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歌》蓬蒿意

39、第三十八章

　　自从玛利亚大人以绝世的容貌在海边弹奏竖琴，而那时的弗洛伦西亚城中除了老人之外，就只有洛伦佐大公、安东尼殿下和军队在城市中，准备殊死一搏。

　　可是教廷海军总督雅各布就那样灰溜溜地逃出了玫瑰港，甚至在万有之父的惩罚之下，五十万军队葬身鱼腹。

　　贝蒂看着纤细但美丽无比的少女，当时她也在场，作为玛利亚大人的见习骑士，在悠扬悦耳的竖琴声中，那名身着红色长裙翩跹的少女比弗洛伦西亚最为珍贵的宝石更闪耀，她灰暗的人生中遇到的第一缕光的希望。

　　比阿特丽丝的父亲威尔·格雷是一名荣耀的梅蒂尼骑士，有着如同秋收小麦一般的亚麻色金色，以及格雷家族的标志性灰眼。他不到三十岁，就成为了第四骑士团团长，是格雷家族的荣耀。在一次与教廷的战斗中，救下了她的母亲莉莉丝。

　　她的母亲来自神圣帝国的贫苦家庭，如同所有穷人一样，不到十岁就被父母“献”给了万神，从此饱受蹂躏，每日麻木地诵读《万神圣言》，被神圣帝国的肥猪一般的贵族压在剩下。而且莉莉丝的容貌算得上美丽，不过二十岁，就满头白发。

　　莉莉丝每天所祈求的，是赎完罪后，能够来到“万神”的乐园，从此不受欺压。

　　在莉莉丝被贵族压榨到没有一丝年轻美丽的价值后，她被神圣帝国作为奴隶送上了战场，也就是玛利亚大人所谓的“贫民炮灰”。

　　但是据贝蒂的母亲所说，被威尔·格雷所救那一日，如同被阴霾遮蔽的阳光降临到她的身上，她看到了真正的神，英俊高达，亚麻色进发闪耀着弗洛伦西亚海滩的光芒。

　　后来如同所有骑士小说一般写下的故事，她的母亲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威尔·格雷，而她的父亲也渐渐怜爱着她形容枯槁、满头白发、青春不再的母亲。她的母亲想，只要能够作为一个奴隶在威尔·格雷身边，那么哪怕让她下“万神”惩罚罪人的地狱也无妨。

　　威尔·格雷是一名高贵正直的骑士，给予了莉莉丝她所想象不到的一切，威尔·格雷决定不顾家族的反对娶莉莉丝为妻。那是莉莉丝布满灰暗的一生，最为高兴的一刻，她穿着洁白的长裙，与自己的神明成为了夫妻，即使格雷家族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参加婚礼。

　　威尔·格雷搬到了一幢公寓中，就如同所有普通夫妻一般，莉莉丝操持着家务，她无比珍惜自己做梦也不敢想象的一切。她怀孕的机会很渺茫，但是她想，如果威尔有一名私生子，只要是威尔的孩子，她都会无比爱着他们的。威尔却训斥了莉莉丝，他的孩子只会从莉莉丝腹中降生，骑士只能有一名爱人。莉莉丝激动到晕阙，她的威尔，她的神明，是这般高尚美好。

　　也许是不知名的神感受到了莉莉丝对威尔的爱，莉莉丝怀孕了，威尔很高兴，他已经三十五岁了，莉莉丝也已经三十二岁了，是平常人当祖父母的年纪，但是他们才刚刚开始迎接自己的孩子，如同所有美好的童话一般。

　　但是现实并不是童话，威尔·格雷死去了，战死在与神圣帝国争斗的最前线。

　　莉莉丝疯了，但是三个月后，当比阿特丽丝降生在一个云销雨霁的艳阳天时，看着自己女儿与威尔相仿的亚麻色金发与灰眸时，莉莉丝又活过来了，如同威尔取的名字“带来快乐的人”比阿特丽丝一般。

　　这是威尔的孩子，她会继承父亲的意志，成为伟大的梅蒂尼骑士，穿上绣着金色狮子的披风。

　　但是没有了威尔，莉莉丝难免精神失常，每当这时，她都会抱着小贝蒂，抚摸着她柔软的亚麻色金发，和她一遍遍诉说她伟大高尚的父亲，以及对于教廷和神圣帝国的仇恨。

　　格雷家族看在威尔牺牲的份上，对莉莉丝母女也有照拂，但是不认为身为女性的比阿特丽丝能成为威尔一般的骑士，因为比阿特丽丝对于剑术的天赋也就那样。

　　莉莉丝看着年幼的比阿特丽丝，将她扮成了男孩，千方百计祈求剑术学院能够教授比阿特丽丝，而且她每天亲自监督比阿特丽丝练剑，寒暑不辍。

　　执念支撑着莉莉丝，直到比阿特丽丝十六岁成年，因为比阿特丽丝继承了自己年轻时的美貌，是弗洛伦西亚排的上号的美人，更是出身世代侍奉洛伦佐的格雷家族，许多青年都来求婚。比阿特丽丝十分茫然，自己从小被母亲作为男孩教养，母亲一旦看到她化妆或者穿裙子都会发疯，怎么能作为一名妻子生活呢？

　　莉莉丝病了，她不能接受女儿无法成为如威尔一般的骑士，只能成为某人的妻子的事实。知道某天比阿特丽丝从堂兄威廉和约翰口中得知，新一任的骑士团长是一名纤细少女，但是她恐怖的实力能够媲美金蔷薇圣骑士阿尔弗雷德。

　　威廉和约翰都没有提到她的女性身份，只是一直在夸赞她高超绝妙的剑术以及非凡的智慧。

　　比阿特丽丝决定孤注一掷，她听约翰说，玛利亚小姐清晨在塔西斯港口买了一架竖琴，让约翰搬回去。

　　比阿特丽丝穿好父亲的甲胄，告别已经疯疯癫癫的母亲，见到了那名名为玛利亚的纤细少女，接下了西泽尔的一支毒箭，实力碾压恐怖的毒药公爵。

　　当自己提出无礼的要求时，连自己都觉得强大如玛利亚看不上自己这种假装骑士的弱者吧，但是出乎比阿特丽丝的意料，玛利亚竟然授命她为见习骑士，并且打印教授她剑术。

　　她激动极了，告诉了母亲这个好消息。莉莉丝褐色的眼睛中爆发出疯狂的光芒：“太好了，我的儿子，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够继承你父亲的意志的！不用管我，哪怕你为了弗洛伦西亚而战死，我也不会悲伤，我只会为你感到骄傲！”

　　莉莉丝已经疯癫到无法分辨她的孩子了，如今莉莉丝唯一的愿望，就是看到自己的孩子为威尔·格雷报仇。

　　比阿特丽丝成为了贝蒂，她的主君玛利亚真的是一名非常伟大厉害的骑士，每天她都可以见到玛利亚小姐在训练场上挥斥方遒的模样。

　　而玛利亚小姐也会教自己剑术，与安东尼殿下一起学习，玛利亚小姐会用木剑与他们对练，如果某一招错了，玛利亚小姐就会柔声提醒，并且放慢自己的动作，再次教他们一遍又一遍，知道他们学会。

　　贝蒂觉得这样太麻烦玛利亚小姐了，而小姐却说：“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给小安东尼找个搭档也挺好的。”就这样，贝蒂和安东尼殿下成为了同学。

　　贝蒂比安东尼更努力，早先虽然有剑术的基础，但是学得浮于表面，小姐更夸奖贝蒂有剑术的天赋，只要勤奋练习。贝蒂最不缺的就是勤奋，她每天天刚亮完成女仆工作后，就会练习剑术，直到深夜。

　　到了后来，威廉和约翰堂兄也会偶尔指教自己一下，贝蒂觉得哪怕自己到五十岁才能有资格够入骑士团也无妨，只要让她能够披上如父亲一般的狮子披风，她就能够含笑赴死，但是梅蒂尼骑士团从来没有女性。

　　但是贝蒂在玛利亚小姐的训练，以及自己勤奋的练习下，居然能够接下约翰堂兄的二十招了，虽然代价是左手骨折。约翰堂兄很惊讶，并且夸奖了她，贝蒂很奇怪，约翰堂兄反而不好意思了，他说，自从被玛利亚小姐殴打过无数次次后，骑士们觉得，女性也能够加入骑士团，只要剑术足够卓越。

　　洛伦佐大公也在玛利亚小姐的提议下，决定扩充骑士团的人选，不拘男女，只要实力足够，谁都可以成为梅蒂尼骑士。

　　贝蒂热泪盈眶，她更加努力练习，并且告诉母亲莉莉丝这个好消息，莉莉丝清醒了，和贝蒂抱头痛哭。

　　再后来，玛利亚小姐在万有之父的庇佑下赢了那场旷世之战，还创造出了非凡的武器，如同所有史诗中的英雄一般，但是从前的史诗中，从来没有女性。

　　贝蒂有预感，玛利亚小姐能够成为从创世纪到第五纪元，有史以来最伟大荣耀的英雄与骑士。

　　在胜利的喜悦下，洛伦佐大公主持了圣诞和新年庆典，即使他已经病入膏肓，但是撑过了冬天，也许还能再陪一陪小安东尼殿下。

　　新年庆典那天，玛利亚小姐放了贝蒂一周的假，贝蒂与母亲上街游玩时，看到了玛利亚小姐抱着小安东尼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