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歌》蓬蒿意

113、第一百一十二章

　　安娜见到矮人、兽人与海妖没有惊讶，保持着友好的态度，我与安娜乘坐同一辆马车，向北方前往图尔耐，我撑着下巴，感到布列塔尼渐渐恢复生气。

　　我感叹地向安娜吐诉，自己刚来布列塔尼洛里昂，居住在“爆牛旅馆”，受到老板娘的热情招待，美味的布列塔尼酥饼，洛里昂的集市，还有旅馆中既具有特色的，带有家族纹章的盾牌装饰着大厅。尔后，老板娘一家被烧死，还有女儿被主教摧残的农夫。

　　安娜惊讶地看着我，未料我对布列塔尼有如此深入的了解，对我好感更甚。她惋惜与老板娘一家与农夫的命运，对于万神教廷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她隐隐我表示，“血色黎明”之后教廷中产生了内讧，布列塔尼的安妮打算掺一脚，我神秘地笑了笑，让安娜打住这个话题。如今法兰克境内万神教尚有残余势力，想要彻底拔出，就需要一个诱饵，想要内部裂缝加大，这个诱饵就要够大够香，足以引大人物出洞。

　　我笑了笑，拍拍安娜的肩膀，对她说：“诱饵已经快要来到边境了，我已将消息散布于白城，很快就能收网，如果安妮陛下也有兴趣，到达香榭丽舍后，我们可以细细探讨。”

　　安娜眼睛一亮，表示自己会将这个消息带给布列塔尼的安妮。

　　来到图尔耐之后，已是傍晚，会面将在明日举行，我有些疲惫，瘫在了床上。突然，一个黑色的小人探头探脑，身着华丽的服饰，那小人也有着罕见的黑色眼眸，让我想起了我的罗米恩。不知道，我能不能再见到那意料之外的孩子，将我与梅尔灵魂映入眼中的，小小的罗米恩。

　　他的眼眸也是那般锐利，我在梦境中后来的二十五年中，即使有埃尔达具有罕见功效的草药与梅尔的照料，身体也不见起色，衰弱似春日的融雪，每日一半时间都在昏睡，另一半时间也昏昏沉沉，极少离开米纳斯伊希尔之塔。弥瑞尔也曾这般衰弱吗，所以义无反顾前往曼督斯，留下刚出生的孩子与伤心欲绝的丈夫。

　　罗米恩很少能见到我，她对我极其依恋，在清晨会偷偷摘些阿尔费琳给我，被费雅纳罗发现后，总是将她拎出米纳斯伊希尔，她如被揪住命运的后颈皮的黑猫，挣扎不休。为了得到我的称赞，锻造、剑术、礼仪、诗歌、乐器、语言等埃尔达幼崽必备课程也从不落下，虽不如费雅纳罗一般是举世无双的天才，但也算得上天才。她最喜爱听我唱歌谣，若我精神好，她会蜷缩在阳光下，睡在我身旁。

　　但我无法见她，我在彼方的形体已消散，罗米恩所在的阿尔达早已无玛利亚的存在。

　　我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我将罗米恩幼小的，向我伸出双手的模样移出意识中，那黑发黑眼的孩子在我失神时又遛了出去。

　　梅尔在无人后，以银发碧瞳的模样躺在床上，银色长卷发如流淌的月光，他绿宝石一般的眼瞳似在问我：“想见她吗？”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想，但我不能。规则的制定者更不应打破规则，若我前往她所在的阿尔达，只会打破常规，滋生出如魔苟斯一般的恶意。我相信，罗米恩能够独自面对一切的，也许会痛苦，但也会有欢乐。”

　　我贴上梅尔冰冷的额头，他的肤色比我还要苍白，环绕全身的金色繁复线条变成了银色：“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

　　梅尔闭上了眼睛，脸庞贴向我，我躺在床上，他银色的睫毛闪烁，细长的银色眉毛安详温和，这是不会在费雅纳罗·库茹芬威脸上存在的神态，他永远眉目张扬，灵魂之火熊熊燃烧，梅尔开口：“你思念着费雅纳罗·库茹芬威吗，我早已不是他，他已被所有他爱着的、创造的舍弃，如今只是火焰灰烬化为的残躯与残魂罢了。”

　　我摇摇头，笑了：“有区别吗，我爱的只是你的灵魂，不管是什么模样，你永远是你。我的世界中，有‘心’与‘体’，究竟什么才是本源之说，‘心’就是灵魂，‘体’就是身躯，我从来都认为，‘心’才是本源，你的心之所向，是我所追寻的，我爱你，一如你曾爱我。”

　　我揽着梅尔，蜷缩在他怀中，过了许久，久到我以为梅尔睡着了，他的胸腔发出震动，轻声说：“即使身处黑暗深渊，我依旧残留着对你的爱意，玛利亚，我依旧爱你。”

　　我与他抱着彼此，身体嵌合没有一丝缝隙，我们本应享有一个灵魂、一个身体，正如梦中我与费雅纳罗·库茹芬威一般，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是彼此唯一的血亲、知己、爱人，再无他人。

　　第二日，我终于见到了布列塔尼的安妮，她容貌普通，身材臃肿，满脸雀斑，但在我眼中，她是如此美丽，蓝眸智慧，闪烁着光芒，反而安娜在她的衬托下，显得极为平庸。昨日黑发黑眼的小男孩就是她与“无能者”查理的儿子，勒内，如今法兰克之王。

　　安妮见到盛装出席的我后，忍不住感叹：“玛利亚，不愧是‘托斯卡纳王冠最耀眼的珍珠’，您的美貌，令曾经的卢克雷齐娅·博尔吉亚也黯然失色。”

　　我面不改色，将清晨摘下尚带着露珠的矢车菊献于布列塔尼的安妮：“安妮陛下，您的心才是布列塔尼最美的宝石。”

　　布列塔尼的安妮含笑，对我说：“安娜对我说了你曾经途径洛里昂，‘爆牛旅馆’的柠檬挞与牛肉香肠是我的曾祖父也为之倾倒的美味，凡·斯尔维特（布列塔尼王室姓氏）也曾将绘有家族纹章的盾牌赠与他们，谁能想到会发生这般惨剧！”

　　我意味深长一笑：“我们正是为了日后不会再发生如此惨剧而来。”

　　布列塔尼的安妮意会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