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歌》蓬蒿意

22、第二十一章

　　昨天船长德雷克对我神神叨叨的话使我有些困扰，但是听船员间的闲言碎语知道，德雷克三十年前冒险欲望极盛，想要横渡西方迷雾笼罩、暗礁丛生的黯月海，那里夜间连月亮的光都照射不到。

　　所有人都以为德雷克死了，但是十年后，他又回来了，而且变得神神叨叨，总是重复着“西方之地”，中土最西端是莱茵联盟，再西就是万神也无法接近的黯月海了。

　　所以所有人都认为德雷克十年间的失踪，是躲到了某个莱茵的渔村，只有他的副手恩里克相信他，这二十年间如果不是脾气火爆的恩里克镇压着水手们，恐怕德雷克要被赶下“新娘号”，扔到疯人院去了。

　　我问梅尔球，他感觉德雷克是疯子吗？梅尔球摇摇头，我也这么觉得，梅尔还对我说，西方的美善之地的确存在，我问他怎么知道，他又摇摇头，只是他残存的感觉而已。

　　第九天时，恩里克宣布，我们即将穿越“暴风之眼”，请各位乘客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扶着房间里的扶栏，看着舷窗外渐渐接近的黑色风暴，左眼不自觉跳了起来，我有一丝不详的预感。我派出了梅尔球往远方海面调查，现在梅尔能离我五十公里远了。

　　我叫起了柯林斯，他终于在海上航行中途习惯了颠簸，我和柯林斯表示，我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可以帮助水手们收起船帆。面对他们看着我细胳膊细腿狐疑的表情，我直接一个运气提劲，握着有我手腕粗的缰绳，收起了一面风帆。

　　水手们看着怪物一样看着我，恩里克最先打破沉默，吆喝着水手们收起剩下的风帆。面对着暴风雨，恩里克神色如常掌舵，让我们感到了极大的安全感。

　　但是德里克突然手抖了起来，他不断重复着：“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一名水手不耐烦德雷克又发起了疯，想要举手打他，恩里克面色阴沉，制止了那名水手，恩里克已经六十多岁了，肌肉贲发，如同青壮年。

　　在船舱里，只剩下了我，德雷克和恩里克了，柯林斯在甲板上帮助水手们收风帆和搬运货物。恩里克掌舵时，说道：“德雷克和我说起过你，听说你被独角鲸祝福了？”

　　我点了点头，如果看到一只独角鲸后空翻算是祝福的话。

　　恩里克哼了一声，说：“幸运的小丫头，我好久没有听过德雷克和我正常说说话了。他从前可唠叨了，不过没有他，我估计早就死在弗洛伦西亚的贫民窟了吧。”

　　我默默不回应，恩里克和德雷克之间的羁绊，有一种紫色的激情。

　　我问：“你爱着德雷克吗？”

　　恩里克被太阳晒黑的脸突然变得通红，连我都看得出，但是他平静了下来，承认：“如你所说，我爱着他，恶心吗？”他紧抿的嘴唇昭示了不平静的心情。

　　我摇摇头，回答道：“那你后悔吗？你们都六七十岁了，人的一生很短暂，何必在意那些外人的眼光，你们所经历的一切只有你们自己能够评价，别人没有资格对他人的生活评头论足。”

　　恩里克似乎释怀了，痞痞地笑了笑：“我也这么觉得，万神殿宣传的同性恋有罪是屁！我三十年前失去了他，又找到了他，失而复得。何必再在乎外人的眼光。”我依稀能看到四十年前桀骜不驯的水手少年，以及看似温和，实则内心有着雄心万丈的年轻船长的身影。

　　突然，梅尔焦急的声音传来：“玛利亚，前面风暴中出现了怪物！”

　　我和梅尔共享视野，在黑色的风暴中，看到了一只巨大的，有着几百只触手的类似章鱼的怪物

　　我镇定下来，右手抚上了鸢尾花之誓柄端的红宝石，这让我感到安心。

　　我和恩里克说，我要去上面甲板上帮助柯林斯，恩里克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看了一下德雷克的状态，有些不太好，他蜷缩成一团，手抱着脑袋，喃喃重复：“他来了，他来了......”

　　我猜测，英勇无畏的德雷克三十年前寻找西方美善之地时遭遇了同样的风暴，同样的怪物。

　　我步上甲板之时，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不算小的“新娘号”在风浪中左右摇摆，大海是如此恐怖，掌握着一船几百人的生命。我估算着章鱼怪物的距离，梅尔已经还在前方继续监视着，一名水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的同伴正想斥责他，但是当同伴朝着水手呆滞的眼神向前看去时，他恐惧地喃喃：“万神在上，这是什么怪物啊？”

　　我向前望去，有着数百触手的章鱼有五个“新娘号”号那么大，我让柯林斯到恩里克和德雷克身边，保护他们，“新娘号”绝对不能失去恩里克的操纵，柯林斯点点头，拿起烈焰巨剑立马下去了。

　　我几个纵跃，借着桅杆上横杆的力跳上了最上的横杆，我看到了那怪物在搅动着旋涡，他黑色的眼睛看到了猎物，长长的触手向我们伸来。我左手从后背抽出了紫罗兰之誓，右手抽出了鸢尾花之誓，让两把剑恢复了双手斩剑的形态。

　　我提气，以全力快速斩断了他伸来的触手，并且让梅尔快速环绕着怪物，看他是否有什么弱点。

　　有两名名水手被触手卷走，我快速跃下，斩下了触手，右手将鸢尾花之誓收剑入鞘，左手继续挥动紫罗兰之誓，空着的右手接住了坠落的水手，稳稳将他们送到了甲板上。

　　恩里克看到怪物后很快镇定了下来，他操纵着船只躲避着怪物的攻击，我挥舞着双剑斩断怪物的触手，但是怪物的再生能力也很快。

　　我一个人无法保护那么多人，突然，我看到一抹火红色的身影，是柯林斯！

　　不，那不是柯林斯，那是拿着烈焰巨剑的德雷克，德雷克的眼神清亮，即使他已近古稀之年，但是他的剑术极其高超，他笑着说：“小姑娘，我的水手由我来保护，你快去寻找那怪物的弱点吧。”

　　我来不及思索许多，全力跟着梅尔的视野，我隐约看到了怪物脑后的一处细微伤痕。

　　我全力喊出来：“恩里克，绕到怪物身后！”但是我的嗓音实在太小，怪物搅动起的风暴雨点太大，远在船舱的恩里克无法听到。

　　德雷克豪迈大笑，声如洪钟：“恩里克，小英雄说绕到怪物身后！”

　　恩里克的声音从船舱传来，浑厚响亮：“了解，德雷克船长，身后！”

　　帆船猛然拐弯，差点侧翻，但是恩里克是谁？暴风之眼的驾驭者，“新娘号”的大副！

　　我隐约看到了怪物脑后的伤痕，就着被风浪推得差点侧翻的甲板，退到甲板后方，一个冲刺，踏着甲板前方的横柱，双剑并为一，狠狠扎入了怪物的脑后，然后将双剑转了一圈，怪物一声哀嚎中，喷了大量墨汁，触手乱挥舞，想要做最后垂死挣扎。

　　一枚触手向甲板上一名年轻水手袭去，水手躲闪不及，但是德雷克推走了那名小水手，自己被触手穿胸而过。

　　这一切我都没有注意到，怪物被我击杀后，我借力够到了最高的桅杆上，血雨打湿了我的脸。

　　而“新娘号”的船长奄奄一息。

　　风暴之眼，第九天，“新娘号”的水手们看到了，沐浴着血雨的玛利亚，她站立在白色的风帆边，双手执剑，黑发散落。她的面前，是万神的恶徒。啊，英勇的玛利亚，从不畏惧，以紫罗兰与鸢尾花为誓言，她如战斗的女神一般，为“新娘号”带来了光明与希望。欢呼吧，欢呼吧，为伟大的玛利亚。——春之吟游诗人哈鲁《黎明之歌·玛利亚之歌·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