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谲定终身》墨月深

145、145、无私

　　吃过午餐，下午终于轮到许成蹊拍摄，戏份是方不言回到屋中，看到贺钺留给他的宝藏和信，打开信，望着里面书写的内容。
　　拍的时候没有台词，剧本上写着后期用旁白另补，许成蹊只需要演出看到书信内容后的面部情绪变化。
　　这场戏比秋千告别轻松不少，因为贺钺在信里也给了方不言一个承诺，虽然未必能实现，但对于方不言来说，算是一点希望之光。
　　许成蹊可太能体会这种感觉了，就昨天贺辰旸又把吊坠收回去那会儿，他一边恨不能咬死他，一边又吐槽着自己的犯贱倒贴，然后使劲往人怀里钻。
　　就按这个来演就行，妥妥的。
　　“小蹊身体能坚持吗？”伯乐导演过来和蔼地拍他背：“有不舒服要直说。”
　　“我挺好的。”许成蹊赶忙应下，就位准备开拍。
　　伯乐导演坐回老位置，一声action，许成蹊进入情绪，拿起那封放在桌上的信。
　　这年头还用手写信告别的，估计也就贺钺这种人了。信封上的字非常漂亮，他轻轻打开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纸。
　　既然要后期录旁白，信纸上肯定不会特意把内容都写出来。许成蹊本以为那张信纸就是张做样子的白纸，结果打开一看，里面哐当写着一行大字——
　　【马上就要拍完啦嘿嘿嘿！！！开心点！！！】
　　许成蹊：“……”
　　他面容扭曲了一瞬，又很快控制住，照着剧本继续往下演。
　　导演事先说过这段不需要很久，估计后期会切些回忆的镜头。保持几秒钟后，他又把信纸折好，塞回信封内。
　　“CUT！很好——过！”伯乐导演十分满意。
　　许成蹊立马崩溃道：“谁做的道具啊！！！干嘛写这种逗人笑的内容！！！”
　　道具组在旁嘎嘎狂笑，幸灾乐祸的模样格外讨人嫌。
　　伯乐导演不明所以，接过信封打开来看信纸，顿时也跟着笑得前仰后合。
　　“亏你能忍！”白闵笑道：“这反差也太大了，搁我都得笑场！”
　　其实要是写点其它内容，就算画点卡通画什么的，都不至于那么好笑。这行字正好契合了大家戏外马上就要杀青的快乐，特别容易一下子绷不住。
　　小屋内一片欢声笑语，好半晌才调整好，继续开拍下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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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屋场景全部结束之后，白闵和狄颜就先杀青了。两人搞了波粉丝应援，之后也没走远，就在潜州和魔都附近跑跑通告，等着剩余几天的戏份搞定之后，一起拍杀青合影以及吃杀青宴。
　　剩余几天的戏份，是秋千告别前面的戏。内容大致是贺钺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们，于是半夜与方不言潜伏去探查情况，探查出了贺家人叛离的真实原因。
　　这几场戏的户外武戏部分已经先拍完，剩下的是贺钺闯入背叛者的帐篷，揪住方叔演的那个头目，逼迫他说出真实原因。方不言算是背景板，主要负责佝偻着背躲藏在帐篷边，替贺钺放风，并催促他快点。
　　许成蹊没啥压力，大头都在贺辰旸与方叔身上。
　　方叔的演技不用多说，原本睿智、充满魅力的脸，愣是被他演得丑恶无比。当他喊出“他们只是蝼蚁！我们才是世界的主宰！凭什么我们要跟老鼠一样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时，许成蹊都忍不住开始恨他。
　　贺家人最宝贵的特质就是奉献，断情绝欲来奉献自己，使得天下公允，使得宝藏不为奸人所用，以避免血流成河、生灵涂炭。而这位身上同样流着贺家血的背叛者，却只想着利用宝藏，为自己讨好牟利，乃至称王称帝主宰世界。
　　这一瞬间，是无私与自私的碰撞，仿若一场大爆炸，又仿若一场大聚合。当万般归于平静时，它们具象化成了两个人，在帐篷内面对而立。
　　近距离感受这场对手戏的许成蹊脑袋嗡嗡直响。
　　要说读剧本时，由于大部分重点都在关注方不言，他还没什么太深的感触的话，这场对手戏，突然让他明白了为什么贺钺一定会走。
　　不止因为贺钺背负着家族的使命，背负着族长继承人的重担，而是他存在的本身，就象征着无私。
　　也难怪白日浅梦大大一直不写让两人团聚的番外，这可真难写啊，总不能把自己一手创造出来的、象征着无私的角色毁了吧？
　　那方不言象征的又是什么呢？
　　直至所有戏份拍摄完毕，许成蹊仍旧没有想明白。
　　他原本的想法，是贺钺不像凡间的人，方不言给了他牵绊，让他回天上……不是，回贺家之后，还有个念想，还愿意再度下凡来。
　　从小说表层来看，好像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那深层的呢？
　　没功夫让他仔细琢磨，因为所有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开始振臂欢呼。
　　历时两年零两个月又十五天，他们终于完成了《奇谲》五部曲的全部拍摄，期间遭遇的困难，受到的攻击，简直无法细数。汇集几百号不同岗位不同职责的工作人员无尽的热血与奉献，才造就了当下这个结局，这个或许并非完美无缺，但绝对让所有人骄傲自豪的结局。
　　“杀青宴走起——！！！”伯乐导演举着大喇叭一声嚎，引来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制片人椋叔也赶至现场，笑眯眯地摸着钱包。
　　这笔钱，他掏得乐意至极。
　　杀青宴定在附近的豪华酒楼内举行，山沟沟里也没多好的店，因为是剧组最后的一顿饭，能赶至的人基本全部赶至，所以定的是面积最大的一家。
　　即便是最大的一家，当三百多号人涌入的时候，老板还是好生手足无措了一番。不过没有关系，伯乐导演剧组混出来的都不会是穷讲究的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椅子自己搬，碗筷自己拿，酒自己开，差点连菜都自己端。
　　酒楼被剧组包了全场，除去主桌两桌不能随便坐之外，其余人都是走哪儿坐那儿，无甚讲究。而主桌则是留给了主创们，许成蹊左边坐着白闵，右边坐着贺辰旸，高举酒杯，向对面的伯乐导演敬酒。
　　“谢谢……导演的包容。”两年多时间，经历了太多太多，许成蹊也不知道该与他说些什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唯有“谢谢”二字。
　　带资进组时，其实双方都是心有忐忑的。
　　许成蹊怕导演看不起他，或者干脆放任他，毕竟在这个行业当中，敷衍是最容易的，看看某位糊弄人的贾义导演，随便挂个名就能拿一大笔钱。
　　伯乐导演当然也怀有无数顾虑，四个主演，两个带资进组，其中一个还非科班出身，并且没有经过试戏。虽说他预先看过许成蹊在其它剧里的表演，还算过得去，但对于一个打戏复兴式导演来说，他真的很怕那种带资进组娇生惯养的少爷型艺人。
　　万幸两位少爷都能吃苦，尤其第一部刚上威亚时，平常人为了能适应，前几天可能会提出把戏份排少些，耽误些时间那也没办法，毕竟命要紧。可两位少爷什么都没说，全程坚持下来，分量丝毫不比熟手轻。
　　从那天起，伯乐导演就再没怀疑过他们的人品与能力，甚至还有些感激他们的带资，因为只有这样，资本都掌握在己方手中，剧才能和谐稳定的继续往下拍。
　　果不其然，他，和他们，和所有工作人员一起，完成了这个或许在国内娱乐圈史无前例的壮举。
　　这句“谢谢”，许成蹊给予他，他同样也想给予许成蹊。
　　“一想到下部戏就没有你们了，心里还真有些不舍。”伯乐导演与他遥遥碰了记杯，叹道：“唉，不知又会是个什么样的组。”
　　许成蹊仰头喝下一口酒，好奇地问：“导演，下部戏已经接了？”
　　“初定年后开拍。”伯乐导演也不瞒他，反正以小少爷的人脉关系，想知道随便就能打听到：“一部带点仙侠色彩的古装剧，角色已经定下来几个，就是资方比较多，合同没签之前，一切皆有变数。”
　　许成蹊听到资方多就头疼，这种你出点钱我出点钱大家都出点钱的剧组最容易扯皮不清，谁也压不住谁，最后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他朝伯乐导演报以同情的眼神：“祝您好运。”
　　伯乐导演趁机小提一嘴：“下次有什么打戏占比大的剧想拍，可记得还找我啊。”
　　“这您可得跟椋叔说！”自家制片人就在旁坐着，许成蹊再嚣张也不敢抢人家的风头，忙把话头递给椋叔。
　　两位长辈哈哈笑着自个儿聊去了。
　　许成蹊把杯中的啤酒喝完，正想再倒，却被身边的贺辰旸摁住了杯口。
　　“别喝太多，你身体不好。”贺辰旸说。
　　“我哪身体不好？我好着呢！”杀青宴不让喝酒许成蹊哪能答应，果断扒拉开他的手，给自己的杯子满上。
　　贺辰旸不甚赞同地在旁边瞪他，又没立场说什么，也不敢强行抢他的杯子，郁闷地想抓毛。
　　不行，顶多两瓶，再喝就算动用武力也要把人绑了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