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谲定终身》墨月深

103、103、支出

　　曹名仕的动作非常快，第二天下午就已经把贺辰旸的流水发给了许成蹊，并在自己认为有用的地方做了标注。
　　贺辰旸的支出流水都很小额，几块、几十块，上百的都少，看得许成蹊心里异常难受。
　　至于收入……他从头开始看，去年过年入账的《奇谲》第一部片酬的一半，五千元，是第一笔。然后是伯乐导演的两千元红包、片酬的另外那五千元、《奇谲》第二部片酬的五千元、《奋勇向前冲》的三万元、第二部片酬的另外五千元……
　　再之后就是一段细碎小额的收入，想来应该是通告费。由于那时候贺辰旸还没名气，好多通告不给包车马费，公司扣除掉往来飞机、食宿之后，能有四位数剩算多的，几个月加起来统共也才不到三万元。
　　其中最大的一笔收入是五万元，许成蹊想了半天这到底是什么费用，后来琢磨出可能是那个十八线自热产品的代言费，跟创合那边五五分成之后，得了五万。
　　到《奇谲》第三部开工进组为止，大概一年时间，贺辰旸收入约十三万元。这收入按普通人的年收入算或许还不错，但艺人的置装、妆造、车马等费用都相当耗钱，没有许成蹊明里暗里帮忙的话，是根本不够看的。
　　那总支出呢……许成蹊视线循着数字下移，默默瞪大双眼。
　　总支出十万多？！
　　什么鬼？？？
　　他赶紧又倒回去，在前一页的最底端找到个数字，被曹名仕用红圈圈出的数字。
　　支出——十万元。
　　收款方——希望工程。
　　许成蹊像被榔头正面一击，击得他整个脑子连带灵魂都飞了出去。
　　这笔费用支出的时间，就在他把贺辰旸赶出家门的之前几天。难怪那时候他耍贱非要贺辰旸“结清费用”，贺辰旸会说现在身上只有两万块。
　　靠……他这都造的什么孽啊……简直想掐死自己！
　　既然这笔支出被曹名仕圈起，肯定是有什么讲究，许成蹊琢磨不透，只好转回去问曹名仕。
　　曹名仕直接把电话回了过来：“我查到这笔款项已经在今年被划分用于西省一所小学的危旧校舍修缮，地方很偏远，在山区里。然后你看他三月二十四日买过一张机票，价格差不多就是从潜州飞到西省的省会城市，之后只有几笔小额交通费餐饮费，就没了。我高度怀疑他是去了那所小学，因为在偏远山区，没法使用移动支付，可能手机信号也不好，所以才会时常打不通电话。”
　　乍听还真像贺辰旸会干出来的事，是他的风格。许成蹊拿手抵着额头：“怎么再进行进一步确认？”
　　“在那所小学就读的是附近两个村子的学生，村子里通了固定电话，但只村长、村支书家才有。我刚才打过，没人接，打算过会儿再打试试。”
　　“好，你再试试，打通了马上告诉我。”许成蹊挂断电话，抬起头，正迎上张羿好奇的双眸。
　　偷窥被发现的张羿挠挠脸颊，面露羞赧：“周末来去一趟，你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许成蹊一顿：“变成什么样了？”
　　“怎么说呢……”张羿持续挠脸：“以前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然后突然遭到了什么打击，消沉低落。现在像个运筹帷幄的大少爷，气场全开，一切尽在掌握？”
　　这都什么破比喻。许成蹊扯扯嘴角，收起手机，跟着他起身去拍今天的最后一场戏。
　　拍完戏收工回酒店的路上，曹名仕的第二次情况报告已经发到了许成蹊的手机上，距昨天许成蹊去找他的时间，正好二十四个小时。
　　【刚才打通了棘剌村村长的电话，村长说村子里大概一个半月前来了个年轻人，长得挺帅，气质挺像明星。但名字不叫贺辰旸，叫贺不语。】
　　许成蹊：“……”
　　这化名取的……
　　方不言，贺不语。
　　好家伙。
　　你哑巴CP啊你！
　　小少爷的内心吐槽简直要飞到天上去，他给曹名仕回复条消息，让把地址和路线图发给他，然后把电话打给了夏澜。
　　“给我跟剧组调三天假，调不出来就由我自己承担剧组损失。”
　　夏澜早已做好了许成蹊要搞事情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会来得那么迅速。满打满算离昨天闹崩也才过去一天，小少爷居然就已经弄出后续了。
　　她喏喏应着声，跟各方沟通协调几番，汇报成果：“明天剧组收工之后，给你调了三天假。三天假期结束直接去录《生存法则》第九集，然后再回剧组。”
　　虽然还要多留一天，但这属于临时调整也没办法，能调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否则古装剧耽搁一天，损失起码上百万。
　　许成蹊挂断电话，开始收拾行李。
　　曹名仕发过来的地址和路线图异常复杂，山沟沟里根本没有明确的方位，他甚至把经纬度都给标了出来。路线图更甚，到省会机场后，要先转火车去棘剌村所属的市，再转汽车到离棘剌村最近的通了公路的村，再从村里找人送到棘剌山山脚，然后开始往山里走，步行进棘剌村。
　　看到最后那条约需步行三小时山路的时候，许成蹊整张脸都有点麻。
　　老子这不是去找人，老子这是去渡劫啊！
　　许成蹊愤然收拾好东西，买机票的时候，却只买了自己和大川的两张。
　　苗苗眼神哀怨，也不好多说什么。虽然这次的事大错不在她身上，但她又再度私联了夏澜，让许成蹊颇为反感。加之她以往表现出的看不惯贺辰旸的那些样子，许成蹊越想越火起，要不是有点亲戚关系，都想当场辞了她。
　　隔天傍晚六点过，完成剧组安排的戏份之后，许成蹊迫不及待地出发前往机场，即便知道去途遥遥，内心的雀跃却根本停不下来。
　　晚上十一点，他降落在西省省会机场，不及停留歇息，直奔火车站，赶上最晚一班十一点半的火车。
　　凌晨一点半，他在棘剌村所属市下火车，找到在网上高价预约好的出租车，赶往离棘剌村最近的通了公路的村。
　　凌晨两点半，他下了出租车，站在寂静且陌生的村口，心想他妈的这个时间点老子要怎么找人带路去棘剌山山脚。
　　大川四处打量一番，这种离山近的小村，通常都会有个守夜人，防止野猪或者其它野兽进村偷吃。农田边也会有看护房，里面的人多半是醒着的，即便睡也不会睡死。
　　他寻觅几番，果然找到个守夜人，就是守夜人听闻他俩要连夜去棘剌村的时候，表情十分凌乱。
　　“啷个时间点？么的人去！么的人去！”
　　许成蹊不假思索反手掏出一叠钱。
　　于是守夜人愈发警惕了，手悄悄往警钟边摸。
　　大川赶紧摆手：“么事么事！我是退伍军人，我们进村去做公益滴，大爷你告诉我们怎么走就成！”
　　守夜人叽里咕噜也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估计看许成蹊白净富贵的模样不太像坏人，最终还是替他们指了路。
　　大半夜的没人送他们，步行山路的时间延长至四个小时，大川看看自家小主子，一句“不然等到天亮再走”卡在嘴边，不知该说不该说。
　　“走。”许成蹊紧了紧身上的背包，循着守夜人指的山路开始爬。
　　他可能这辈子都没在漆黑的深夜爬过那么陡的山，并且还一爬爬了四个小时。跌摸滚爬，磕绊撞摔，直爬到太阳自背后渐渐升起，替他照亮了崎岖的山路，替他照亮了隐秘在山谷当中的小山村。
　　清晨六点五十五分，许成蹊浑身汗湿，昂贵的鞋和裤上全是灰和泥，双手因为时不时扶个树撑下地，脏得像两只鸡爪。他怔怔地望着出现在眼前的村落，望着村口大石头上刻着的“棘剌村”三个大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做到了。
　　飞机、火车、汽车、步行，整整耗时十二个小时，他终于赶到了贺辰旸在的地方。
　　“要、要不要休息一下？”就连大川都有些吃不消，喘着粗气想找地方蹲会儿。
　　许成蹊脑子混乱，还沉浸在“自己居然真他娘的做到了”的匪夷所思当中，无意识地绕着大石头转了半圈。也不知是感应到什么，他忽然心有灵犀般转过身朝后方望去。
　　……那个害他摸黑爬四小时山路的罪魁祸首正背着个箩筐，从旁边山道上走下来，抬眼与他视线撞了个正着，露出诧异的表情。
　　许成蹊：“……”
　　贺辰旸：“……”
　　许成蹊：“你他娘的！！！”
　　许成蹊骤然加速朝他狂奔，以一种飞蛾扑火般的架势生扑过去，然后直接被架住，小孩儿般面对面抱了个满怀。
　　他的脑袋搁在贺辰旸肩头，与背后那个箩筐中的一大捆柴面面相觑，最近的枝丫尖尖离他的俊脸只有三公分，差点没被戳毁容。
　　“……”贺辰旸手臂挟着他的大腿，手掌托在他腰臀的位置，下意识掂了掂：“怎么轻了那么多？”
　　许成蹊突然就想哭了。
　　说干就干，他嗷的一嗓子差点没把贺辰旸嚎出耳鸣，搂在脖子上的胳膊也越收越紧。
　　在被活生生勒死之前，贺辰旸顽强地走回到自己住处——一间带院子的半旧小平房，拍拍他的脊背：“到了，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