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谲定终身》墨月深

73、073、关系

　　贺辰旸谨慎地推着行李箱进门。
　　这是间三室两厅的大套房，房东把其中一厅也改成了房间，于是就能供四个人同住。学凯热情地把贺辰旸引去还空着的那间房，面积中规中矩，大约十五个平方，有衣柜、床和一套桌椅，家具齐全。
　　“你就住这儿吧~我上午帮你简单擦了擦，每周末会有阿姨来打扫，应该不脏。”学凯带着种莫名的亢奋，边说话边手舞足蹈：“我们这住了三个人，其他俩人这几天有活去外地了，估计得三五天才能回来。你先安顿安顿，有什么问题就叫我，我一直都在~”
　　贺辰旸冲他点点头，环顾四周，把行李箱推到床尾的角落里。
　　这床只有木架和一张不算厚的床垫，没有床单被子，他随身也不可能带这些东西，估摸着得去买。
　　另外，还有服装问题。
　　他从许成蹊家出来，的确没有拿任何不属于他的东西。他自己并未购置多少行头，要放以前在武校，根本就不用操心这个问题，但在圈子里混了近一年，他或多或少也知道艺人的置装相当重要。
　　所以最好是能买几身便宜百搭又不太掉档次的衣服。
　　以及还得存一部分钱还给许成蹊，算是前段时间的服装租借费。
　　真头疼。
　　他打开行李箱，把带来的东西先分类安置好，差不多已到晚餐时间。正想着要不要出去吃个饭顺便把床单被子买回来，房间在他斜对面的学凯噌的冒出脑袋，与他隔空对望。
　　“吃饭去不~？”学凯率先发出邀请。
　　“好。”贺辰旸直起身：“我请你。”
　　“哎呀这么好~”学凯喜笑颜开：“那我要吃酱骨头！”
　　贺辰旸问：“附近有床单被子买吗？”
　　“有啊有啊~那边不远就有个超市，走路十五分钟吧！”学凯拎了钥匙套上鞋，激动地在门口蹿跳：“我陪你一起去！”
　　学凯是个很好的聊伴，他不需要别人给他切实的回应，自己也能嘚吧嘚吧说好久。这正合贺辰旸的心意，他本就话少，况且今天的心情也很糟糕，能有个人的说话声当伴奏，偶尔听得一耳，是个解压的好方法。
　　“哎~你身高多少啊？”啃完三斤酱骨头，出发去往超市的路上，学凯又掰扯出个新话题：“我好像比你高啊~但你的腰线怎么跟我差不多？”
　　贺辰旸拉回已经飘散到不知何处去的注意力，扔给他答案：“一八四。”
　　“靠~~~我比你高五公分啊！”学凯顿时嗷嗷叫：“你腿好长啊！难怪她们都说你打戏打起来满屏幕都是腿！”
　　贺辰旸：“……她们？”
　　学凯羞怯地挥手：“你的粉丝啦！《奇谲》这个暑假大火，公司好多小姑娘喜欢你，时不时就能听到你又双叒叕上了热搜，我就好奇去瞅了几眼~”
　　贺辰旸：“哦。”
　　学凯僵了僵，放下爪子，表情有些哀怨：“你话真的好少……”
　　贺辰旸：“抱歉。”
　　学凯：“……”
　　没关系，他的聊天技能自带百折不挠BUFF，这个话题继续不下去，那就转下一个。
　　两人走进超市，径直往百货区而去，学凯开始了他新一轮的作死：“哎哎哎~我问问你哈，你如果觉得冒犯可以不回答的，我只是纯好奇——你跟许成蹊真的是情侣吗？”
　　贺辰旸的脚步微微顿挫，又很快恢复如常：“不是。”
　　“真不是？”学凯抱头哀嚎：“你们明明看着关系那么好——”
　　好吗？贺辰旸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他也以为他们的关系很好，至少，也该是还不错的朋友。但他现在已经不敢确认了，越确认，就越觉得自己是在自取其辱，就连以前许成蹊露出的那些关心和笑容，都让他感觉很讽刺。
　　学凯没听见他的回答，脑洞顿时就发散开来：“不会你们连日常的那些互动也是演的吧？！”
　　这可不能乱说，毕竟剧还要继续拍。贺辰旸赶紧否认：“没有，就是还可以的同事关系。”
　　学凯显然对这答案不甚满意，嘴里嘟嘟哝哝，但还是口嫌体正直地帮贺辰旸扛了被子。
　　回到宿舍时间已不早，贺辰旸匆匆铺好被子，去卫生间冲了个凉，窝进他的新房间，在陌生的床上躺平。
　　没有关系。
　　他无声地安慰自己。
　　一切都会习惯的。
　　就如同过往的每一次一样。
　　闭眼，睁眼，潜州早上五点的天蒙蒙亮。他翻身坐起，穿好衣服，下楼跑步。
　　陌生的晨跑路线，为防止跑太远迷路找不回来，他特意带上了手机。下了楼正想弄个定位，摁亮手机的一刹那，他以为自己眼花，出现了什么诡异的错觉。
　　满屏幕的【“哥”撤回了一条消息】和【“哥”未接通话】，这个“哥”自然是许成蹊，可这些都是什么情况？
　　他赶紧把手机解锁，打开微信，许成蹊的头像右上角有个红通通的数字。
　　【59】
　　底下白闵的头像右上角也有数字，但他顾不得搭理白闵，先点进许成蹊的头像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看不出来。
　　除了好几页的【“哥”撤回了一条消息】和【对方已取消通话】。
　　他只好又默默退出，点进白闵的头像里。
　　有三条语音消息。
　　“蹊喝醉啦！！！你不要在意！！！”
　　“他特码一直给你打电话我说你在睡觉他也不听！！！我拦不住他你假装无事发生就好！！！”
　　“………………你有病吧！！！”
　　第三条语音前面有一段起码长达十秒钟的杂音，也听不出来是在干什么，不过那句“有病”好像不是对他吼的。贺辰旸呆滞地把它们又都听了一遍，完全不明所以。
　　这到底是在干啥啊？
　　他脑袋混乱，想把电话打回去又怕时间太早打扰对面睡觉，想想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干脆先把步跑完，等那边睡醒再说。
　　跑完步，时间也还早，贺辰旸拿出《奇谲》第三部的剧本，又上网找到原著，一页页对照着看起来。
　　贺钺的台词每一部都不多，光看剧本很容易跑偏，必须得仔细对照原著。剧本到手一个多月，内容早已背熟，但再回头去看原著，又能挖掘出很多新东西。
　　可即便把两方对照着看，他还是有几个点不太明白。
　　剧本涉密，身边找不到人讨论，贺辰旸犹豫半晌，上微博找到原著作者白日浅梦的号，给她发了条私信。
　　【可否请教个问题？为什么贺钺在瀚海的时候愿意冒着牺牲生命的风险留下来？】
　　那头很快就有了回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宝贝！！！[啊我死了][啊我死了][啊我死了]】
　　贺辰旸：“……”
　　白日浅梦大约也意识到自己发癫了，立马发过来条补救：【宝贝你等等哈，我给你写个详细文档。】
　　好吧。贺辰旸吁出一口气，眼看时间差不多，便给许成蹊打微信电话。
　　无人接听。
　　可能还在睡？
　　他迟疑着又发了条信息过去，意思自己有看到昨晚那五十九条消息。
　　还是没回应。
　　算了，再等等，实在不行就打给白闵问情况。
　　他放下手机，继续研究剧本与原著，不多时，忽听外面响起阵乓乓的拍门声。
　　“谁呀~~~”学凯那熟悉的欢腾小嗓音自客厅穿过，咯咔一声打开大门：“额……”
　　哒哒的脚步声传入房中：“贺辰旸住哪间？”
　　贺辰旸翻着剧本的手一滞，微微蹙起眉。
　　这声音……许成蹊？
　　许成蹊怎么会来这里？
　　不会是算好了金额跑来要债的吧？
　　他赶紧起身，刚把自己的房门打开一条窄缝，就觉外头有人用力推了下门，把门推到半开，遂即一只巨型毛绒大白鹅玩偶从门中塞进，整个塞到了他怀里。
　　塞完大白鹅的许成蹊脸上戴着副黑到反光的墨镜，眉头紧拧，也不搭话，踢踏几下脱掉鞋子，径直扑到床铺上，摘了墨镜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当中。
　　贺辰旸：“……”
　　这是什么节奏？
　　紧随其后的白闵也进了屋，靠在贺辰旸房间的门边，抱胸道：“他昨晚喝多了头疼得厉害。”
　　大川哐啷哐啷推进来两个行李箱，憨厚地冲贺辰旸笑笑，复又出门去。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节奏？贺辰旸抱着肥硕的大白鹅，左看右看，正与学凯半隐在门后的好奇脸对上。
　　学凯诡异一笑，慢腾腾阖上自己的房门，却没关严实，留了条极细的缝，方便偷听。
　　大川又哐啷哐啷推进来两个行李箱，憨厚地冲贺辰旸笑笑，再次出门去。
　　带这么多行李？是把进组要带的都一并带来了？打算在这儿住两天？贺辰旸目送大川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满头都是问号。
　　白闵直起身，朝贺辰旸摆手：“我还有个通告，先走了。”
　　“……”贺辰旸无措地指指自己屋内，床铺上那一大团：“他……”
　　白闵撒腿就跑。
　　贺辰旸：“……”
　　大川第三次哐啷哐啷推进来两个行李箱，憨厚地冲贺辰旸笑笑：“我就在楼下车里，有事喊我。”
　　贺辰旸望着几乎占了半个客厅的六个行李箱：“不是……”
　　大川步上白闵的后尘，撒腿就跑。
　　到底在搞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