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郎君倒插门（种田）》杜重摩

90、90.小宝生病

　　90.

　　周公子出去了，周老爷又在佛堂清修，中午便是俞宛菁带着嫂嫂跟两个弟弟在北厢房用的饭。

　　知行和躬行在书房里面淘到两本市面上少见的书籍，难得爱不释手。小俞遂做主送给他们，说是周梁伟只是一个花架子，平时连书房都懒得踏入，也不差这两本。

　　陆忠行代两个弟弟谢谢他，又将节礼拿出来交于他，还私下为小叔子出谋划策：“周老爷子上了岁数，身边怎么可能不需要关心呢？现在天气又冷，老人家难免会有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你可要警醒着点儿。”

　　“我听说爷爷前几天夜里腿疼，连觉都睡不好，你送的这个腿捂子来得正是时候。劳你提醒我了。”小俞站在大门口与他话别，话里话外都是感激。

　　陆忠行对他笑笑，转头看看天色，却见雪势转大，天空竟比早上还要黑沉。不仅如此，外面还刮起了西北风，冷风夹着雪花刮在身上比刀子还疼。

　　知行和小宝早就冷得钻进了骡车，挑着帘子叫他快快上车。

　　小俞双手揣在袖子里，耸着肩膀劝道：“干脆别走了，留在这里过夜可好？周梁伟多半晚上也不回来，你跟弟弟们留在这里陪陪我呗。”

　　他是害怕寂寞，忠哥儿知道。周家没有跟他关系亲近的人，他一个人在这里孤立无援，好不容易见到熟人当然舍不得放他走。

　　“不了，我还要去下一家送节礼呢，今晚必须回去，不然你哥哥会惦记。”小哥执意与之告别道。

　　俞宛菁没办法，只能看着他匆匆跑向骡车，然后带着弟弟们顶风冒雪地驶离商贾巷。

　　……

　　在路上，小宝已经有些犯困了，趴在哥哥怀里哼哼着想睡觉。陆忠行以为他是中午吃多了不消化，硬把积食说成了犯困，于是把他抱到身上揉肚子。

　　知行则是捧着两本刚刚得来的新书缩在另一边的坐凳上，就着车窗泄露的一丝亮光积极阅览着上面的内容。他是个书呆子，得了这样的好东西简直连饭都顾不得吃，觉也顾不得睡。

　　小哥叫了两回，知行才呆呆地抬起脑袋看向自家哥哥，“你说啥来着？”

　　“我是问你，你看的是什么书，在哪里找到的？”陆忠行笑得无奈又宠溺，顺便低头看了看怀里另外一个，发现躬行已经睡着了。

　　知行回道：“这书叫《齐民杂记》，是在书房的架子上翻到的，我看到的时候上面积了老厚一层灰。另一本是小宝看上的彩绘故事，就在窗台边的地上放着。”

　　听到他这么说，忠哥儿这才放心。

　　他们走一趟亲戚，万一把人家钟爱的书籍拿走了岂不是很没礼貌？幸好这两本都是周少爷平时不爱看的，否则小俞那里也不好交代。

　　知行回答完了问题，便又继续低着脑袋缩在旁边看书，两只眼睛恨不得黏在书本上。骡车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外面雇来的赶车师傅把车赶得既慢且稳，他就随着车厢的晃动缓缓地摇晃着身子。

　　他们今天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除了探望小俞之外还得去拜访齐倌和他的相公。本来计划好了最后再去拜见张老爷子，现在看来是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陆忠行正思量间，忽听怀中传来两声咳嗽，下意识低头去看，却见小宝的脸蛋红扑扑的。拿手一摸，那小脸既然散发出了不正常的热度。

　　“知行，知行！你快来摸摸躬行，我怎么瞧着他有点发热啊……”小哥急了，把昏睡中的小弟抱坐起来，一边冲二弟喊到。

　　他这一嗓子立马就将知行叫回了神，只见蓝衣少年动作迅速地放下书本，弓着腰干靠了过来，把手探向哥哥怀里的小堂弟。一摸之下果然变色道：“烧了！啥时候开始的，这么烫。”

　　“你跟他在书房玩的时候没发现吗？”

　　“没有。那会儿他还好好的，跑的比我都快。”

　　“这……这大雪的天，上哪去找大夫啊？”陆忠行把小弟得上半身抬起来，用自己的脸颊贴上孩子的额头，眉头越皱越紧。

　　宝儿一直是他带着的，从两岁养到四岁，从没生过什么大病。这孩子从小就能吃能拉，光吃咸菜稀饭都能长得跟小牛犊子似的，没想到第一次生病竟然是在这时候。

　　路知行看哥哥着急，拧着眉毛沉吟道：“许是中午吃多了，小孩子难克化。咱们今天还去给齐阿哥拜年吗？要不直接回去吧，景山哥说不定有办法。”

　　在他们这个家里，舒某人俨然成了主心骨，万事拿不定主意都可以找他。知行一把这个想法提出来，立刻得到了兄长的认可。

　　哥哥都点了头，知行这边就马上掀开帘子对赶车的师傅喊到：“阿叔，咱们不去公人巷了，改道双桥村，送我到村口就行。”

　　“娃子啊，不行的嘞。”赶车师傅顶着风雪侧过脑袋，声音飘飘忽忽地传入兄弟两人的耳畔，“雪下的越来越大，回村的山路全都冻上啦，走不得！”

　　“怎么会走不得？我们来的时候光靠两只脚不也走过来了吗。把我们送回去，银钱不少你的。”知行拉长了脸，语气带上强硬。

　　陆忠行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怕他跟人吵起来，赶紧招呼道：“算了，先不回去。老人家知道街上有位张公吗？我们是他的旧交，想去找他，您给带个路吧。”

　　外面的车夫抬了抬头上的斗笠，一边抖落上面的雪花一边问他：“是张家村出来那位曹吏老爷不？”

　　“是他，就是他！您认得他住哪儿吗？”

　　“认得认得，张大人每年都要回咱们镇上住几天，他家就在普罗巷。”老师傅说着便勒住骡头调转了方向，赶着骡车吧嗒吧嗒地开往平民百姓聚集的小巷子。

　　陆知行赶忙放下门帘，免得冷风管道车厢里面去。回头去看自家哥哥，就见那人已经用出来的时候带着的包被将堂弟裹了起来。

　　骡车在空旷的街道上持续行驶着，年后大家都在家里休息，商贩都还没有复工，仿佛天地都是静悄悄的。

　　陆忠行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恍然想到今儿才初五，过年时候买的腊肉还剩一些，不知道阿九记不记得吃饭。还有小周被陈莲他们家带到哪里去了，有没有挨打，阿九救出他了吗……

　　以往过年总是平平淡淡的，他们三兄弟凑在一起吃顿年夜饭就成了，桌上连油星子都不一定能见到不也过来了吗。今年好不容易有了新气象，一家人才分开一天就变成了这样，合该他们是不能分离片刻的。

　　老天爷要是能开眼，还请保佑小宝平安无事，保佑阿九解开心结，保佑陆家一切顺利……

　　小哥想着想着视线竟然模糊了，只得借着埋头查看小弟的动作避开二弟，偷偷擦拭眼角。

　　也不晓得陆知行是否瞧出了异样，什么也没说就把脸转向了车外，主动避开了这个伤情瞬间。

　　差不多又过了一炷香时间，骡车渐渐停了下来，外面的老师傅高声吆喝着到地方了，问他们是要先叫门还是先下车。

　　由于担心小宝吹了冷风加重病情，小哥便让弟弟出去敲门，看看这里住的是不是他们要找的张老爷子。知行依言下车，不一会儿就跑回来撩开车帘让他快下去，此地确实是张海樵的住处。

　　他这边刚想起身，知行忽然让到一旁，换上了一个头戴狗|皮帽的老头站在骡车前面冲他笑道：“陆家哥儿，咱们又见面了。”

　　“张老爷子，可算见到您啦！我这弟弟半路发起高烧，还请您老人家帮忙给瞅瞅。”

　　陆忠行说着就抱起小宝蹭到车门前，还没等他跳下去，张海樵已经从他怀里接过了宝儿。知行见状快步走到车夫身边，从腰带间拿出之前周梁伟给他的压岁钱付了车马钱。

　　张老爷子许是认识那名车夫，跟他交代一声明天再来，然后招呼陆家三兄弟跟上，自己带头走向路边的一间小门。

　　陆忠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返回车上取出自己带来的节礼和包袱，对车夫大爷弯腰致谢过后带着二弟急忙跟上了老爷子的步伐。

　　等到四人转回室内，小宝已经烧得小脸发紫，怎么唤都唤不醒。张海樵把他放到了卧室的床上，让忠哥儿现在这里照看，自己转身又出去了。

　　他们兄弟两个慌得不知所措，凑在床前看着最小的弟弟陷在昏迷之中人事不知，各自的脸色都变得不大好看。陆知行还好一点，转身打量着房内布置，看到炭盆离床比较远，果断走过去搬弄那个大东西。

　　小哥听到“嘶”的一声抽气声，惊得转过头来，“是不是烫着了？”

　　“没。”少年冲他摇头，继续端着炭盆挪到床边，轻手轻脚地放在了木床的近畔。

　　炭盆的热气袅袅直上，熏得他们身上暖和了不少。

　　这屋子看上去陈旧，家用陈设应该有些年头了，收拾得却很干净。一张木板床，一个床头柜，外加一套桌子板凳，一看就是单身汉子住的地方。

　　刚才进来的时候小哥看见外面还有一个小院坝，正对着大门的地方应该是堂屋，只是住人的屋子只有左手这两间，总体面积还不到陆家宅子的一半。张海樵也算是有点官职在身的，没想到住的地方这么拮据。

　　阿九跟他说过，长大人的夫郎很早就过世了，他曾经有个儿子可惜没活过三岁，说起来也是一个可怜人呢。难怪他过年也没回去张家村，只在镇上小住几日，大概是为了避免触景生情。

　　陆忠行在心中叹了口气，忽而听到门外响起脚步声，下一刻，房门就被某人推了开来。

　　张海樵领着一个中年汉子走进房中，对他们说道：“大夫来了，快让看看吧。”