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之星光》漓落幽幽

16、番外3

　　吃过晚饭，斯内普回到地窖架上坩埚准备制作镇定剂。每年复活节过后总会有一大群学生为考试焦虑而不得不服用一些。从他入职第一年，校医院的护士长庞弗雷夫人就让他帮忙熬了一点。这些年来他也就慢慢养成习惯，会趁着假期不忙的时候提前做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坩埚升腾起一股热气，斯内普将磨成粉末的干荨麻倒入其中轻轻搅拌。专注于熬制魔药时总能让他获得短暂的安宁。看着坩埚渐渐沸腾，他拿起银制小刀熟练地把缬草根切成均匀的细块。如果旁边有人看的话，一定会为他流畅而优雅的动作赞叹。可惜魔药大师紧锁的房门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斯内普的动作顿了一下，小刀下面的碎块被切歪了一点。他咒骂了一声，把那块不合格的东西扔到一边，转身过去开门。
　　如果是个学生他一定要狠狠地骂他一顿然后关他禁闭，斯内普心里恶狠狠地想。
　　没想到门外站的是气喘吁吁的管理员费尔奇。
　　“斯莱特林的学生和其他学院的学生私斗被我抓住了。现在人在校医院，邓布利多教授让我叫您过去。”
　　该死的小崽子，斯内普小声地骂着，一挥魔杖熄灭了坩埚下面的火焰。
　　“都是谁？”斯内普一边走一边问。
　　“一个叫艾斯特.柯林斯的女生和一个男生。”费尔奇恶狠狠地说。
　　斯内普皱了皱眉，他能猜到那个男生是谁，也大概知道了动手的理由。到底还是出麻烦了，他烦躁地登上楼梯，看到邓布利多和麦格正从楼上下来。
　　“校长，麦格教授。”他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邓布利多让费尔奇先回去，然后示意他们一起进校医院。
　　让斯内普意外的是柯林斯和威尔克斯竟然毫发无损地站在那，甚至还有余力给对方抹药。他沉下脸阴郁地看着他们，既然没事还被抓住了，真是笨蛋。
　　可是不论躺着的还是站着的学生都没发现校长和院长已经进来，还在气冲冲地争论。
　　“……他不是他爸爸，他不是个罪犯；就像你不是你爸爸，你不是个英雄。”
　　“你闭嘴，你就是他的帮凶……他爸爸杀了我爸爸！我要报仇！”
　　“可他爸爸已经死了，你只是想找个替罪羊……”
　　“食死徒没杀过你的家人，你当然说得轻松。”
　　“实际上他们确实没有直接杀死我的家人。虽然他们的出现导致父亲抛弃了我，然后母亲郁郁而终，不过我更希望他们直接动手，这样至少在我心里父母是爱我的，对食死徒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恨他们。”
　　原来她的家庭也是因为食死徒破裂的，斯内普的左臂不自觉地往后微微缩了一下。看起来她应该是恨食死徒的，却还和食死徒的后代交朋友。斯内普第一次感觉这个小姑娘似乎确实有点不同寻常。
　　显然邓布利多和麦格也听到了对话。从邓布利多的语气中，斯内普觉得他大概不会深究他们的过错，毕竟听起来是对方先找麻烦的。被打了怎么可能不还手，斯内普在心中为自己学院的两个学生申辩。
　　果然如斯内普所料，邓布利多没有要求对他们进行严厉处罚。斯内普只罚了他们关禁闭，正好给自己帮忙。
　　不过看起来还是惩罚的有些轻了，柯林斯竟然还敢在魔药课堂上聊天。斯内普毫不犹豫地给柯林斯增加了禁闭时间，毕竟一个好用的助手能多帮自己一段时间也不错。
　　柯林斯做事效率很高，又很会招人喜欢。即使是斯内普这样严厉又刻薄的老师也难免对她稍稍纵容一些。而且斯内普发现她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本事，和她在一起时总能让人不知不觉得放松下来。她的话总说得恰到好处，虽然是奉承和恭维，却让人很舒心。斯内普决定对她宽松一点，允许她禁闭时间复习功课。尽管期末很忙，他还是尽量减少给她安排任务，让她安心准备考试。
　　学年结束时，斯内普再次把魁地奇杯和学院杯摆在办公室里，心里生出一丝淡淡的喜悦。他奇怪自己以前好像对它们并没有什么感觉，毕竟你不能指望对活着都没什么兴趣的人会对所谓的荣誉感兴趣。可是现在似乎不太一样了，他觉得自己就像又有了一点生机。他为此迷茫而懊恼。他确信自己对过去没有淡忘，可是这种新生的情绪却也清晰而真实地留在他的心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新学年开始了，邓布利多又一次拒绝了他的黑魔法防御术教职的申请，这次反而让他感到有些安心。同事们依旧客气而疏离地打招呼，学生们依旧厌恶而畏惧地看着他，一切都没有变。这很好，熟悉的感觉让他觉得安全。他把自己严厉刻薄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让所有人都远离他，这样就没人能发现他内心的改变。
　　明年哈利.波特就要入学了，他终于可以履行他的承诺，保护莉莉儿子的安全。不管什么样的危险，他都不在意，他实在等得太久了。邓布利多说他继承了莉莉的那双灵动活泼的绿眼睛，希望莉莉的牺牲是值得的。想到莉莉，他不由得又感觉到那种针扎一样的刺痛。也许应该去看看她，告诉她哈利要入学的消息，他暗暗想。
　　万圣节前夜晚宴过后，他向邓布利多申请离校去戈德里克山谷。看到邓布利多露出同情和理解的表情，他赶紧在老人点头同意后快速离开校长办公室。他不想听他对自己说一些令人作呕的安慰。
　　斯内普穿着一身巫师袍走在这个麻瓜和巫师混住的村子里。不过并没有太引人注意，因为在万圣节前夜怪异的着装并不稀奇。最后几个披着床单拎着南瓜灯的孩子被父母叫回去。他们走过他身边时都好奇地看着他，看到他冷着的脸都慌慌张张跑开了。
　　忽然他觉得脖子被轻轻地勒了一下。他猛地转过头，看见一个被吓得缩成一团的小孩颤抖地收回拽住他旅行斗篷的手，小声地问，“叔叔，你不开心是因为没要到糖果吗？我可以分你一颗。”说着他举起手里的南瓜桶给他看。
　　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要走，小男孩“哇”的一声哭出来。他懊恼地停止脚步，从袍子的口袋里掏出邓布利多刚刚硬塞给他的柠檬硬糖扔进小男孩的南瓜桶里。
　　背后的哭声渐渐变成若有若无地抽噎，他松了口气。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乎这个小崽子哭。也许只是不想让他打扰莉莉的安宁，他努力给自己找了一个说得通的理由。
　　他上次来这里还是莉莉遇难的那天。在那之后他就一直逃避这个让他痛不欲生的地方，所以对周围的环境并不熟悉。他从小巷拐出来发现是一个广场，路过广场中央的纪念碑时，方尖石碑变成了一家三口的雕像。他愣了一下，转头看过去，石像上的女人栩栩如生，眼神满是温柔地望着怀里的孩子。
　　“莉莉。”他喃喃地说，慢慢靠近那个石雕。站在雕像前他修长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好像是想伸出去触碰一下那个人像。但最终它们全都弯曲起来藏进袖子里。
　　他站了好久，直至周围的房子里都没有了亮光。他最后看了一眼莉莉的雕像，然后朝墓地的方向走去。
　　一排排的墓碑整齐地站在墓园里。斯内普一个一个慢慢走过，似乎有些害怕发现她的墓碑，又生怕自己错过去。终于他看到了那两个名字，詹姆.波特和莉莉.波特。最爱的人的名字和最讨厌的人的名字被刻在一起，斯内普嫌弃地皱了皱眉。他伸出手把莉莉?波特名字上的灰尘拂去，却没有管詹姆名字上的。看着卒于1981年10月31日这几个字，他又感觉到一阵窒息。
　　他张了张嘴，想对莉莉说些什么，可是却像被施了咒，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又尝试了几次，还是选择放弃。他抽出魔杖使用了一个无声的守护神咒。银白色的牝鹿瞬间点亮了墓碑。小鹿温驯地慢慢踱到墓碑前卧下来，俯下身用头蹭了蹭莉莉的名字。斯内普久久地立在墓碑前，就好像他也是一座墓碑。
　　直到快天亮，他才活动了一下冻得发僵的身子准备回去。他退出墓园想找个隐蔽的地方幻影移形，可两条腿不自觉得把他带到波特家的那片废墟。和九年前一模一样，除了变得荒芜，杂草丛生。他似乎看到自己跌跌撞撞地走进去，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悲痛不停地撞击着他的大脑和心脏，他逃跑似的幻影移形回到霍格莫茨。好在这个时间不会有人发现他，他快步穿过场地进入地窖。他急切地需要一个地方稳定他的情绪。回到办公室，斯内普终于卸下面具，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用魔杖变出一朵百合花来。他出神地凝望着洁白的花瓣，任由自己沉溺在压抑和痛苦的泥潭。
　　忽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刻用大脑封闭术伪装好自己，一挥魔杖把门打开。
　　是柯林斯来交去霍格莫德的申请表。斯内普刻意让自己和平时一样冷漠刻薄可是并不成功。刚刚经历的剧烈的情绪冲击让他心软起来。他本应该无情地拒绝她，让她知道规定就是规定，不允许随便更改。可是看到女孩小心又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同意。柯林斯眼里散发出喜悦的光芒，斯内普不由得也轻松了一些。
　　转眼又到了圣诞节，他现在已经有些习惯早晨起来看到桌子上的圣诞礼物了，虽然这些东西并不是他喜欢的。自从墨水之后，柯林斯第二年又送给他一个活页笔记本，可以随意排列备忘录的顺序，还会在在日期那天发出提醒。这个本子斯内普已经用了一大半。
　　今年大概要送羽毛笔了吧，斯内普一边在心里猜测一边打开礼物包装。果不其然，一支鹰羽笔被墨绿色的丝绒盒子托着非常漂亮。看到和自己猜测一致，斯内普有些得意。他从盒子里拿出笔沾上墨水在羊皮纸上试了试，笔尖流畅地滑过纸面，留下犀利的字迹。手感很好，他翘了一下嘴角满意地把它放到笔架上，准备享用早餐。
　　圣诞假期的最后一天，学生们陆续返回霍格沃茨。斯内普吃完晚饭准备回地窖，发现威尔克斯正在前面不远处一脸担忧地看着旁边的柯林斯。又出什么事了？斯内普不自觉地跟上两步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结果发现他们在商量练习大脑封闭术。真是没心没肺，把自己的头脑暴露给别人是好玩的吗？斯内普决定找个理由给柯林斯关禁闭，在自己的监督下学点有用的东西，而不是整天没事找事。
　　斯内普决定把其他教工请他帮忙配置药剂的工作交给了柯林斯，这既能锻炼她又能减轻自己的负担，一举两得。
　　转天给她做示范时，看到她处理瞌睡豆的手法，斯内普不由得愣了一下。这是他研究出来的办法，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会这么做的？”他下意识就问出来。
　　“一个学长教的。”柯林斯回答。
　　斯内普没有深究，只是调侃了她一句。这又让小姑娘得到机会展现了一下她的语言能力。虽然明知道她在讨好自己，斯内普却还是很受用。
　　过了几天的一个下午，一年级学生把收上来的作业给斯内普送到了办公室。看着忙忙碌碌一脸阴沉的斯内普，学生把他们的作业放在离他最远的小桌上就赶紧离开了。斯内普阴郁地看着匆忙逃跑的背影没有说话，虽然这有点让他不愉快，但学生怕他才是正常反应。柯林斯在他眼前晃的这三年都让他有点产生错觉，以为自己真是什么受欢迎的老师。
　　晚餐后斯内普刚回到办公室，就被斯莱特林六年级的级长叫走了。和他同寝的一个学生在实验一个危险的诅咒时受伤昏迷，他只好来请斯内普帮忙。斯内普赶紧冲到男生寝室检查学生的受伤情况。好在并不严重，他用几个简单的反咒就控制住了伤情，又亲自把他送到校医院治疗。等他再回办公室时，柯林斯已经坐在小桌上奋笔疾书，批改那个一年级学生留下的作业。
　　又想起那个学生逃离的背影，他不禁有些烦躁。而柯林斯的自作主张更让他觉得自己不被尊重。他很生气，即使小姑娘委屈巴巴的神情和认真的解释也不能完全平息他的怒火，而她模仿他的字迹的行为也让他怀疑。他对她用了摄神取念，想看看她还用他的笔迹做了什么事情。可是没想到小姑娘竟然用大脑封闭术挡住了他的进攻。
　　“大脑封闭术？柯林斯小姐已经入门了，真让人意外。”斯内普想起邓布利多说过，她是个善于隐藏自己的小孩。刚三年级就入门了大脑封闭术，看来还真是很会控制自己，但这样的人也更危险。斯内普不由得从生气变为警惕，对柯林斯的好感有所下降。
　　可是小姑娘却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完全没有发现斯内普危险的眼神，和心态变化，甚至不假思索地要斯内普帮她练习大脑封闭术。
　　“你没必要练，谁会关心一个十三岁小孩想的什么。”斯内普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她。
　　“我又不会永远十三岁！而且我很容易受到别人情绪的影响，我的感知力很强，我需要避免情绪对我过分的影响。大脑封闭术对我有用。”小姑娘很坚持，甚至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斯内普听说过天生的摄神取念者能感知别人的思想，但对别人情绪敏感的能力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不过看小姑娘不像撒谎的样子，他暂时相信了她的话。不过他不认为自己应该帮她。
　　“那你也应该选择你信任的人和你练，毕竟练习过程不可避免的会暴露你的记忆，那是你的秘密，私人的秘密。”
　　“您刚才可没在乎我的秘密是不是私人的。再说您就是我信任的人，对此我毫不怀疑。”
　　小姑娘的话势不可挡地撞进斯内普毫无防备的大脑。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小姑娘一点也没有为自己窥探她的记忆感到生气。除了敬重和崇拜，她还如此信任自己，真是傻的天真。复杂的性格和单纯的心思如此矛盾却又自然地合而为一，斯内普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对待眼前这个学生，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接受这份信任。
　　“你的信任不应该轻易交付出去。”
　　“并不是轻信，教授，我保证我深思熟虑过。从第一次见您，您就给予我帮助。入学到现在您对我的教导远超过其他人，尽管有时候并不是那么直接和愉快，但是不得不说，在您这我受益良多。这也是我禁闭时努力劳动的原因。我不觉得这是受罚，我是在和您学习，也真心希望能帮您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就算她没有因为窘迫而变得通红的脸颊，斯内普也能看出她说的是真心话，就和下午因为害怕而逃离他的那个孩子一样真实。他没想到她会把自己的刁难看成是帮助，会如此善良地考虑别人的想法，并为此心存感激，知恩图报。
　　斯内普觉得自己应该对她恶语相向，好把自己帮助她的好意掩藏起来。他应该用自己一贯讥讽的语调嘲笑她的愚蠢，把别人的刁难当好心。可他又有些贪恋这唯一给予他的信任，不忍心亲手葬送它。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矛盾的心情了，因为“死人”不会纠结任何事，只有活着的人才会。
　　其实让她保留这份信任有助于帮她练大脑封闭术，斯内普给自己找了借口。既然邓布利多早就准备让她帮助哈利，多学点东西也没坏处。而且练习时自己能更深地了解这个孩子，如果她有发展成黑巫师的苗头，自己也能尽早发现。
　　斯内普允许了她帮忙批注论文的行为并同意帮她练习大脑封闭术。小姑娘脸上写满了高兴，可斯内普心里却隐隐地遗憾，等她练好大脑封闭术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这么真实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