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谲定终身》墨月深

144、144、弱爆

　　许成蹊醒来的时候脑袋嗡嗡的，有点晕乎，半晌辨不清自己在哪儿。
　　他感觉手上有什么桎梏，没法随意移动，视野范围内的场景很陌生，整个环境异常昏暗，不像是酒店，也不像是保姆车。
　　大川靠着右边的窗子打瞌睡，苗苗则扒拉着一张椅子，许成蹊微微一动弹，左侧身边倏的弹起个人，吓得他胆儿一颤。
　　然后那人又迷迷糊糊趴了下去。
　　许成蹊：“……”
　　这都什么情况？
　　他仔细回忆，好像是上化妆车之后感觉胸闷得厉害，四肢和脸都开始发麻，本来还以为是被冻的，然后，突然一下子就失去意识了。
　　喔……对，他可能在医院。
　　他转动脑袋，果然在上方看到个吊瓶，还有个红色数字的显示屏，显示着23：05。
　　好家伙，他这是晕了五六个小时？
　　还好今晚没有他的戏份，否则耽搁下来伯乐导演又得和椋叔扯皮。
　　他向左边望去，果不其然刚才那个突然弹起的人是贺辰旸。晚上十一点，按平常应该早睡了，这会儿能诈尸弹一弹已经是极限。他伸手摸摸那颗在他手边的毛脑袋，又摸摸脸颊皮肤，温热的触感很舒服。
　　“哥？”苗苗迷糊地自椅子上抬起脸：“你醒了？”
　　许成蹊冲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说话轻点。
　　苗苗放轻动静，蹑手蹑脚地挪到病床边：“需要叫护士吗？”
　　“不用吧。”许成蹊把嘴凑近她耳边小声问：“我怎么了？”
　　“好像说是因为冷热交替，一整天没吃东西，然后演的那场戏情绪波动又大，晕厥了。”
　　许成蹊：“……”
　　这他娘的听起来简直弱爆好吗！
　　他好歹也在健身（偶尔），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弱鸡附体的操作？
　　苗苗窸窸窣窣掏出个保温盒：“要不要吃点东西？你今天还什么都没吃呢。”
　　许成蹊在心里疯狂吐槽完自己，转而急问：“什么时候能出院？明天还有戏要拍。”
　　“能赶上的。”苗苗解释说：“其实没啥大问题，醒了让医生检查一下就行，就是把我们都吓得够呛。”
　　许成蹊略一怔愣，突然欣喜：“他也吓到了？”
　　苗苗：“……”
　　苗苗：“…………”
　　苗苗仰头望天，无言以对，半晌，用彻底放弃治疗的口吻敷衍道：“是是是，全程都是他公主抱的你，开心吗？”
　　那可真是开心啊！许成蹊眼睛笑眯成两道月牙弯，接过苗苗递来的三明治，嘚瑟地吃着。
　　苗苗忍无可忍，在他面前啪的阖上保温盒盖，木着脸放回包里，趴回去继续蒙头睡她的大觉。
　　许成蹊吃完一个三明治，那种虚弱DEBUFF的晕乎症状和缓不少。他感觉今天好像都没干啥事，眼一闭眼一睁，就到了半夜。
　　不过，他成功把秋千告别的戏拍完了。这场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戏，终于搞定。
　　他的《奇谲》生涯也即将走到尾声。
　　他塑造的方不言，将永远停留在那个雪夜，那架冰冷的秋千上，望着贺钺远去的背影，等待那可能永远不会再有的重逢。
　　拍摄结束，演员可以出戏，继续自己的生活，可书粉、剧粉们的回忆，却将定格在最后的结局上。
　　其实说起来，他也是个书粉，他也是在爱上原著之后，才会欢天喜地接剧来演。
　　私心里，他是希望能有个小小的番外的，即便只是隐晦的暗示也行，让方不言和贺钺再度重逢。
　　但残缺的遗憾，或许也是种别样的美。
　　他微微叹着气，视线下移的时候，看到伏在左边睡觉的贺辰旸脖子上又挂上了他那碎钻吊坠。
　　小样……这会儿你倒是又戴上了哈？
　　他无语地伸手捏捏贺辰旸耳朵，耳朵主人睡得呼呼的，什么也不知道。

　　————

　　在病床上的觉睡得并不安稳，第二天早上五点贺辰旸醒的时候，许成蹊也跟着醒了醒，但很快又迷糊过去。再之后他听到好几个人进出的脚步声，困得厉害，实在不想醒，又磨蹭了好一阵子，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眼。
　　然后他才发现，这居然是间三人病房，边上还住着两个人！
　　小少爷与病床上的两位大爷面面相觑，心想卧槽谁给搞的三人间啊还好是俩大爷这要是俩年轻人他这会儿就该上热搜了！
　　还没等他吐槽完呢，就听边上有人出声道：“醒了？赶紧吃早餐，拾掇拾掇，等会儿从医院后门出去。”
　　许成蹊木讷地朝另一边扭过头：“澜姐？”
　　夏澜抬手戳他脑壳：“你个死孩子吓死我，苗苗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通个气，我从热搜上看到你被送进医院吓得人差点没了！”
　　……原来已经上热搜了啊。许成蹊接过苗苗递来的饭团，又问：“围了很多人吗？”
　　当时情况紧急，显然是就近找的医院，不像私立医院有足够的安保，人多眼杂的，夏澜才有可能那么快就在热搜上看到。
　　“嗯，是有不少。我已经跟相熟的几家媒体讲好，粉丝团也预先打过招呼，但狗仔、代拍、自媒体什么的管不住，所以只能从后门走，避着点。”
　　行吧，首要做的还是赶紧回剧组去，把该完成的戏份拍完。
　　他一边啃饭团，一边拿过手机点开微博，想看看热搜情况。
　　上来就是个【许成蹊 急救】的词条飘得老高，点进去之后，最顶上是夏澜用公司账号发的微博，说只是有点低血糖，没有大碍，让大家不要担心。
　　底下评论都是粉丝在说请公司照顾好他，也请他照顾好自己，不要太辛苦之类之类，还算正常。
　　偶尔有几条负面评论，说男艺人居然也会低血糖，什么垃圾身体素质，还敢买热搜营销。这种阴阳怪气的评论无论何时都会有，很多都是故意蹭热度讨骂的，许成蹊也懒得理他们。
　　正是热度高的时候，词条广场上很热闹。排在夏澜底下的那条微博热度也很高，博主好像是个代拍或者黄牛，说昨天《奇谲》剧组拍的是秋千告别那场戏，还发出张拍摄通告单，也不知是从哪搞到的。
　　许成蹊点开那条微博的评论区，当先第一条就是——
　　【听说许成蹊昨天演得奇烂无比，NG了几十条，我看是被导演骂晕了。】
　　许成蹊：“？”
　　他滑到第二条——
　　【啊？不是说是许成蹊不想演秋千告别那场戏，想把BE改成HE，所以装晕罢演吗？】
　　许成蹊：“？？”
　　他又赶紧滑到第三条——
　　【我怎么听说是贺辰旸戏霸的老毛病发作，把许成蹊打晕的？】
　　许成蹊：“？？？”
　　简直震惊我全家……
　　他默默摁灭手机，觉得网络世界离自己好遥远。
　　神游着啃完了饭团，苗苗和大川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夏澜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渔夫帽墨镜口罩，让许成蹊遮脸。
　　虽说从后门走，总归会有人蹲守，他现在可是纯素颜，脸色也不好看，邋里邋遢的没法见人。
　　许成蹊全副武装完成，出门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少了个人：“旸旸呢？”
　　“早回去了。”夏澜道：“你还想一起走啊？避嫌知不知道？”
　　许成蹊郁闷地“嗷”了一声，低垂着脑袋跟着夏澜走出医院坐上车，在四周一堆若有似无的镜头中往回赶。
　　赶到拍摄现场时差不多上午八点半，伯乐导演正在拍戚飞白和温跃的戏份，让许成蹊快些去妆造。
　　今天的戏依旧在农家小屋，一部分是戚飞白和温跃独处时的剧情，另一部分则是方不言在与贺钺秋千告别之后，回到屋中，看到了贺钺留给他们的宝藏和信。
　　戚飞白和温跃的戏份得拍上个小半天，许成蹊不算特别急，上完妆之后估计导演怕他再出什么意外，让他老老实实坐化妆车里吹暖气，等轮到了再下来。
　　那当然好啊，许成蹊乐颠颠吹着暖气趴在车窗边，看外面的场景。
　　这会儿在拍戚飞白与温跃偷偷说小话，聊些贺钺会不会改主意之类的话题，结果正巧贺钺从屋后绕过来，两人迅速闭嘴噤声，面面相觑，不知被偷听去多少。
　　化妆车这个位置停得很妙，能同时看见屋前与屋后，屋前两人念台词的时候，许成蹊能看到等在屋后准备出场的贺辰旸，他看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什么。
　　由于前面二位的台词特别长，贺辰旸得在后面等好一阵子才能出去，但即便只是站着等，他的状态看上去也是入戏的。
　　那种表面上冷淡的、游离的，却把所有事都埋在心底的感觉。
　　要放在以前，许成蹊会以为是贺辰旸本身就跟贺钺相像，所以这副模样站在那儿，就是做他自己而已。但直到现在，也或许是因为昨天听他讲了戏，许成蹊才发现那个人并不完全是贺辰旸自己，而是演出来的贺钺。
　　他们像，又不完全一样，他们统一，却又能轻易分开。
　　许成蹊忍不住拿出手机，把这一幕拍摄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