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势侵袭》小咕儿

112、决裂

　　这一个月里，苏提的人生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被放出来后，他和家族里其他的omega住在了天穹最便宜的公寓，被日日监管，而家族的人都还被收监在牢。

　　这个月他来回奔波，吃的是最便宜的营养剂，穿的是最平民区购置的衣物，平日除了看望关押的亲人，还要应付那些贪婪的目光。

　　曾经那些对他以礼相待的alpha，再见面时，褪去了绅士的外皮，一个个都想标记他，几次都是险些逃离。

　　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去想严离有没有错？他该不该怪严离？他要不要帮他？

　　良知推动着他找到了严离。

　　而等再见到时，苏提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站在河岸的护栏旁。

　　如果上一次能用病态来形容的话，这一次见面，对方已经失去了生气。

　　眼前人全身松松垮垮，骨瘦如柴，黑色的大衣和长裤罩在身体上，白发遮住了眼，削瘦的下巴苍白如纸。

　　像冰天雪地里的枯木。

　　苏提震惊不已，一时间将隔阂抛到了脑后。

　　“你们聊。”邵岳自知在这里严离什么都不会说，轻轻扫了眼苏提，转身走远。

　　气氛一下陷入安静。

　　河水拍打岸边，水鸟鸣叫，十二月的冷风吹来寒气，轮椅上的人一动不动。苏提站在面前，全身发冷，莫名感到一种恐惧。邵岳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就因为那个病毒吗？

　　“白先生……”半晌，苏提轻轻唤了一句，“您要我做的事有结果了。”

　　严离依旧没有反应。

　　苏提呼吸滞住了一瞬，在一个月前，对方曾经让自己去找周席慕求救，他现在来了，按理来说白蜥应该会主动问他情况如何，现在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想到那次谈话后，对方忽然发狂，像野兽一样扑向自己，苏提又不由后退半步。

　　邵岳说只是偶尔发狂，不能怕……

　　苏提轻轻吸了口气，看了一眼走远的邵岳，又走近一步，压低声道：“周先生被软禁起来了……我见过他的下属，他要我带话，说要你找机会去见周先生，他手上有解毒剂。”

　　随着这句话，轮椅上的人忽然动了。

　　他转过头，伸出戴着丝绒手套的右手，抓住了苏提手臂。

　　猩红无神的眼睛从白发里露出来。

　　苏提肩膀颤了颤，一抹凉意从脚底直达背脊。

　　“解剂？”

　　声音沙哑艰涩，像是许久没开过口。

　　苏提更感震撼，同时生出一股揪心感，无关仇怨，无论是谁看着那样一个潇洒恣意的人变成这个样子都会觉得心疼。

　　他缓了缓语气，犹豫几秒，道：“事发当天，那个幕后人就将解剂交给他了，还将解毒剂给了邵先生……他一直在瞒着你。”

　　在听完这句话，红色的瞳孔微微放大。

　　严离觉得自己听错了，如果有解剂，邵岳为什么不交出来？长久以来的麻痹感让他无法思考，但巨大的悲伤忽然一下漫延在整个胸腔。

　　邵岳有救他的办法……

　　他看着自己成了这幅模样，一直不拿出来。

　　明明什么都知道。

　　苏提看着对方不敢相信的眼神，莫名的感到一股心疼，原先他是不想说这件事的，但那位指挥官告诉他，只有将这件事说了，严离才能死心。

　　想到这，苏提深吸一口气，又低声道：“你杀了我外公，最开始，我也是怨的……但细想下来你也是无辜的，你只是想救人……”

　　苏提眼眶发酸，哽咽说：“白先生，不管您经历了什么，但你还有亲人。您在废土的父亲，半个月前已经脱离了邵先生的掌控，您不该这么消沉，为了他们，还请您振作起来。”

　　严离恍惚看着前方，宛如飘浮在虚空中。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轻轻响起。

　　邵岳回到身旁，若无其事的问：“聊什么了？”

　　严离怔愣地看着邵岳，思绪像转不过弯来，长时间注射大量镇静剂，已经让他无法去思考，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现在不能问。

　　他不能连累苏提。

　　严离闭口不提与苏提的谈话，安静地和邵岳回了家。

　　停滞不动的思绪被激活，邵岳不在的时候，他开始努力回想之前遇到的一切事情。

　　他和黑蛇做了交易，他去摧毁地下实验室，解决那批特鲁坦人，黑蛇必须将解开病毒的方法告诉他。

　　在此之前，黑蛇没有骗过他，或者说他从不骗人。

　　苏提说邵岳知道怎么解开病毒。

　　邵岳却告诉他，黑蛇跑了，他自己的人在研究病毒。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昏昏沉沉中，邵岳痛苦的表情浮现在脑海里，如果只是为了捆住自己，他不会这么做。

　　严离没力气去往下想。

　　声响传来，地下室的门被推开。

　　严离僵硬地转过头。

　　邵岳从外走近，像是才忙完，身上还穿着执政官的制服，看见严离是靠坐在床上，眼里闪过一丝意外，紧接着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难得看你起来。”邵岳走到面前，坐在了床边，熟练地将项圈前的锁链扣解开。

　　严离扯了扯干燥的嘴皮，只有在邵岳回来的时候，他才不会像条狗被栓着。

　　瞧见对方讥讽眼神，邵岳握着取下来的锁链，神色复杂。

　　就在这时，严离忽然开口，“黑蛇下落，有了吗。”

　　邵岳先是一愣，脸色倏忽沉下，“问他做什么。”

　　严离紧紧盯着邵岳的眼睛，“他答应过我，会把解开病毒的方法告诉我。”

　　听到这样说，邵岳顿时怒了，冷笑，“这么相信他？”

　　严离无视他的怒意，继续质问：“黑蛇有没有找过你！”

　　“闭嘴。”邵岳不想发火，压低嗓音斥了句，紧绷着脸咬牙威胁，“弄清楚，你是我的未婚妻，再喊一句这个名字，现在就标记你！”

　　严离毫无不畏惧，直勾勾看着他，又问：“他找过你对不对。”

　　邵岳没说话，脸色愈加沉。

　　看着对方这幅表情，严离心沉了下去，跌入冰窟，一点点凉透。

　　在此之前，即便他对邵岳憎恨恼怒，但始终留有一点希望。

　　为数不多清醒的时候，他反反复复地去想曾经，也告诉过自己，地下的事情并非全是邵岳的错。

　　至少邵岳的爱没有作假，至少是这样。

　　但如果真的爱他，为什么又要欺瞒自己，为什么能做到握着解剂，看他这么痛苦而无动于衷？

　　严离转回了头，目光无神地看着虚空。

　　邵岳见对方忽然安静，又不由慌了，连忙把人拉进怀抱，低声解释，“不是不给你，那个解剂只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一旦失败你就没命了！再等等，医疗组已经在研究怎么改良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严离听了话更感疲惫，甚至不想再争论，闭上了眼。

　　都是为他好，一旦发生争论，永远是这个回答。可连选择都不给他，也能算是为他好？况且他好不好不是由邵岳说得算，而是自己！

　　一大段的解释没有得到回应，邵岳忍不住微微拉开严离，低头瞧去，便见对方脸色漠然无比。

　　邵岳不由刺痛，既觉得委屈，又感到愤怒，忍不住地沉声埋怨，“你为什么不能体谅下我？知不知道百分之十的几率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很有可能会死！我怎么可能拿你命去赌！？”

　　严离心里积攒着愤怒，目色冰冷，“我的命是自己的，不把解剂给我就没什么好谈的。”

　　“严离！”邵岳忍无可忍，甩开他怒声指责，“你这样有意思吗！我做这么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滚——！”严离突然爆喝，推开邵岳，瞪过去的眼神带出滚滚恨意，“你根本就是为了自己！！！”

　　最后一句声嘶力竭，严离忍不住剧烈咳嗽，弓着腰愤怒敲打床面。

　　邵岳怒火倏忽散去，脸色一慌，连忙坐回身边抚着他的背，释放信息素安抚，“不吵了好不好，是我错了……”

　　“滚！滚啊！”严离激动地要把推开，又因为喘不过气，仰起脖颈用力呼吸，双目越来越赤红，脸上都生出鳞片。

　　邵岳顿感不妙，立刻释放出信息素手伸进荷包，想直接用控制器将人麻醉。

　　就在这么一瞬，严离猛地起身，将人扑倒在床头。

　　牙齿咬下时，邵岳启动异能，脖颈变成炭黑色的金属。

　　下一秒，严离突然不动了，在闻到熟悉的信息素后，他眯了眯眼，松开了牙齿，轻轻嗅着。

　　从喉结嗅到颈侧，再埋到腺体，用力吸着鼻子。

　　见对方平静下来，邵岳隐隐吁了口气，收回异能。这段日子里，基本严离每次发疯，都是他用信息素安抚，对此不感意外。

　　严离撑起身，眯着血红的眼球打量，像是在辨别面孔，又像是在打量挑剔。

　　此时他半边脸颊都冒出白色鳞片，头发也被鳞片包裹。

　　邵岳看着他半人半兽的模样，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每到这时候，他既心疼又欣喜，只有这样严离才会乖顺、依恋他。

　　邵岳抬手，想抚摸他的脸颊上的鳞片。

　　就在这时，一道信息素释放出来。

　　浓郁的花香像炸开一样，瞬间溢满整个房间，带着强烈的发情信号。

　　邵岳身形僵住。

　　严离浑然没意识到哪里不对，闪烁着红瞳凑到跟前，伸出分叉的长舌，舔着脸颊。

　　邵岳恍然想起，严离说过，他一年只有两次发情期，十二月是一次，算算日子，正好是到了。

　　压在身上的人变得耐烦，布着鳞片的手暴躁地扯着衣服。

　　邵岳有些无措，下意识抓住严离手臂。

　　“嘶——！”

　　见他阻挡，严离不满地冲他嘶鸣，红瞳闪烁着凶光，像一头真正的野兽，随时都要把吃了。

　　邵岳吸了口气，松开了手，翻身释放出比之前浓郁数倍的信息素。

　　黑色的制服和宽大的病服叠在一起。

　　邵岳想严离，每天都在想，想他们曾经感情融洽的日夜，那会的严离会笑眯眯地缠住他，用妖冶的桃花眼主动引诱他，就是为了看自己脸上出现潮红。

　　那样的好日子再也没有。

　　“呃……”

　　充满甜腻声音从喉咙滚出，严离浑然忘我地张着唇。

　　就这么看着，邵岳毫无征兆地停下来，胸口一阵阵发痛，太痛了。

　　这段时间，他无不渴望严离像以前一样拥抱他，现在他真正如愿了，却感觉更加痛苦。

　　这不是严离，严离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严离茫然的睁开眼，有些不耐烦地勾着脖子，探头伸着分叉的舌尖舔舐着。

　　熟悉妖冶的脸庞近在咫尺，看着对方眼中贪恋渴求的目光，邵岳深吸口气，猛地支起上身，按住严离的眼睛，用力将他的头按回枕间。

　　变异体的发情期比普通人更严重，严离成了真正的野兽，遵循着天性缠住邵岳索求标记。

　　这对邵岳无疑是痛苦的，有无数个瞬间，他都想俯下身将人标记，每每到最后一步，理智的弦又将他拉回现实。

　　不能标记，一旦标记，严离清醒后会彻底崩溃。

　　渴望标记的Omega，渴望却又不能标记对方的alpha，这个组合结合在一起，注定是折磨。

　　三天里房间都充斥着信息素，浓度极高，甚至连beta都能闻到。

　　没有人能进来，但凡露出一条缝隙，门外的守卫都会陷入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