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歌》蓬蒿意

127、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吊儿郎当躺在地下通风口旁，通过唯一可以连接外界的窗口眺望远方月色朦胧。铁栅栏后是静谧的森林，如今是盛夏，远离前线的后方平静祥和，午夜并非令人恐怖的存在，反而令人想起许多往事。

　　梦境中那些美善的埃尔达正如远处被月色笼罩的世界之脊，在人类眼中，他们总是散发着如月亮升起前烘托出山岭轮廓的微光。我于米纳斯伊希尔生活许久，了解不少埃尔达的习俗，也习惯将天上群星以昆雅语命名，正如今日“群星之网”弥瑞拉斯晃悠着，红色的玻吉尔从夜雾中慢慢升起，好似一颗火红的宝石熠熠发光。接着，风动夜雾，雾气如纱幔拉起收开，“天空的剑客”美尼尔瓦戈系着善良的腰带，爬过了世界的边缘。

　　我记得在后来的岁月中，若我身体好些，梅尔会将我抱到轮椅上，带我慢悠悠骑着美亚拉斯来到微光中的森林。还有罗米恩，她才不过如人类五六岁的孩童，就已经骁勇如她的父亲一般，骑着白色的小马驹跟着我们。

　　我穿着白色的衣裙，如古希腊的样式，于肩处以金色带着月桂花纹的扣子装饰扣好，宽大的袖子从中间裁剪开，朴素典雅至极，除了肩膀与腰带处金色的槲寄生藤蔓装饰外，如寻常布里奥特一般，宽袖窄腰长裙摆。裙子也是梅尔设计的，以及配套的月桂叶额冠，于脑后缠绕，额前中空。

　　梅尔有着生母米瑞尔奇迹一般编织天赋，罗米恩也遗传了这一点。她后来制作了一套与我相似的服饰与额冠送给阿瑞蒂尔，平日沉稳冷静的奈芙拉斯特将领喜极而泣，惊奇于裙子与额冠的美丽，诺多族白公主于盛大宴会中穿着白金色的裙子惊艳四方，设计款式很快风靡贝尔兰。

　　梅尔就地取材，用双剑砍下一种名叫宁布瑞希尔的白桦树，是辛达语中“白公主”的意思，我坐在微光闪烁，萤火虫明灭的草丛中，梅尔与罗米恩两名动手能力极强的诺多造出了一艘精美的小船，足以承载四名成人，船前悬挂这费艾诺之灯。

　　魔苟斯已灭，残余的小股黑暗势力不足为惧，连罗米恩都在阿瑞蒂尔的怂恿下，央求侍卫小哥阿勒达瑞安带她上战场见识，她丝毫不畏惧。

　　我们乘着小船，沿着河流旅行南下，我们经过了西瑞安河旁的微光池塘，午夜降临，我们在河岸旁夏夜的星空下入眠。梅尔带着竖琴，唱起了诺多的战歌，罗米恩和声唱起来。那时，罗米恩尚且有梅尔的眷宠，父亲会教给她剑术、锻造、文字、算数、诗歌以及一切埃尔达父亲会教授的。

　　罗米恩有着埃尔达的美丽与聪慧，有着人类的勇气与坚韧，她不会继任至高王之位，梅尔将东贝尔兰埃兰娜的治理权交予罗米恩继承，她将承载了我与梅尔的记忆，一直生活在梦中的阿尔达。

　　我看着窗外如梦境中那晚一般的夜空，我的家乡有一句诗“今夜月明人尽望”，只是不知晓，我与罗米恩看到的，是否是同一轮月亮，她是否欢乐如往昔？我曾留下七枚帕兰提尔在多瑞亚斯，每十年在罗米恩的生日，会由多瑞亚斯的信使给予她，其中记录着我对她的祝福。我与梅尔并不适合成为父母，但我会尽力给予罗米恩我能给予的关怀，梅尔与我不同，他对罗米恩的喜爱建立在我的基础上。

　　他看待罗米恩如他所创造的诸多闪耀宝石，若罗米恩如他所想一般成长，他会如造物主一般欣赏自己的造物，若罗米恩违背了他的期望，他会毫不犹豫丢弃她。所以，我并不希望与梅尔拥有子嗣，若孩子无法健康成长，倒不如不让他们出生，罗米恩是意料之外的孩子。

　　第一缕晨光打在一夜未合眼的我身上，我收回思绪，望着远处被初升于世界之脊山岭上的太阳遮蔽微光的月亮，揉了揉眼角。穿着丘尼卡马裤，带着兜帽与两柄十字剑，与莫里斯汇合。莫里斯迎着晨光单膝跪下，他的手上是一个纪元前罗斯玛丽与莫里斯双生子的牙齿项链，他念念有词“祖灵与欧洛米庇佑，我誓将解救欧洛米的后裔们，黎明将至，愿被奴役的同胞们也能拥有黎明照耀。”

　　精锐小队带着三天的干粮上路，矮人的隧道错综复杂，若没有瑟莱因的指引，单单凭借兽人的力量，无法到达白城贫民窟。瑟莱因是第一个归顺都灵十世的矮人，他与都灵一样，深深怀念着莫瑞亚的荣耀，对莱昂·诺斯与索林的悲歌无比向往。他主持开凿了宏伟的矮人新的城市，伊瑞博，如今是都灵十世的左右手。

　　隧道深处没有丝毫光亮，除了通风口“呜呜”风声的呜咽，所有人都用手语联系，以防万神的注意。黑暗之中，总是消磨人的意志，但小队中的都是各族精英，身经百战，他们会畏惧，却不会屈服，他们誓要解救出同胞。

　　随着越来越接近白城，我感到一阵恶寒，直觉告诉我，我们很接近万神的地盘了，他们如蜘蛛一般盘踞在曾经荣耀煊赫的神圣帝国首都，吸食着曾经帝国国民的鲜血与骨髓，贪婪的贵族是万神的触手，人在极度畏惧之下，会屈服于更强大的力量，同时欺凌比自己更弱小的存在。

　　随着瑟莱因举起手，比了一个“停”的手势，即使在黑暗的隧道中，我也能感受到地面上浩大的悲伤。自从成为梅尔的血盟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如埃尔达一般感知灵敏，可以察觉生灵的灵魂之火，以及周遭的情绪波动。

　　莫里斯手臂的肌肉暴涨，他胸前罗斯玛丽与莫里斯的牙齿也在肉眼可视地颤抖，兽人一族三千多年被奴役的历史，将会在这一夜完全改变，莫里斯将会完成罗斯玛丽的悲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