来到一片开阔的草地，草地上已经燃起了篝火，那火如同从天上降下的天火一般，熊熊燃烧着，却没有烧到下方的枯草，许多年轻的兽人幼崽手拉着手，如同玩闹一般钻过那团热烈而温和如长辈的巨火，真是神奇，火居然能够用温和来描述。

　　我这才看清为我们划船的是之前被我劫持的豹耳兽人少年，如今他对待我们的态度和善了不少，甚至带着几分崇敬，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他带领来到篝火最外围，整个兽人部族都来了，有数万人之多，见到我和柯林斯唯二的人类到来，兽人们自自发分开了一条路，通往火中站着的莫里斯，莫里斯如带着火焰的王冠，向我与柯林斯伸出双手：“欢迎你们，来自远方的朋友们，为我们带来同胞的讯息。”

　　莫里斯大声询问方才还欢乐围着火焰跳舞唱歌的同胞，现在几万兽人都一片寂静：“现在，还有人反对我们回到家乡，解救处于万神魔掌下的同胞吗？如果有，请站出来，我不会阻止你留在这暂时和平的牧场。但是请记住，失落之地也是万神的目标，等到中土的同胞被万神啃噬殆尽后，我们也将沦为奴隶。如果我们连自己的同胞也无法拯救，有怎么能在与自然融为一体后，面对祖灵，怎么安心与受到折磨的同胞一起，永眠于祖灵的怀抱！”

　　整整一刻钟，数万之众都鸦雀无声，我甚至能够听到风吹拂过草地的声音。

　　巨火无声燃烧着，如同长辈和蔼地望着自己的孩子们，他们将尊重孩子们的一切选择，偏安一隅或者战斗。

　　又过了一刻钟，有人手握拳，举起手挥舞着：“兽人永不为奴！”“对，我们选择战斗！”“为了在中土的同胞们！”“与万神同归于尽，这样我们才能安心去见祖灵！”......

　　在繁星下，在温和的祖灵之火边，我听到了兽人的声音，他们与自然和谐共生三千多年，流亡到失落之地，却从未失去血脉中不屈、勇敢的召唤，他们明明向往和平，成为了德鲁伊，但他们不惧怕战斗，甚至渴望着献血。这样矛盾又和谐的种族，也是曾经中土所养育出的子女。

　　莫里斯大手一挥，面向站立于他身边的其他部族的族长，并向他们介绍我：“这位就是银狼罗斯玛丽之友，玛利亚，这枚兽牙上罗斯玛丽的残魂一直与她同在，见证了她与她的同伴一手创造的奇迹，如今午夜已逝，我们已见到微光，兽人要回家了，为了打败万神笼罩的阴影，见证黎明！”

　　莫里斯毛茸茸的手牵着我，来到巨火边，火焰是让人畏惧的。但是我看到这巨火，就如同看到了温和注视着我的长者，不等柯林斯出声，我义无反顾地踏入火中，然后看到了，耳朵完好无损，微笑着站在草原风中的罗斯玛丽，风轻轻吻着她银色的毛发，金瞳隔着火焰屏障，如阳光般闪烁，她自由了，回到了同胞的怀抱。

　　我正想穿过火焰屏障与她拥抱，她却退后一步，挥着手说：“玛利亚，你不属于这里，还有许多如我一般的生灵需要你的拯救。如今古龙、埃尔达与维拉皆衰微为阴影，你们是唯一的希望，去完成你的使命吧。愿祖灵与欧洛米庇佑你，我们终将相逢于星辰之间！”

　　她的身后，是无数逝去的兽人，甚至还有洛伦佐与我从未见过的安东尼亚夫人与玛丽，他揽着妻子和女儿，他们神态安详平和，向我道别。

　　随后画面一转，我已走出了巨火，莫里斯和蔼问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仰着头，注视着黯淡的星辰：“罗斯玛丽，她已然得到解脱。还有曾经对我如父亲一般关怀的人，他也与所爱之人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